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呢？
“当然是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不会有他，不会有悲伤。
她第一次尝到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痛不可挡，就好像眼泪流尽了还无法发泄那份生不如死的绝望，好像刚结疤的伤口又被谁冷酷无情地狠狠撕下，瞬间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而那一切，都是这个曾经她认为真的能给予她一辈子的男人所带给她的。
要是从来都不曾遇见过他，她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太多，至少她不用为谁开心、为谁流泪、为谁苦苦等待、更不会被谁左右和牵动自己的情绪。
不顾他突然沉默，向自己投来的冷睨，她伸手想要将紧抓着自己右腕的大手移开，奈何她却根本移不动分毫。
“你放开，让我走！”
“你休想！”他低吼着回话。
望着她急欲从自己身边逃跑的举动，他的心莫名地烦躁起来，脾气也不禁变得暴躁。
也许是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不愿意被她这么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子视如敝屣，可他清楚地知道心里一直有一道声音这么对他说：不能让她走，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所以他打定主意，即使是用最卑鄙、最下流的方法，即使会令她恨他，他也绝对不能让她离开。
“我不是你的东西。”她虽然平静地道出这句话，但眼眸中却有着无法让人忽视的冷漠与不屑。
她错了，她不应该来的，直到现在这个时候难道她还奢望着能从他身上看见什么她想要见到的吗？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依旧狂妄、依旧自我，因为他是他啊，分明就是他。
只是他眼中没有她，没有过往的她，没有他承诺过会疼爱、珍惜她的一辈子、永远都只真心真意对待她一人的那个她，也没有那道原本该是属于她、只给予她一个人的温暖光芒。
对她而言，现在的他，陌生得令她感到可怕。
“你不是我的东西？你身上有我的金铃居然跟我说你不是我的东西？”
她说的是好熟悉的对话，只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细究，因为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头痛和激愤的情绪支配了他，彻底让他沦为狂暴的兽，只想将眼前一切不肯屈服于他的人和事物用尖锐的利爪狠狠地撕裂。
“我可以还给你，只要你肯让我离开。”那本来就不是她的，他取回去与否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个金铃所包含的不过他已经化为戏言的誓言，可笑地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自己愚蠢且轻易相信了他的不堪过往。
“还？你拿什么来还，你怎么还？”墨黑的瞳眸闪进凶残嗜血的光芒，他猛地用力将她扯了回来，轻而易举就拉起她把她抛到床上。“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在戏弄完我的感情和我的心以后就想一走了之？”
“我没有。”他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他将她的手握得太过用力，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你说过，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这个世上还有许许多多比我美丽、比我温柔好几百倍的女人，你要的不一定是我。”
况且，他的感情、他的真心全部都是假的，她又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像当年那样在给了她承诺以后又再次亲手摧毁他所给予的那一切？
她不要去看他的脸，不要听他说的话，更加不要相信他。她的心无法承受再多，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自由”。
“我只想要你，只要你一个！”他咆哮着，压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动手就要去扯开她的衣襟。
“住手，你不可以这么做！”
“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他唇边噙着的那抹讽刺冷笑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同时也暗示着她是无处可逃的猎物，只能臣服在他身下任由他宰割。
我的身子，只给我未来的夫君一个人。
那看来若我想得到你就只好娶你为妻，当你夫君了……
谁……谁在说话？！
有什么倏地在脑海中划过，他尝试去抓取全部，却连它的尾巴都抓不住，只能任由它在自己那段空白的记忆里一闪即逝，然后再无半点痕迹，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如果你这么做，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安静地瞅着他，无论是眼中还是话中，都明显有着浓浓的告诫。
她的及时出声虽然唤回了他的思绪，但也同时唤回了他几近变化为野兽的神智。
“那你就好好让我看看，我到底会怎么后悔吧。”他咬牙说出这么一句。
“你不是他，你没资格碰我。”看见他眼中蓦然浮现的恼怒与愤恨，她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而且深深地伤害了他。
