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医馆内,褚君大夫正在给病人诊脉,后面的排队的病人已经排成了长龙,不管大病小病,大家都愿意来这里看。
这家医馆开了也有十来年了,褚君大夫看过的疑难杂症也是数不胜数。
在京城的这些年里,褚君就好比华佗在世,人送外号,鬼门医仙。
这个称号自然也是有来历的。
当时,京城有个富商叫和元庆,曾遭人暗算,被人下以剧毒,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
等送到褚君这里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就在大家以为和元庆已经归西了的时候,褚君只听了听他的胸膛,便从屋内拿出一种不知名的蛊虫。
蛊虫从和元庆的嘴里进去,又从嘴里出来,进去的的时候整条白白嫩嫩的,出来的的时候黑得发亮,还带着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
褚君把蛊虫重新装好,又把和元庆身体翻了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倒出一滩黑水后,那人竟然醒了过来,在场的无不拍手称赞。
大家都说这是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鬼门医仙由此得名。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非同寻常,连这样一位妙手回春的神医也束手无策。
这人满脸血丝,直接哭丧着冲进了医馆,任凭别人怎么指责,也还是苦苦哀求。
褚君看着这位患者痛苦万分的样子,于心不忍,便破例让他插队。
可这人才刚坐下不久,就直接吐血倒地。
褚君连忙掀开手臂,只见此人的手臂上已经爬满了黑线,血管之中的血液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见此,褚轩直接将病人的手撒开:“大家别靠近,此人五脏俱损,已经归西!”
众人也是被吓了一跳,连褚大夫都没有把握的病情,估计是真没戏了。
“快,把他的家人找来!”褚轩继续说道,“各位,今天的病不看了,大家先去别的医馆看吧,实在抱歉!”
说完,命几名医馆的伙计把门关上,又把其他人赶了回去。
等到死者家属赶来的时候,死者已经完全没了人样,褚君又看了看家属的手臂。
果不其然,大家的手臂上都已经开始出现黑线,褚君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
为了安全起见,褚君决定终日紧闭门窗,让患病的人不得出医馆半步,自己则终日寻找药方。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官兵们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他们个个身穿盔甲,手脚都捂得严严实实,还时不时抓几个人出来。
“开门!”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褚轩连忙把门打开。
门外站了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
“我是城门守将胡统,奉旨清查感染瘟疫之人,医仙可不要阻拦啊!”
说完,胡统便带着人把泡在药桶里的人给拉了起来,并且嘱咐道:“不可触及体肤,凡是押送,都要带好手套!”
“是!”
说完,几名守卫把患者随便裹了几件衣裳就带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看看医馆人员的手臂,包括褚君八岁大的儿子褚轩。
等到官兵走远了之后,褚君才把褚轩叫到自己的房间里。
“轩儿,这手上的颜料千万不能擦,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可是,他们抓病人干嘛啊,病人不是应该治病吗?”褚轩不解。
“你还小,不应该知道这些!”
褚君摸了摸褚轩的脑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都是爹不好,不该让你跟着我受苦!”
说完,褚君把褚轩叫回房内,看了看自己也涂了颜料的手臂,一个人继续钻研医书……
这些日子,济世医馆终日闭门紧锁,其他百姓也都终日处于恐慌之中,这种前所未有的瘟疫先是刺激人的皮肤,让人奇痒难耐,接着就深入五脏六腑,使人溃烂而死。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褚君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药方始终没有进展,褚君尝试过中药,以毒攻毒,甚至还用到了冰蚕,但都以失败告终。
褚君忽然想到,曾有传闻说,孤灯人刘伯温曾在《烧饼歌》内预言了明末的鼠疫,并开具了药方,并夸下海口能治上百种瘟疫。
可是朱元璋却认为刘伯温妖言惑众,没多久就把史官记下的烧饼歌烧毁了,自此以后,真正的《烧饼歌》就此失传,只有一些民间的传闻。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更糟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纸始终没能包住火。
这天,医馆的伙计突然对着褚君大叫了一声:“掌柜的,你的脖子……”
褚君这才意识到,毒素已经蔓延得更厉害了。
褚君对伙计施以恩惠以后,还请求其不要声张。
可是,第二天一早,褚君才发现,医馆内的伙计一个都没有了,每间房都空无一人,除了自己和八岁大的褚轩。
褚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也怨不得他们,罢了,罢了!
