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秦将自己如何得到剑谱和木剑,又如何遇见曹贵得知剑谱有假的事情说了,隐去酒葫芦和自己与曹贵的约定不提。
此时桌上四人听了岑秦的事,董清莲正想开口,却被袁昌烨拉住,指了指董老爷子。
两个小年轻一言不发,只看着董士荣。赵燕北也不说话,一张国字方脸不见表情,但能感到比之前更显严肃些了。董士荣则眉头紧锁,低着头抚须沉吟,似在思索什么。
岑秦此时心中有些奇怪。之前赵燕北骑马时就跟在董士荣身后,落座时也要等董士荣坐好后才肯坐下。虽然从赵燕北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举止之间对这董士荣显然十分恭敬。长者为先自然不错,可赵燕北是什么人?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个董老先生能在赵燕北这里有如此地位了?
要知道赵燕北在江湖上可是大有来头,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曾经参军入伍,官至骠骑将军。
玉门关一战后又不贪恋权势,退出行伍开始闯荡江湖。一生击毙强敌寇匪无数,且为人侠义,是武林道上人人提起来都要竖大拇指的真英雄。
可赵燕北名气越响,岑秦就越是奇怪,只因江湖中似乎没有哪位前辈名宿叫作董士荣的,这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阅历太浅,孤陋寡闻了?
此时董士荣抬起头来,向着岑秦开口说道:“若不是岑小兄弟说起,老夫竟不知如今的江湖还有这样蹊跷的事。”
董清莲这才敢开口:“爷爷你是不知道,这江湖上蹊跷的事情可多呢。”
“哦?若真有许多稀奇的事情,你这么零碎的一张嘴,还能在我跟前守住秘密?”董士荣轻轻一笑,伸手刮了下董清莲的鼻子。
“那不是我爹不让我跟您说嘛。”
“师妹!”袁昌烨轻轻喊了一声。
董士荣看他一眼,袁昌烨便又低下头。随后董士荣看向赵燕北:“燕北,你来说说?”
赵燕北却摇摇头,只轻轻一句:“没什么好说的。”
董士荣摆摆手,也不去追问,开口说道:“那就不提其他,只说眼前岑秦小兄弟说的这个假剑谱的事情好了,你们怎么看?”
袁昌烨向董老爷子行有一礼,随后说道:“不如让我回去后组织人手彻查此事?”
董士荣摇摇头,却不说话。
袁昌烨沉吟一会儿后又开口了:“师公的意思是时间不够?”
董士荣笑着点点头,夸了一句:
“正平教人的本事不差。”
他们两人这段对话倒让旁边的董清莲和岑秦看的一头雾水。
岑秦作为外人,虽然好奇,却总不好直接相问。董清莲却没有顾忌,直接就向袁昌烨问道:
“袁师兄,你和爷爷刚刚这个哑迷说的什么意思?”
袁昌烨不开口,倒是董士荣呵呵一笑,开口为董清莲解惑。
“你袁师兄不是告诉你了吗?时间就是谜底啊。”
“这哪里能算谜底的,说是谜面还差不多。爷爷你可别卖关子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老爷子见董清莲耍赖不依,哈哈一笑,终于还是说了
“其实这事情若单独来看还是颇令人费解,只因我们无从得知背后这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董清莲插嘴打断道:“这目的还不明显吗?在江湖上搅起腥风血雨,然后弄的天下大乱,之后混水摸鱼,从中牟利呀。”
董清莲说完,眼角有些笑意,神情之中略有得色。却吃了董士荣一爆栗。
“再打岔爷爷不说了啊。”
之后老爷子不顾董清莲眼中的哀怨,自顾说下去:
“江湖武夫虽然多是好勇斗狠之辈,但也不乏精于算计的聪明人。
只凭一份假剑谱,或许有些热血上头的人会真假不分就去抢杀,但这些人决计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也是因为如此,这假剑谱的事情才显得蹊跷。只因能上这个当的人做不成什么事情,能成事的人不会上这个当。
若说做这件事的人是要害谁,那完全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而且这样的方式也未必能达到害人的目的。
而若是像清莲说的那样,是想要江湖上搅风搅雨好从中牟利嘛,凭这份假剑谱又未免过于儿戏了些。
于是在这件事情上,我看不见好处。只单拿这一件事来说,倒更像是个有些恶劣的玩笑。
可是要将这假剑谱悄然传播开来还不让人轻易能查到源头,又显然还是需要动用不少本钱的。
哪有人会贴这样的本钱去开没意义的玩笑呢?”
董清莲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但是爷爷,你都还没查,怎么就知道这件事轻易查不出来呢?”
岑秦此刻颇有些搭不上话的尴尬,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端正坐姿,静静听着。
但他这点小尴尬被董士荣看了出来,董士荣看向他,目光和善:
“岑小兄弟,不如你来说说看,为什么这件事不好查?”
岑秦没想到董士荣会问起自己来,本能就想推脱一下说不知道。但又见董士荣目光柔和,面容慈祥,眼神中带着一些鼓励神色,便还是认真说道:
“晚辈觉得这件事不好查,是因为曹贵没去查。至于前辈为什么说这件事不好查,晚辈属实不知。”
四人听了岑秦的回答,赵燕北自然是面无表情的,董士荣却开怀大笑起来。
董清莲本也在笑的,但被袁昌烨悄然扯了下袖子,虽不知道为何,但还是止住了笑声。
董士荣笑罢,先是对岑秦打趣了一句:
“岑小兄弟日后若是身居高位,定是个知人善用的。”
岑秦听了这话,以为董士荣说自己是个没主见的,一时有些后悔,觉得还是不该草率开口。
董士荣随后又对董清莲说道:
“年轻时该笑便笑,想哭就哭。等到你出嫁了,再学那察颜观色的功夫不迟。”
袁昌烨正要开口,却见董士荣挥了挥手,只得把话又咽了回去。
倒是旁边董清莲见了,却向着董士荣说道:
“爷爷,此前父亲再三训斥,要清莲多跟袁师兄学学规矩。却不是袁师兄对清莲不好。”
董士荣像是才认识自己的孙女般,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她两眼。
此时的董清莲脸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其中的神采似能让天上这太阳也黯淡一些。
董士荣似要说些什么,但却只是对着董清莲点点头,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岑秦说道:
“方才我笑,只是见岑兄弟天真直率,一时欣喜,还希望小兄弟不要见怪。”
岑秦忙摇头说不会,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竟然词穷。
这时岑秦心中才开始奇怪,怎么今日自己竟然这样拘束。按说董老先生这样随和的举止,言谈间只叫人如沐春风。自己应当只会觉得放松才对的。
这一恍神,又听见董士荣接着说道:
“岑秦小兄弟说的其实不错,毕竟一向以来曹贵的声誉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否则在江湖上也不会人人称颂一句小宗师。
但终究我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头子喜欢瞎琢磨,我且说一说我的想法,小兄弟听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