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渐渐的,秦玉可以下床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可以帮秦凤做一些家务,重活干不了,收拾碗筷,抹桌扫地还是可以的。
这天,秦玉正在家里切萝卜,今天的身体状况更好了,秦玉打算独立做一顿饭,只是家里实在没什么东西,找得到的就只有萝卜。
“凤凰在家吗?”有人在叫门。
秦玉擦了把手,扶着墙去开门。
“石头?你……好了?”来人是之前来过的二婶,也就是现任族长夫人,之前来时秦玉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现在居然能自己起来开门了,也难怪二婶会愣在那里,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二婶,屋里坐吧。凤丫头要晚上才回来。”
将二婶让进屋,秦玉忙扶着墙去倒水,端了水一回身,才发现二婶并没有找个地方坐下,而是就站在一进门的地方,愣愣的看着自己。
“二婶,我身上有什么吗?”秦玉被看得有些发毛。
“石头,你真的全好了?”
“也没那么容易了,不过比起之前的确是好了很多。”话说的到这里,秦玉又想起了秦尔,秦尔的身体比秦玉要好得多,身为族长,二伯的家庭条件也比这两兄妹要好得多,不过真正有效的疗伤药可不是在黄玉山庄搞得到的,“耳朵他……”
“石头,你是怎么好起来的,快告诉二婶,就当是我这个做婶子的求你了!”说着,二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秦玉到底还是身子不方面,想要去搀都来不及,只得让到一旁。
“二婶,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你这样侄儿如何受得起。”
“二婶知道之前对你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是二婶糊涂,二婶该死,念在你和耳朵兄弟一场的份上,救救耳朵吧。”说着,大耳瓜子已经要往脸上扇了。
秦玉忙拉住二婶。
秦玉和秦尔的关系一向很好,之前二婶说的那些,对秦玉也说不上有什么恶意,只能说是黄玉山庄实在太苦了,身为族长也有不得已苦衷,不管是多不情愿,也不管两家人的关系有多好,总不能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拖累活人吧,说起来这还要算是对秦凤不错的,只不过他们在对上自己的亲儿子时就有些双标了。
能够救秦尔当然是最好的,不过秦玉也知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容易被珍惜。
“二婶,我跟耳朵是兄弟,能救他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不过侄儿是真的没什么把握,只能姑且一试吧。二婶你是知道的,我们都是林家的旁支,打小就练过回梦心经,侄儿也是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练着练着也就感觉身体慢慢好了。二婶您要是信得过,不放让耳朵也试试,只是侄儿也不知道练回梦心经与身体慢慢好转只间有什么联系。姑且一试吧。”
二婶连道了几声谢,一刻也不愿远多停,飞也似的回家了……
秦凤回来时已经是黄昏了,看见秦玉已经将晚饭准备好,很是惊奇,虽然只有一些萝卜而已。
“快中午的时候二婶来过,我想应该是找你的,不过看见我这样,大约是把要说什么都忘了。对了,二婶她后来又去找你吗?”
“倒是没有,不过我也知道是什么事了。本家送粮食的队伍这几天就要过来了,另外,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事,不过就连族长和那些长老们也说不清。不过管他呢!这几天大家伙兴致都挺高的,不管什么事,总比这大冷天还要进山围猎要好。”
秦玉一下子沉默了。他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冬天去山里围猎,风险高收益少,这个道理谁都懂的,不到山穷水尽,谁会愿意走到这一步。
秦凤打了水,准备洗洗手好吃饭,却发现桌上摆了本关于刀剑打造的书,这种书在黄玉山庄并不稀罕,不过也都是些最初级的东西。
“大哥他不会是打算靠炼器来引起本家的注意,最后离开黄玉山庄吧。”
秦关于炼器的事,秦凤也不能说是完全的一无所知,只是就和在黄玉山庄长大的其他人一样,有限的一点点也是听老人们当故事讲的传说罢了。要成为一个炼器师是很辛苦的,不知有多少天才穷其一生,最后却没有丝毫的成就,就连被称为炼器师都做不到。
其实对于黄玉山庄的这些被抛弃的人来说,要回归本家的方法并不是只有二十岁前掌握鹰蛇强身术的前五式,如果在炼丹制符炼器布阵等方面能达到本家的要求,同样可以回归本家,而且比达到修炼的要求后所得到的资源还要丰厚得多,据说在家族中的地位也要好得多,不会被人看不起,更加不会被欺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达到修炼要求的还时不时会有那么一两个,达到其他要求的却是一个都没有,也难怪,那些不只对资质有要求,听说还需要大量的资源堆积才有成功的希望。黄玉山庄这些人都是被抛弃的,日子都过得苦哈哈,稍有时间精力,也要用在练功上,什么炼丹制符炼器布阵,谁有心情搞那些,老人们也只能当做故事偶尔给孩子们讲讲。
“炼器?咱们黄玉山庄好像没这个条件吧。对了,凤凰,累了一天,也够辛苦了。”
一整天都在缝缝补补,习惯了倒也不算十分辛苦,换来的粮食不多,不过在黄玉山庄也容不得秦凤挑三拣四。中午的时候主人家还管了顿饭,黄米面窝头,酸菜炖粉条,应该是还放了少许猪油,有没有放肉秦凤不知道,反正她是没吃出来,工钱自然不多,不过自己和大哥要生活也只能指望这微薄的工钱。
“知道你辛苦,不过强身术也不要落下,要过好日子,你我兄妹也要有足够的实力。”见秦凤没有回话,秦玉勉励道。
“林大娘还说至少还有半年功夫才能把第二式学全。”秦凤的目光有些暗淡。
