薇安儿面对着乌黑的房门,静静的站了几分钟。她没有立刻的敲门,她叹了一口气,这是她今天第七次到姐姐的门前了。
自从被父亲从皇宫里面拉回了家里之后,蕾米娜就将自己锁在房子里面,三天没有出房门一步。这三天来,她不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房子,就算是薇安儿也不行。
薇安儿轻轻的,然后又是轻轻的敲了两下门,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忧心的看着房门。门外的饭盒每一次都是原来的样子,姐姐已经三天没有吃任何的东西了:“姐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子里面传来了一声低哑的声音:“薇安儿,你进来吧。”
薇安儿推开了门,走进了蕾米娜的卧室。盘膝坐着的蕾米娜明显的C了一截,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回复以前平静的眼睛。
看着变得憔悴的姐姐,薇安儿轻轻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姐姐,吃一点东西吧,你已经三天没有吃任何的东西了。”
“你先放着吧,我不想吃。”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伽罗的气?不过”
“不要说了,父亲呢?”
“父亲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你不知道,外面的谣言传的满天都是,家里人都不敢出门,父亲也不接待任何的客人。姐姐,我没有那个坏蛋的消息,不然我早就去找他了。姐姐,你不要气坏了身子。”
看着小心翼翼说话的妹妹,蕾米娜不用想,也明白现在外面成了什么样子。
“不,我不生气,我真的不生气。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当年伽罗的感受了。”蕾米娜眼中的寒芒一闪,“不过,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该死的家伙的。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他有这样的手段。”
蕾米娜的房间中,挂满了伽罗的画像,但是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房子里面的光线很暗,伽罗如同石雕一样的坐在那里,很久很久。一股微风轻轻的在房间里面游荡着,却吹不动任何的东西。时光已经流逝了三年,沙漏中细细的沙在不停地流淌。三年,平静而又忙碌的三年,就在这三年的流淌之中,从生到死,由盛而衰,红颜化为枯骨,繁华变为尘埃,而他,也在改变。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的未来会是如何?
他只是静静的聆听着那流淌的声音,三年一梦,过去的微笑已经埋葬在尘埃里面,也只有流逝的细沙在寂寂的诉说着不变的轮回。
也是该离开的时间了,伽罗叹了一口气。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现在他的处境极为危险。两个大哥在争夺王位,也许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牵扯到里面。在两个大哥的恐怖手段之下,自己的生命就如同朝霞下的露珠。
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每一场王位争夺战里唯一不缺少的就是血腥和残忍。所有的王者都知道,任何的怜悯和宽恕,只能给对方以翻身的机会,每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都应该被无情的清除。
存在就是一种威胁,兄弟的血源还不如清晨的露珠。
为了自己的生命,还是离开这个危险的旋涡吧。
你说,我以后会怎样?他问着自己。,只有流沙的声音依旧细细的流淌,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是的,我们都是命运手中的棋子,只要把握好今天就可以了。
伽罗笑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和爽朗。他已经死了一次,那些在常人眼里看起来无比珍贵的财富和地位,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生存的工具。
人世间的一切,只有生命是最宝贵的。
他的目光环视着自己的卧室,卧室到处摆设着那几个小丫头的手工艺品,那些小丫头们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都放在了主人的房间。微笑的看着,伽罗想着莲柔和那几个丫头。她们是伽罗在京城里面唯一放不下的牵挂。
不知道我离开以后,她们会不会难过的哭?
当年他挑选自己的手下的时候,也许是受男人潜意识的影响,大部分都挑了些小女孩。他喜欢女孩,毕竟女孩比那些倔强粗心的男孩好教育。时光飞逝,那些小女孩们现在看起来一个个都出落得水灵灵,如同清晨果园里面沾满露珠的红苹果。
可惜的是,和这些小罗莉混了这么旧,变得人太熟,不好下手了。莲柔她们也一个比一个懂事,虽然嘴上偶尔有一点埋怨,但是她们极为柔顺的性格决定了对伽罗的忠心。就算养了一只猫咪它也会偶尔的偷跑,小女孩就应该有小女孩的脾气,这是她们纯真的天性。
苹果总是要熟的,但是有的人还是喜欢那一抹青涩。
记得当年伦巴给了自己几个方案,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将一个人训练成高手。但是当伽罗看到了那些方法的残酷性和极高的淘汰率的时候,就坚决地否定了花猫的提议。
我是人,不是那种用鲜血喂养的禽兽。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明白自己绝对争不过两个大哥,古来成皇帝者,第一要务就是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他们连父母妻儿都可以舍弃,何况是十来个买来的小丫头?那种在刀锋上进行的争斗,根本不适合伽罗的性格。
从那时开始,伽罗就抱定了过着寄生虫生活的理想,彻底的忘记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美梦。当然有的时候,他也会梦想着自己的两位大哥突然去和光明神喝茶,而自己变成了为国分忧的昏君。
