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没有吃不饱肚子的道理。
“孩儿们,好好吃吧。吃饱了快点儿长,长大了多下蛋,老子还指望你们过好日子呢。”孟三儿把鸭子赶到草甸子上,总要嘱咐几句。
感情到位,人会拿小精灵当儿女。
小鸭子们不仅好玩儿,还很懂事,吃饱了自觉找个树荫下睡一觉。该回去时,孟三儿一吆喝,鸭子们便列着队秩序井然地摇头晃脑往回走,队形整齐绝不乱套。回到鸭舍前,鸭子们才表现出顽劣性,调皮孩子似的欢快地跳进水里,洗够了再上岸。
“哎,把你那几只破鸭子给我赶远点。”沉浸在牧鸭幸福中的孟三儿,猛然发现饼子脸朱子友,也把他的鸭子赶到这片草地上来了,立刻恶声恶气的吆喝。
“你家甸子啊,你说赶远点就赶远点。”饼子脸朱子友不买账,或说他不喜欢孟三儿,有意拧劲儿找别扭。
“你把它们整一块儿,掺了群咋办?”孟三儿不让别人靠近自己的鸭群,理由为防止两拨鸭子混在一起。
“掺什么群?我的鸭子我认识。”饼子脸朱子友还往前赶。他是看中了这片肥嫩的草地。
“屁眼拔罐子作死是不?”孟三儿火气上来了。
孟三儿不好惹,村里人都知道。饼子脸朱子友不知道,他的漠视惹得孟三儿性起,当即冲过去,挥起轰鸭子的皮鞭,横扫饼子脸朱子友的鸭群,顿时打了个鸭仰鸭翻。
与孟三儿一样,饼子脸朱子友也很喜爱自己的小鸭子,眼见被打得如此之惨,哪有不拼命之理?饼子脸朱子友没孟三儿那么讲究,放鸭子还预备个小鞭子,他手里只有从树上擗下来的一节树枝,急忙之中,空旷的野外找不到称手的家伙,为保护鸭群只好拿树枝凑合着当兵器迎战,以不惧硬的勇猛精神,挥舞树枝吼叫着直取孟三儿。
两个放鸭人战在一处,从碧绿的草地战到雪白的盐碱地,再从雪白的盐碱地战到碧绿的草地。没人观战也没人拉架,只有鸭子们边吃草边见证这龙争虎斗,算不上激烈倒也热闹。饼子脸朱子友比孟三儿年长许多,虽说也正当壮年,毕竟不是生牤子的对手,支撑了几个回合,最终被对手打倒在地。
人若聪明不用嘴吹,行动完全可以证明。饼子脸朱子友的聪明在于知道起来还得被打倒,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免得交战双方都费事,也断了孟三儿继续进攻的理由。
“起来呀,有本事你起来接着干。”正打得性起,饼子脸朱子友不还手了,孟三儿意犹未尽,用手里的鞭杆儿指着对手继续挑战。“小样儿,还敢跟我玩儿,真活得不耐烦了。赶紧起来,把你那几只破鸭子整走,走的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不然见一次收拾你一次,信不信?”
饼子脸朱子友不说话。
弱者没有发言权。
“完了吧,完了吧,我看你咋整?”孟三儿扭头发现,两伙鸭子已经混在一起分不出你的我的了。“你不说你认识自己的鸭子吗,那就快点起来,把你的鸭子都挑出去赶走。”
饼子脸朱子友站起身,望望眼前的鸭子,确实混群了。咋挑?他也挑不出来。一般在村子里,个人家养鸭养鹅怕分不清都会做个独特的识别记号,饼子脸朱子友在野地里单独养殖,没做任何区分的准备。
“还磨蹭啥?快点挑去呀。”孟三儿催促饼子脸朱子友,见他不动弹,就说:“哼,叫你别往一块儿赶,你偏不听,现在好,挑不出来了吧?你挑不出来,鸭子就都归我。告诉你,你要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哪只鸭子是你的,别想赶走一只鸭子。你回去哭去吧。”
“我那是100只鸭子,数出来100只就行了。”饼子脸朱子友的办法并不复杂,鸭子没名没姓大小相近,按数一分问题解决只要里边没鹅,不必太较真儿。
“屁。你说你赶来100只鸭子,我还说只有10只呢。谁证明?”孟三儿说完觉得不够明确,随即补充一句。“你要拿不出让我信服的证据,连一只都甭想要了。”
“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抢劫呀?”饼子脸朱子友刚挨完揍,还有心跟孟三儿讲理。
讲理的人不会轻易动手。
“哼。”孟三儿冷冰冰地哼一声,让饼子脸朱子友在初夏的天气里,照样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再跟你说一遍,拿不出证据,这些鸭子就都归我,这就是理。你不服,有两条道可以走,一条是咱俩继续较量,你把我打趴下,鸭子全归你;一条是你空手走人,不甘心可以找地方告状去,我懒得跟你扯那没用的蛋。”
“不给,你就都留着吧,我不要了,行了吧?”饼子脸朱子友弯腰拣起被折得不成样子的树枝,瞥一眼警惕的孟三儿,使劲儿抽打几下沾在自己身上的土,然后把残枝夹在胳肢窝下,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养鱼的小窝棚走去。
“这老东西,吃完亏轻易地就走了,不会是有意来送礼吧?”孟三儿望着饼子脸朱子友的背影,独自嘀咕。“也没道理呀,一群鸭子不少钱呢,老财迷不可能舍得。难道是一顿揍把他打怕啦?也不可能,这人可不是甘愿吃亏的货。哼,不管你耍啥花招儿,我都等着。”
饼子脸朱子友为啥扔下鸭子走了?他不说明,别人很难找到准确答案,惟有让以后的事实来揭开谜底。
正值铲地时节,平静的田野上,机械除草与传统除草方式相结合的劳动场面蔚为壮观。前边由四轮拖拉机牵引着夹犁,后边跟着手握锄头的人,一排机械一排人,犁后的漏锄之草,将被锄头连根儿斩除。一时间,平坦广阔的田地上机器轰鸣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你咋不接电话呢?害得我满世界找你。”于大东开着拖拉机刚到地头,就遭遇他爹的质问。
干勾鱼于得泉接到举报,说刘拉闸的媳妇又怀上了第四胎。计划生育是村长不可推卸的责任,干勾鱼于得泉打算亲自去验证真伪,转念一想不妥,寻思先找刘拉闸问个清楚,有人说他在地里除草呢,打电话给儿子于大东,让其代问一声或转告刘拉闸回村里来接受审查,可对方不接电话。没办法,干勾鱼于得泉只好劳动两条老腿,亲自到地里来找。
“你啥时候打电话了,我没听着啊。”于大东摸出腰里的手机看看,可不是,有四、五个未接电话。“拖拉机突突响,灌我满耳朵噪音,上哪儿能听着电话铃声?”于大东给出了未接的理由,表明有客观原因,不是有意为之。
“刘拉闸呢?”干勾鱼于得泉此行非为追究儿子责任,他要解决的问题在别人身上。
“那不还在地里晃悠呢吗。”于大东指指远处几个人影,随后高声喊叫:“哎,你们几个快点干,别人都到头了,你们还在半截腰呢,不想回家吃饭啦?”
50米开外有几个人,不紧不慢,边走边说笑边有一搭无一搭的砍着被机械遗漏的草,其中就有刘拉闸。他们听到于大东呼喊,相对加快了工作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