林大娘比看起来要年轻得多,也就四十多岁,一辈子都没有嫁人。一方面是因为脸上有好大一块红色胎记,媒人见了都要绕着走,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心高气傲。
林大娘年轻时据说是村子里的第一天才,听长辈们说原本是很有机会能回归本家的,后来不知怎么摔断了腿,直到现在走路都还一瘸一拐的,也没能在二十岁前突破第五式,自然就只能留下。脸上那么大块胎记,又是个瘸子,当然没人看得上,不过在林大娘看来,村子里也没有哪个男人配得上她,至少还留在村子里的同龄人中是挑不出来的。
林大娘是瘸了没有错,基础到底还在,不只是如今黄玉山庄的第一高手,教小孩子也很有一套,二伯家的秦尔要不是有她手把手教的,当初也不会有那个成就,听人说前些年,村子里有个叫秦英的小女孩也是她调教的,小小年纪,甚至都还没将鹰蛇强身术突破到第五式就被本家挑走了,走的时候好像比秦凤现在还要小上好几岁。和秦凤一样,农闲时林大娘也会帮人缝缝补补,只不过秦凤是为了帮补家计,林大娘更多的还是不愿闲下来,顺便也能赚几个零花钱,赶上她高兴的时候,偶尔的也会指点一下秦凤。这样的人说的话,秦凤自然是信的。
秦玉的目光也有些暗淡,他自然知道这些年压在妹妹身上的是怎样一副重担,伤远还没有完全好,然而接下来,这副重担还是该有自己来扛才对,怎么说自己也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丁了……
一夜无话。
吃过早饭,秦凤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秦玉也强撑着身体出了门,卧床这么久,再不出去走走,也许就把自己憋疯了。
也许是太久没有出门了,感觉整个黄玉山庄比自己印象中还要大得多,整个村子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圈子,有根据家族分成更小的圈子,同样封闭且自给自足,每个小圈子都有自己的学堂,自己的小商店,很多时候不需要出村子就可以办到想要干的一切,几乎所有人都知根知底,即便那些新来的,要不了半年也能跟大家打成一片了。
自己与小妹住的地方,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杂院。那油漆剥落、木板腐朽的大门,还有几十上百间高高低低、屋顶各异的自建小屋,这些简陋的建筑几乎完全遮住了院子的本来面目,只能根据那些偶然露出的边边角角去自行猜测,不过在秦玉看来,即便是恢复原样,整个院子也还远谈不上美观,只是可能会敞亮些罢了。
院中“哗哗”淌着水的池子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正在洗衣服,洗菜,刷鞋,大声的拉扯着家务事,谈论着那些最不好笑的笑话。看不见小伙子,也看不见半大的男孩,男孩子总是闲不住的,即便是百无聊赖,即便知道不再需要投入到生死未卜的围猎,也很少有人会在这样的大杂院里打发时光。小姑娘们搬着小凳子挤在一起,看上去是在学做针线,不过更可能是在小声聊着些有的没的,那些年纪大些的年轻姑娘脸上完全看不到笑容,她们的少女时代已经结束了,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做,当然,她们也可以选择嫁人,不过谁愿意在人生才刚开始的时候就把自己变成黄脸婆。
“还真是个女儿国呀。”秦玉感慨着。
“为什么不去藏书阁看看?”又是那个声音,又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
藏书阁吗?秦玉并不想去。
虽然走出了家门,秦玉反倒是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干些什么,不过藏书阁他是不想去的。
事实上秦玉很喜欢看书,之前还被街坊邻居戏称作才子,不过黄玉山庄的所谓藏书阁实在太寒酸了,藏书本就不算多,可看的就更少了,早在受伤前秦玉就看了个遍,虽说三年过去了,秦玉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新书。
不过那个声音的提醒也不错,秦玉现在也想到了一个去处,可以去找魏老头,比起藏书阁,他那里的私人藏书还要更多些,只是路程要远一些——魏老头并不住在黄玉山庄的核心区域。
老魏头叫魏羽麟,其实并不算老,甚至根本还不到五十岁,他不是林家的族人,没有老婆,当然更没有孩子。原本还是黄玉山庄的第一高手,书读得很好,人长得也英俊潇洒,算是黄玉山庄出去做流浪武者的人中混得不错的,后来莫名其妙的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丢了一只右手。
听说他原本还有一个婆娘,也就这么黄了,那女人后来带了个孩子远走他乡,有人说是魏羽麟的,也有说不是的。
没了惯用的右手,这个曾经的第一高手当真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后来干脆沦落到只能扫街的份了。魏羽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在大部分人看来这与他风光时过于孤高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只是没有人搞得清楚为什么他会与秦玉很谈得来,一老一少倒也相处得宜。秦家很穷,秦玉的书也一直读得断断续续,若没有老魏头的指点,也不会每次学堂的考试都能名列前茅。当然,黄玉山庄的那个学堂也没什么好的老师,教学质量普普通通,学生们大都也无心向学,秦玉已经算多少年都遇不到的读书种子了。
也许是出去见过世面的关系,魏老头家的藏书还真不少,小半是他出去做冒险者时留下的各种笔记,更多的还是他从外面带回的各种书籍,别看魏老头平时沉默寡言,给秦玉讲解起书上的内容也是口若悬河的,不提藏书阁,甚至比在学堂里学到的更多。有时想想,秦玉能十二岁就将鹰蛇强身术练到第三层,很大程度也是托了魏老头的福。
那个声音似乎又没有了,不过秦玉已经不在乎了。
说干就干,秦玉一瘸一拐的似乎也走得轻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