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六日晚,第四天,倒计时之零零九零。
曲见青当晚又去了一趟阳洲双阳市的灾管司,只是去之前还有些小波折。
这天是这样的。
他目前的居所离阳洲灾管司不远,也就中间一条街的距离,因而他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多才拖拖拉拉起床。
他懒洋洋地从被子里滚了出来,赤身走了一半,又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倒回去把晨衣穿上,松松垮垮地,半块胸膛还在外面露着。
习惯性地接了一杯温水喝下,蜷着腿坐在靠近落地窗的软绵绵的单人沙发上。金灿灿的太阳光正好打在他脸上,有一点刺眼,但他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专门把这个沙发放到这个位置。
他闭着眼享受着舒适的即将逝去的时光,问道:“我的早餐什么时候到?”
“或许是明天早上?”玲珑对他开了个玩笑,又说,“我已经通知厨师了,十分钟之后就到,如果您坚持吃蟹黄汤包的话,大概需要等待最少九十分钟。”
曲见青点点头没有说话。
看到这儿,事情本来该很美好的。
但是你知道的,憨批年年有,多余的事情就出来了。
“先生,有人入侵。”玲珑的声音响起。
“还在门口呢,让他们进来了才算入侵啊。”曲见青动也没动一下。
不需要看他都能猜到是什么人,虽然他肯定自己不认识他们。
玲珑把门口监控的画面投影出来了。
门口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姑且叫做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三个鬼鬼祟祟的人此时正因为开不了门而抓耳挠腮。
他们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叫“万能开门钥匙”的盗窃必备解锁程序——当然,并不是说他们是来偷东西的。发现不管怎么扫描门上的锁都没有反应。
张三骂骂咧咧地说着:“淦!怎么关键时刻这玩意儿还坏了?”这三个“蠢贼”居然没有觉得是锁有问题。
“玲珑,我觉得他们在侮辱你。”曲见青笑着对玲珑说。
玲珑回道:“先生,四舍五入一下,他们就是在侮辱您。”
“哇,那可不行。”
“是的先生,绝对不行。”
“要不然咱直接把这门砸开得了。”李四瓮声瓮气地提议道。结果其他两个人居然也没有反驳,撸起袖子就准备砸门,也不怕动静太大传到对面去。
他们或许都不知道灾管司在那儿,也或许不太清楚灾管司目前具体是干什么的。曲见青想着,总之他漂亮的大门不能毁在傻子手上。
于是站起来,在他们拳头挥向大门的那一瞬间打开了门。已经蓄好了力的手臂硬生生地半空中刹住了车,李四傻不愣登地张着嘴盯着他:“你你你……”
好家伙,没有人告诉他们目标长得比他们三个加起来还要凶悍啊!不是说好了这是一个死宅小白脸儿吗?
曲见青盯了他们一会儿,三个人站那儿跟几只鹌鹑似的,缩着个脖子面面相觑,直到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们要对我的门做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三个人总算想起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咬了咬耳朵寻思着自个儿这边有三个人,怕他个锤子哦。
于是勇士张三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横眉竖眼:“你,跟我们走,走一趟。”说到最后,哽了一下,莫名其妙又怂了一点。
曲见青有点忧伤,这一届的坏人好像不太行。而且自己还没有做出什么吓人的行为吧?
想了想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和他们开玩笑:“你们是说让我穿成这样跟你们出去?”说完还随意地打量了他们一眼。
三个人却没有接收到善意,被吓得抖了抖:“您,您先换衣服,我们在门口等,等您。”
曲见青:屮,这三个人怎么这么怂?
