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虽然明白马超是为了她好，而且也帮她解决了麻烦，但茉缡就是觉得他的做法太直接也太伤人了，那不是她所期盼的，也不是她想见到的。
因为有些气他，所以他们上路这几日以来茉缡都没有跟马超说话，但马超却还是如往常那般待她，没有特别冷也没有特别热，该关心的他还是会关心，把她照顾得很好，完完全全尽到了他的职责，但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
中午的时候他们找了一个有水的绿洲休息，茉缡在水边刚洗完脸，抬头就看见马超朝她走过来。
茉缡倏地站了起来，揪住裙摆看着他，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姑娘，我们会走大漠到河内，再从河内经邺城到冀州。由于不走长安的方向，路上可能没有比较大的城市，一些姑娘家需要用到的物品可能都采购不到，在到达河内之前的这半个月时间里，要先委屈你一下了。”
走长安的路线可是要经洛阳的，那里可是曹操的领地，他又怎么会走？
“没、没有，不委屈……”
临行的前一晚刘张氏还是很够意思的，为她打包的大包小包俩面估计替换的衣服、日常用品什么的都会有吧，她又怎么会委屈？倒是他们……
“你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吧。两刻钟后我们就启程继续上路。”马超看她的时候眼里什么都没有，眼神好平静。
就是因为太平静了，那份像是刻意营造的淡漠让茉缡感觉心里怪怪的，很难受、很不舒服。
就在马超在她三步之遥的前方放下干粮和水袋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心里蓦地一急，不由自主地开口唤道：“马超大人！”
马超闻声停步，却没有回头。“怎么了？”
他有在听，但似乎不愿意让她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给她一个让她猜不透意思的背影。
“我……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道歉？”他终于转了回去，面对她的时候脸上居然多了一抹愿意聆听的耐性。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茉缡不答反问。
就算她这几天怎么故意不理他都好，他仍是做到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因为考虑到她的恐男症，只要是他能为她做到的就全部都一手包办，绝对不假手于他人。
“我不觉得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正如同对一个人坏也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因为她只是他答应他老爹负责要护送的包袱，既然是“包袱”那就更不需要理由。
但，真的只是包袱吗？那里面夹杂着的肯定还有些什么的吧？就在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在心里扎根萌芽的东西。
可是还是罢了，他并不想耗费心神去厘清。
“真的很抱歉……”
历史上的马超不应该是像他这样的，也许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用恶劣的脾性和话语来对待她会比较好吧？这样她就不会感到愧疚了。
“我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这么有耐心。”就像对待庞德他们那些男人，他可从来都不曾温言细语过。
“咦？”茉缡试图努力消化他说的话。
那应该算是带有安抚成分的解释吧？
马超扯出有些无奈的笑容。“你还没说你为什么道歉。”
“我为全部的事情道歉。”
“全部？”很明显，马超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疑惑，有的只是等待她为自己解惑的悠然。
茉缡用手拧绞着裙摆，吞吞吐吐地道：“就是那天在村子里……阿牛哥的事，还有我麻烦到你的很多事，和我这几天的小孩子脾气。”
她确实还是个孩子。虽然他们年纪相近，但毕竟仍然是相差了五岁，而且她又总是穿着一身鲜嫩鲜嫩的颜色，总是给他像初生小鸡一样毛茸茸的可爱形象，不自觉就把她当成比她实际年龄看起来要更小的孩子。
这件事，马超没有说破，只道：“我说过了，你不需要道歉。你是一个好姑娘，但你不懂拒绝。有时候，懂得考虑别人的心情是好事，但太过为别人着想只会换来让自己为难的结果，也会让身边的谁被迫去当坏人的角色。”
而他，恰好愿意为她当那么一个“坏人”，只是是短暂的。
“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很麻烦？”其实她都知道的，像她这样子的性格无论到了哪里都只会给人添麻烦，连她经常都会为自己的没用感到难过。
“如果你这样的算是麻烦，那庞德他们一定就只能用“祸害”来形容了。”
他的意思是不觉得她是麻烦？
茉缡有些受宠若惊地道：“谢谢你。”
无论历史、小说或电视剧里把马超这个人塑造成如何，但起码现在在她面前、她所认识的这个马超，是个待她极好、极温和且处处体谅她的男子。
“不用担心，只要你有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的。”说完这句话，马超不禁微微一愣。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这么轻易就随便对人允诺这种事，而且还是个将嫁予他人为妻、从此都不会再跟他有任何交集的女子。