回了房,褚君就叫上褚轩收拾东西,褚君纵身一跃,把房梁上的剑取了下来。
二人没有犹豫,带上行李就走了出去。
“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褚轩不禁有些疑惑。
“你本不是江湖人,偏要回到江湖中,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爹带你看好多风景!”
“嗯!”
与此同时,济世医馆外,一队官兵把医馆围了起来,看来,一切都在褚君的计算当中。
“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鬼门医仙找出来!”
“是!”
过了一会儿,官兵把整个院子都搜了个遍,却还是不见褚君的身影。
“大人,屋内的水还是热的,估计刚走不久。”
胡统的眼眸顿时变得凶狠起来:“废物,还不赶紧追!”
……
等到胡统下令封锁城门的时候,褚君二人早已乔装打扮出了城。
褚君本想去找自己多年未见的师弟,可是想起之前的过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褚君父子俩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座破庙,这才暂时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早,褚君似乎听到了附近的马蹄声,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由不得多想,褚君赶紧带着褚轩藏在了马厩里,用枯草把人遮挡起来。
“大人,这破庙有人来过!”
听到这句话,胡统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看你们能往哪儿跑!”
一声令下,官兵就在庙里搜索了起来。
褚君一直捂着褚轩的嘴,不让他说话,可是,身上本就奇痒难耐,加上蹲在草丛里面,褚轩还是忍不住挠了挠。
虽然动静不是很大,像是蛇鼠爬过的声音一样,但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胡统的耳朵。
随着胡统的一步步靠近,褚轩的心跳声也越来越急促。
终于,胡统扒开了草丛!
“跑啊,继续跑!哈哈哈……”
此时的褚君已经站了起来,两只手紧握着手中的剑柄。
“我本不愿与你作对,可你们竟步步紧逼,我可以跟你们走,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不然,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谁知,胡统却阴阳怪气地道:“医仙,我们也只是奉旨行事,你们都得跟我们走,如果不走,按律就地正法!”
“那就别怪我了……”话音刚落,褚君的剑就从剑鞘里抽了出来,面目变得狰狞。
随着刀剑交叉发出一阵阵声响,众官兵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江湖中人,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胡统的眼眸迸射出一道精芒,拿出了腰间的钢爪,左右各持一个,摆出了架势。
褚君只觉得此人不简单,但由不得多想,只好使出多年未用施展的绝学——迷踪剑法。
刀光剑影,褚轩从未见到自己的父亲有这样的武功,也从不认为他竟然是这般高手。
褚轩根本就看不清双方的招式,只看见时不时的火花在空中闪现。
可是,没过多久褚君便败下阵来,吐了一口血在地上。
“爹——”褚轩刚走过去,胡统的钢爪已经架在了褚君的脖子上。
“如今,你身患疾病败给了我,你也不该留在这个世上,以免传染更多的人!可是,我就是要你看看,你鬼门医仙治不好的病人,现在是个什么下场!”
褚君抬眼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此一举!”、
“来人,上枷锁……”话音刚落,两条冰冷的铁链已经架在了褚轩父子的身上。
没想到,还是回到了城里,褚君不免有些自责,终究没能保护好褚轩,不仅治不好他的病,还害他也带上了枷锁……
这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好不容易拉扯大吧,又遇上这样的苦难,但愿下辈子不会再遇到走这么无能的爹了!
想着想着,竟然到了一处开阔的空地。
不对,准确来说不是空地,而是,乱葬岗,还是尸横遍野的乱葬岗!
想不到,这里已经有了乱葬岗,四周都是高高的城墙,城楼上一排排站满了官兵,此时正嘿哈嘿哈地喊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几名官兵取下枷锁,把二人捆得严严实实的,身后还插上了一块木板,木板上用鲜红的字迹写着一个大大的“斩”字。
见此,褚轩默默地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一边哭一边靠在了褚君的身上。
“爹——”
“不哭不哭,一会就好,是爹对不起你啊——”说着,褚君的眼眸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行刑——”一阵悠长而悲壮的声音响了起来。
褚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治不好的病人是要被杀死的,就像这尸横遍野,最后被世人唾弃。
幼小的心灵从来没有接触过死亡,此时,他更惧怕的,不是瘟疫,而是死亡。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撼天震地的铁蹄声传了过来,接着一声更加悠长的声音喊道:“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