默默关上门后,他忧伤地说:“我觉得他们组织在看不起我。”
“是的先生,搞他们。”
“你说得对。”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视角——
曲见青嘴角勾起了戏谑又带着点杀气的冷笑,轻飘飘地又充满了威胁地说了一句:“你们是说让我穿成这样跟你们出去?”说完目光还在他们三人身上凉飕飕地转了一圈,似乎他们说句是就要头身分家。
三只小鹌鹑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一起摇头,异口同声磕磕绊绊地说:“您,您先换衣服,我们在门口等,等您。”
曲见青:……
三人见曲见青关上门了之后,都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看着对方露出有点尴尬的笑容。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后怕,足以看出曲见青有多煞了,可惜那人自己没有点自知之明。
其实他们原本就不算是来找事的,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来邀请曲见青入伙的。
他们所在的某小组织,或许是叫做“兄弟会”吧,是由从交洲窜出来的一批人所组成的。
事实上,能从交洲出来的人基本都算是有点小本事。因为在有了伊洲的前车之鉴后,交洲的灾管局早早地就开始聚集管理灾民了,而能从其中浑水摸鱼溜出来的一批人就算不是都有着那么一股机灵劲儿,也一定有个老滑头带着的。
这些人嗅觉灵敏,且一贯会搞事情。面对这次的“进化”大浪潮,他们当然不会选择平白无故地错过。除了暗中招揽新生儿以外,他们更是把目光放在了具有明显优势的灾民们身上。
过去招揽的时候是——“您爱来不来。”
现在的态度就换成了——“您快给我赶紧扑棱着过来。”
于是就有了三人来邀请曲见青的这一幕了。
事实上,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破门而入,威胁恐吓着让对方先加入他们再说。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知道的却没有加入他们的,就意味着已经拒绝过他们了,这种情况下先棒子后糖总是会靠谱一点。
可惜,计划失败。
他们竟然被要恐吓的对象给唬着了,简直丢脸。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张三忽然说:“你们还记得赵六吗?”
另外两人迷惑地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忽然说到他?”李四挠了挠后脑勺。
张三向他们勾了勾手,示意他们凑近。三个人弯着腰凑成了一团,张三压低了声音说:“上次赵六出去做任务结果没回来,你们还记得吧?”
王二麻子点头,道:“怎么记不得,他跑路了嘛,说是好像做任务之前和兄弟闹了矛盾。那个扑街仔啊,搞得大佬生气了好久啊……”
李四用手肘怼了他一下:“都说了不要喊大佬啊,又不是黑社会,要喊老板啦。”
“好啦,那老板很生气吧……”王二麻子顺嘴说道。
张三打断了他们:“停,这都不是重点。”然后就看到两人以“老板不高兴竟然不是重点???”这种带有难以置信的含义的目光盯着他。
他赶紧继续说:“我跟你们说啊,赵六虽然脾气大不懂事喔,但是他还是知道谁对他好的啦。我和他说过话,我才不相信他是和兄弟们闹脾气就不回来了嘞。”
说着,语气变得有点阴森森,营造出诡异的气氛。
头顶的暗黄色的灯光都像是因为心理作用变得越发昏暗,走廊变得有些阴冷。
王二麻子搓搓手臂:“你不要胡说啦,你们又不熟。”
张三挑眉:“就是因为不熟才不敢乱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个事啊?”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不明,空气都似乎跟着他话音的停顿而凝固了一下。
“你,你什么意思?”说着,王二麻子意有所感地扭头看了看一旁紧闭的大门,忍不住向另外两人又靠拢了一点。
“我听说啊,赵六之前的任务就是来找这个疤脸佬的哦,”张三阴森森地道,“你们不觉得这个人很诡异吗?拳头都要到他脸上了,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的哦……”
“所以,我怀疑啊……”三个人说得投入极了,丝毫没有察觉到附近的动静。
“喂!”忽然平地一声吼,三个人都被吓得叫出声来,仓皇逃窜,然后因为慌不择路,来了个碰碰车式的连环撞头体验。
说话的人也被他们吓了一条,后退了两步,然后狐疑地盯着这三个奇奇怪怪的人。
“你们三个鬼鬼祟祟在曲先生门口做什么?”这是曲见青约来做蟹黄汤包的大厨。
三个人的尖叫声也随着大厨的说话声慢慢停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大厨几眼,李四一个长相威猛无比的大汉现在以一副惊慌失措的小女儿姿态小心抬眼看他:“你,你是人是鬼?!”
张三已经基本冷静下来,听了李四的话狠狠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迷信。也没有想想自己刚刚土拨鼠尖叫的破样子。
然后他对着大厨破口大骂:“我顶你个肺啊!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啦!巴拉巴拉……”
大厨皱着眉毛正要回怼,大门便好巧不巧地打开了。曲见青似笑非笑地扫了三人一眼,三人立马又化身为鹌鹑,聚在一块儿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看上去比之前更害怕了。
“哇,我的大厨师来啦。”曲见青笑眯眯地说,“来来来,快进来,周大厨您做的那个蟹黄汤包可以说是一绝啊,我光是看着您,就……”
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三只鹌鹑:“饿了。”
鹌鹑抖动得愈发厉害。
周大厨也没觉得又什么不对,因为曲见青本来看起来就有些吓人。他憨厚地对着曲见青笑了笑,知道曲见青不是说客气话,心情也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