只是她绝对不会为此而道歉，因为她不要在这样的时候跟他做完八年前没有做的事，更加不要让现在这个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因为盛怒而让气氛维持死寂的沉默，原本扬在半空，让她以为会狠狠给她一记耳光的大掌却蓦地抚上她的脸，温柔而缓慢地抚摸着。
然后，她听见他以同样柔和的语气，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诱哄，缓缓说道：“我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男人，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没有欠过你什么，从来都没有。”
“没有……没有吗？”她已经分不清楚了，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分不清楚八年前的甜蜜温馨和八年后的冰冷残酷。
“可是你有。”他望着她的时候眼神疯狂且灼热，不给她反驳机会地径自接话。“你欠我太多，这几天我对你的思念、我对的感情、我无时无刻牵挂着你的心，全部的全部，你都要怎么还给我？”
“……”她没有回答，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他太擅长这种会让人身不由己深深沦陷的情话，他太擅长以这种方式给予人以为是真爱的把戏然后又把人伤得遍体鳞伤，头也不回地绝情离开。所以她不能相信他，连细若微尘的一点点都不能去相信。
“我不在意你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我想要的女人，就这样而已。这么说你还不明白吗？你还不明白吗？！”
妻子算什么，他甚至可以把自己的胸膛剖开，把温热跳动的心掏出来给她看，他对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这种眼神？这种平静无波、事不关己却又隐隐含冤的眼神！
他做得还不够吗？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肯接受他、忘记那个借他之名欺骗她感情的男人？该死！他喜欢她，想要她，几乎到了疯狂失控的程度，可是他的自尊不容许她的心里想着的是另一个男人。
“是你不明白。”不明白她的坚持是什么，不明白她的尊严也不亚于他的自尊。
她给了一个答案，却是一个非但不能令他平静下来，反而令他变得更加暴躁的答案。
他再也无法抑制地发出像野兽一般的吼叫，低头就要去吻她、褪去她身上的衣服、狠狠地占有这具渴望了好多天的身子，可他没想到自己刚刚俯身就感到颈侧传来一阵阵疼痛，他不敢置信地瞠着眸，瞪着在他面前轻轻飘动数下的几缕细碎发丝，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呆愣地僵直着身躯。
她咬了他，在他以为她为自己所说的话而动容之际，她居然弓起腰身，张口去咬他的颈脖，狠狠狠狠地，像是想要硬生生将他的肉咬下一块地，深深地咬着他，连牙齿都陷入他的皮肉，血珠混合着她的口水从他左边的颈侧滴落，滑落锁骨，坠入衣物中，马上就被衣服的布料吸收干净，却蓦然染开一片鲜红。
“——你！”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用力将她推开，而她也适时松了口，才不至于咬掉他的肉。
“我说过了，不要碰我，不然你会后悔的，因为我会用尽一切方法地反抗。”
“你这女人！”他彻底被激怒了，眼眸里映着她的不识好歹，怒不可遏地用手按在她的脖子上，随时都准备将她柔弱纤细的脖子的骨头全部掐碎。
他应该杀她的，杀掉这个总是有意无意让他性情暴怒失去控制的女人，杀掉这个总是让他心心挂念却又无视他的真情、心里住着另一个男人的女人。
可是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半响，他放开了她，脸上虽还有平伏不下来的怒意隐隐浮动，但他却咧嘴露出了一个森冷骇人的狠绝笑容。
“你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是不是？好，我成全你！”
成全她……他会吗？他不会。他的自尊不容许她悖逆他，他只会在得不到以后竭尽一切所能地折磨她，直到她肯开口向他求饶为止。她清楚地知道，因为她对他再也了解不过了，所以她望向他的眼神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有任何波澜，有的依旧是她刻意漠视的平静。
而她这种眼神无疑是让他的脾气与思想变得更加残暴的导火线，一瞬间就能将他的理智全部炸毁干净，连半点灰都不会留下。
甘宁拉着她下了床，走出营帐，走在夜幕的星空下。
头上的点点繁星一闪一闪地发出亮光，很美，但他们谁也没有心情去欣赏。
虽然是晚上，他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但源自于他身上太过阴沉与狂暴的气息就足以让见到他的士兵和守卫们纷纷让路，更加没有一人敢过问他为何拖着一个美貌的年轻姑娘在军营中横冲直撞的原因。
“你要带我去哪里？”军营很大，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她一直在后面奔跑，被他没有丝毫停顿地拉扯着走了一段路，她终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问。
走到一个有吵闹声和能看见火光的地方他才停下来，蓦地转身，表情狰狞地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在这个军营里，在我面前，你只能选择两件事。一，当我一个人的女人；二，当被无数男人玩弄的女人。告诉我，你要选哪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