“你会保护我吗？”她眨着水眸，走上前一步，似乎一时忘了自己有恐男症，只一心盼着他的回答。
可马超却莫名地后退了一步，他的这个举动有些刺伤了她，让她不敢再举步向前。
“我会。”
他给了她一个她所期盼的答案。
他会保护她，只是只限前往冀州的这一路上。
休息过后他们又继续上路。
马超说会保护她，可她在他眼中却看不到任何想“保护”的欲望，仿佛他那句保护仅仅只是在执行他所负责的一个任务而已。
人的眼睛越是闪亮、越是黑白分明，就越是骗不到人。因为显露的太多了，能隐藏的反而变得太少。
假话有时候可以保护人，相对的，真话倒会变得像最锋利的利刃，不留痕迹地刺伤人心。
她应该算是个让人舍不得说真话去“伤害”的人吧？但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假话比真话更能伤害她，就像马超一样。
就在茉缡胡思乱想伤感的时候，外面传来好几声马的嘶叫，马和马车都在声音过后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人！西凉军的马车也敢拦截？！”
是马超的声音，带着告诫气焰的高声喝问，在茉缡所在的马车旁响起。
茉缡正想掀开帘子去查看，却听见马超故意压低了声量的声音在窗边响起：“别出来。”
她刚碰触到帘子的手马上又缩了回去，只听外面又传来口气极为嚣张的说话声：“西凉军？就凭你们这么几个人？哈哈哈！小子，你当老爷没见过世面？”
“识相点，想要命就将女人和财物留下！”
“不留又如何？”西凉军可不是被吓大的，是在沙场上杀人杀大的，就这么点小贼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超冷笑着回话：“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我马孟起吃罚酒。”
“马孟起？你以为你批件铠甲、拿根长枪就能假装西凉马超来唬人？我呸，老子还天王老子咧！兄弟们，上！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接着，外面传来“嗖嗖”的声响、兵器相击的声响和庞德几人在混乱中的咒骂声。
“趴下。”这一句是对马车里的茉缡说的，没有了平常的沉稳，隐隐约约听见那雄厚的声音中透着急躁与一点点的不耐烦。
“西凉的劫匪居然变得如此猖狂？！”马超怒喝着，舞动虎头湛金枪挡掉射来的羽箭、扫开想要靠近马车的贼人。
庞德他们五人手持武器力战，西凉军一向骁勇善战又剽悍勇猛，就算对方人数比他们多也一时攻不下他们。
两方打斗了许久，贼匪倒了大半，但他们都看穿了马车对马超他们的重要性，可他们有见识到马超一行人的厉害，也不敢仗着人多就跟他们硬碰硬，两方僵持着，似乎想要以人海战术来耗去马超他们的体力。
“究竟谁才是不知天高地厚？还要命的就让开！”马超一声怒吼，手中钢枪又横扫数个贼人，但他们却似乎并无撤退的迹象，只是渐渐朝他们逼近，围成一圈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少主，现在该怎么办？”
虽说对方全是功夫不如他们的劫匪强盗，可对方人数太多，又极为难缠，他们又要护着那辆载有刘家姑娘的马车，再这么下去恐怕他们迟早都会被贼匪拿下。
马超没有回话，回应的是四周再次传来的嗖嗖羽箭发射声与漫天盖地朝他们射来的箭雨。
“不好！有埋伏！”
马超皱着眉挡掉羽箭，不让车内的茉缡受到伤害，刚回头就听见茉缡的尖叫，只见一个贼匪趁着乱箭溜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就想钻进去。
“老大！这里有女人！”
“滚！”
狂怒咆哮随着虎头钢枪挺刺而至，虎口咬着的白金利刃横着戳进对方体内，硬生生地从那人背后贯穿直胸前，瞬间有鲜血疯狂涌现飞溅而出，落在离茉缡不到半寸的车厢内。
“啊……”茉缡哑声惊叫，瞠着眸看着马超连人带枪地抽了回去，害怕得整个人贴在车厢的一面，被吓得神色呆滞，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那就是……杀人吗？……那么容易就杀了一个人？
所谓乱世，原来杀人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争斗的地方就会有死亡，而杀人者不像现代那样，他们是不需要偿还任何罪孽的。
瞪着随着人与钢枪抽离，迅速掩上的帘子和面前那滩喷溅出来还未干透的鲜血，她突然抱着头，缩在角落里一边不住摇头哑声哭泣，一边瑟瑟发抖起来。
这个时代好可怕，这里的人好可怕……这里的一切都好可怕！她好想，好想回家……
车厢内，茉缡的恐慌持续着，外面的打斗却未见减缓。
“少主！”看着马超右手挥舞钢枪杀敌，为了保护车内的茉缡竟直接用左手挡了他无暇接下的那一箭，庞德不禁惊慌得呼叫出声来。
护一个人绝对比护一辆载着人的马车要来得简单直接和省功夫，但他们却不明白为何马超宁愿耗费人力精力和体力去护马车也坚持不愿让车上的茉缡下来、将她护在自己身旁。
“我没事。”钢枪扫过，扫飞了几个人，马超趁着这当口忍痛拔出左臂上的羽箭，没有时间理会左手上鲜血流淌的伤口，再度挥动钢枪杀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之中有人提议：“少主，你带刘姑娘先走，让我们留下解决他们！”
“可以。”他很清楚庞德他们的实力，也明白若不是他执意要护着整辆车子而不是只护着茉缡一个人，那些贼匪根本无法伤他们分毫。
茉缡是个累赘，而他太过考虑她那个怪毛病则是他让他们陷入危机的严重失误。
马超从骑乘的那匹马上跃了下来，坐到驾车的位置上，拉住缰绳对庞德他们道：“我们在河内会合。”
“好！”
五人大声允诺，拿着兵器高喊着，杀出一条血路，让马超顺利驾车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