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中国校园文学》杂志2013年8月
永远记得,那一片阳光,一匹木马,一段时光……
——题记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匹木马,阳光笼罩着它,木马的脸颊和披在背上的波点毛毯都在幸福地发烫。它浑身的毛色是浅橙混杂着些许浅棕色,非常好看的一种颜色。木马的手柄被小主人手心沁出的汗微微湿润着,时间一久,手柄的颜色就有些变淡了。
木马刚来小主人家时还很年轻,它的小主人是个小男孩,只有三岁。
但是木马对小男孩的印象并不好,因为他经常骑在木马背上疯狂地抖动着,一边模仿电视中战场上大将军的样子,高喊着“驾驾驾”,一边还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玩具宝剑。
木马不喜欢发疯似的快速前后摆动,可是小男孩偏偏要让它这样做;木马不喜欢吵吵闹闹,可是小男孩却偏偏喜欢哇哇大叫。小男孩有时还会伏在木马头上睡觉,睡着以后口水就会滴滴答答地流到它的脸上。木马觉得恶心极了,厌恶地一晃身子,小男孩就掉到了木地板上,从熟睡变成了号啕大哭。
有一天晚上,木马听到了大人们的谈话。小男孩的妈妈说:“迪卡酣睡的样子太可爱了,真像一个小天使,脸上泛着红晕,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呓语呢。”
爸爸笑着说:“迪卡骑木马时那副天真的模样跟我小时候真像,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喜欢幻想,总有问不完的为什么,希望他能永远这么快乐。”
木马感到很困惑,为什么自己厌恶的事儿到了男主人、女主人那里,就变成了他们眼中最美好的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迪卡已经是幼儿园大班的学生了。他依然爱骑木马,而且固执地非要把它带到幼儿园里去。他双臂夹紧木马,吃力地穿过狭长的走廊,走几步就停下来,放下木马喘几口气,然后再抓起它的手柄继续往前挪动。他终于在上课铃响前赶到了教室,全班的孩子都吃惊地盯着气喘吁吁的迪卡和他的木马。
老师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在迪卡面前蹲下来,用手帕擦去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问道:“迪卡,为什么把木马带到幼儿园呢?你一个人把它搬进来的吗?”
迪卡边喘气边说:“老师,是我搬来的。虽然幼儿园里有木马,可是我的木马对我来说很重要。它陪着我一起长大,即使我拼命摇它,它也不会生气。而且你看它长得非常漂亮,特别是在阳光下,它被照得……呃……”迪卡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才好,“它被照得,照得亮闪闪的,好像是真的骏马,老师你也会喜欢上它的。”
老师微笑着轻抚了一下迪卡红扑扑的小脸蛋,算是默许了小木马成为班级的一员。
课间,好几个孩子对迪卡说:“你的木马其实一点儿也不漂亮。我们的木马不是雕刻着花纹,就是有七彩毛色;不是系着一串铃铛,就是戴着木质花环。”
阔少鲁枣轻蔑地把迪卡的木马一推,绘声绘色地说:“我家的木马,背上有好几个按钮,一按就会发出好听的歌声。而且它的脖子上还挂着金项链,一看就知道是黄金战将的坐骑,可威风了!你的木马真老土,一点儿配饰也没有,单调的黄色有什么好看。”
迪卡扶起心爱的木马,这时的木马竖起耳朵想听他怎么回答。“我的木马是最特别的,你们的木马花里胡哨,我才不喜欢呢。它不用打扮就已经是最漂亮的木马了。”迪卡说完就坐到了木马背上,一声不吭地摇着。
木马听了心中暖暖的,又觉得很愧疚。自己对迪卡的印象并不好,可是迪卡却是那么喜欢自己,处处护着它。虽然迪卡喜欢疯狂地摇摆,可是爱玩爱闹是小男孩的天性啊,不该责怪他的。况且木马的使命就是要载着每一个天使般的孩子在幻想王国里尽情地驰骋,让他们快乐。而睡觉流口水,是小孩子在美梦中表现快乐的一种方式,其实是多么可爱呀!
木马这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它要安抚迪卡的情绪,让他开心起来。木马突然载着迪卡滑了出去,在教室里来回“奔跑”了好几圈。它的底座呈弧形,没有像骏马那样可以飞快奔跑的长腿,但它却可以利用底座在地面上平稳滑行。
孩子们都惊呆了,他们都没有这么神奇的木马,鲁枣也没有。迪卡快活地张开双臂,任木马一圈又一圈地滑行着,他眯起眼睛,觉得自己就是威风凛凛的骑兵,简直帅呆了!
后来,小男孩迪卡坐着木马慢慢地长大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木马也上了年纪,浑身的毛色不再鲜艳,成了一匹褪去光泽的“老马”。
尽管如此,可当迪卡的孩子坐到木马背上时,木马觉得自己仍富有青春活力,仍可以自由飞驰。木马知道,玩具的生命是没有终点的。它还可以载着更多的孩子飞进幻想王国,去寻觅童年的乐趣与美好。
于是木马又开始滑行了,马背上的小姑娘细碎的欢笑声撒落了一地,她的碎花裙子在风中开成了一朵桔梗花。孩子的开心与快乐是木马前进最大的动力,它的心中充盈着浓浓的爱和暖意。
木马望向旁边的孩子爸爸——曾经的小男孩迪卡,他们俩会心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