笑了笑,他是极为很喜欢和挂念那几个丫头的。但是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他的离开对大家都有好处。
他推开了窗子,美丽的庄园在夜色下更加的迷人。
前面池塘边的躺椅、花园里的苗圃、隐蔽在草从中的兔子,整个庄园的一草一木,都是在他的吩咐下,利用这些小丫头的廉价劳动力收拾好的。
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生活了这么久,伽罗真的想这样继续的过下去。但在这种想法被理智压了下去,寄生虫的梦想还留到等到亚述的大局已定后在说吧。也许那个时候自己会回来,安安心心的浪费着国家的粮食,当一个废物王爷。
他拿起了墙上的短刀,这是一柄非常锋利的利器。在这三年里面,伽罗按照花猫的指点,练成了一身的傲人的功夫。饮水思源,现在也是该帮花猫完成他的心愿的时候了。
伽罗的思绪飞到了亚述的东方,在那里,他秘密的购置了一些田产。如果自己完成了花猫的心愿,也许他以后很长的时间将会在那儿度过。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到遥远的东方去看看,看看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民族。
看看在那里,会不会又和自己故乡一样的回忆。
他轻轻的念着一首已经被他遗忘的宋词: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献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臾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伦巴从窗台上跳下,它浑身的毛已经被怒火激发的竖了起来。伽罗这个白痴,竟然用那种手段来完成原来那个躯体最后的愿望。他不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吗?谣言虽然会传播的很久,但事情的事实很快就会被水落石出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帕拉丁大公绝对不会忍下这口气,伽罗将和蕾米娜一家从此成为了死仇。
如果蕾米娜突然跑过来宰了伽罗的话,自己难道要流浪街头?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漫长的岁月里面将没有任何人的陪伴,花猫就不寒而栗。现在除了伽罗,任何人都会将它当作一只猫。
伽罗呀伽罗,你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我已经不求你当一个皇帝了,毕竟你的两个哥哥都太强了,但是,只要你成为了一个每月有上一万金币收益的亲王,对你,对我,不是都有好处吗?
为什么,为什么?
花猫露出了它的牙,狠狠的向伽罗扑去。
然而,就在它的爪子刚要扑到伽罗的衣服上面时,它发现自己的世界开始旋转开来。
靠,不要每一次都抓我的尾巴!
伽罗提着伦巴的尾巴,将它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花猫的脖子。他的第一句话就平息了花猫的怒火:“乖,伦巴,我已经打听到了智慧女神的消息了。”
听到这句话,花猫的满腔的怒火瞬时变成了喜悦:“什么,在什么地方?”
“在比利沙王国的边境上,那里有一个智慧女神的神殿突然显示了神迹。”
“瞄呜,快带我去,瞄呜。”
花猫迫切想要扑到伽罗的身上表示自己欣喜欲狂的心情,可是,毛茸茸的脖子一直被伽罗压着。
伽罗笑了笑:“可是,你也知道,现在到了节骨眼上,这里的事情很多我都放不下,你看看,能不能拖一拖?”
虽然明明知道伽罗是在开玩笑,猫儿仍旧是将自己的脑袋贴在伽罗的裤腿上,拼命的扭动着,撒着娇:“瞄呜,瞄呜”
“好了,好了,不要表示亲热了,咱们哥俩谁跟谁,你的忙我一定要帮的。”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提起来花猫,很严肃的对着花猫说道:“你一直不愿意给我说清楚,你们这些神明到底是怎么回事情?我感觉到你一直都隐瞒了不少的事情,赶紧给我说清楚,不然,真的会出人命的。或者,是猫命。”
拨浪鼓一样的摇着自己的脑袋,花猫伦巴表示了拒绝。
伽罗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神是什么?
虽然他身边有一只号称神明的花猫,但是这个家伙从不回答伽罗对这一方面的疑问。生气的伽罗狠狠地揉着花猫的脖子,换来的却是伦巴舒服的哼哼声。
走进了书房,看着父亲头上新生的白发,蕾米娜感到心中无比的辛酸。
“想通了?”
帕拉丁大公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对女儿说道:“不要再生气了,伽罗写了一封信向皇帝陛下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伽罗?”
“是的,在你回到家的第三天,他离开了他的府第,不知所终。他给陛下留下了一封书信,上面谈到了前几天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到这里,帕拉丁大公突然回头,对着女儿声色俱厉的说到:“跪下!”
看着女儿不情愿地跪在地上,帕拉丁大公说到:“你现在明白当年伽罗的心情了吧,你这几年大出风头、不可一世,可是你能够想到你在伽罗的身上栽的这个跟头吗?
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人一辈子,有的时候,只要一步走错,就不得翻身。你这几年,得罪了多少人?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是这个三百年的家族,你的身后牵连着整个家族一千六百四十三人的性命!
这些年也许是我的错,过于放纵了你,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天地,可是,你好好的反省一下。这一次如果伽罗是针对着整个家族呢?要是别人这样陷害你呢?那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你好好的回去反省一下吧。“
说到这里,帕拉丁大公挥了挥手,示意蕾米娜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