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可惜,我对现在的你没有任何兴趣。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视线从两人交握着的手一直往上来到那张熟睡的俊秀脸庞上,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纠结疑惑到最后变成凶狠彪悍,死死地锁定在他脸上。
可恶的男人,他的意思是说她乳臭未干,根本对她提不起半点感兴趣吗?
那天他抱着她滚落山崖之后,没多久杨仪和廖化的人就找到他们,将重伤的姜维护送回成都,魏延当场被斩首。
结果这家伙一路上都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直到被人搬上马车,她才发现原来他不止是腰侧受伤了,身上各处都有被利器划出来的不少伤口,只是腰侧的伤势特别严重,怪不得他会失血过多,让她不禁埋怨起他那时候装模作样的硬撑,因为实在太乱来了。
手上突然传来被紧握了一下的感觉,低头一看发现躺在床上的姜维还是毫无动静,还以为是错觉。
只是他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何时滑落下来移了位,还想说替这个麻烦的男人重新盖好被子,哪知刚起身就被一股力道牵引,重重摔在他胸膛。
“早。”
沙哑且带着刚睡醒的低沉男音在耳畔响起,她挣扎着想要让双脚着地,却被他顺势把她整个人拉起,压在他身上。
“姜维,你习惯用这么特别的方式跟人道早安吗?”
“不,你是唯一的例外。”
例外个鬼,他这样把她按在他身上,让他们胸膛贴着胸膛分明就是想吃她豆腐,再加上因为压着他的动作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呼吸平稳的起伏与胸膛传来的灼热温度,以及那张仍带着惺忪神情的俊美面容,让她不自觉地红了脸,差点就受他蛊惑低下头去亲吻他。
“姜维大人,既然你醒了,那可以喝药了吧?”她急忙收回瞅着他愣愣出神的目光,无比尴尬地结巴着丢出这么一句。
“嗯?我还以为你想吻我呢。”姜维轻声闷笑,眼中浮现一抹极为夸张的失望。
“姜、伯、约!”她恼羞成怒地低吼,被说破心事以后,粉嫩的脸颊更是被艳红的色彩毫不留情地占据。
“可是我想吻你。”
“啥?”
那句话还没被分解成她听得懂的字句传达到脑海,只能瞪大眼睛傻傻地望着他,可他没有等到她理解清楚就已经有了动作,一手按在她后脑把她按向自己,直到四片唇贴合在一起,像是不想给她躲避的机会,按在她后脑的大掌依然没有移开的迹象。
又被这个男人强吻,她本来该是愤怒的,应该立刻推开他然后找点什么锋利的东西一下一下在他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泄恨,可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任由他为所欲为,这是为什么?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他这次的吻跟上次不同,却又有着很多的相同,只是这次没有了先前的急躁和野蛮的掠夺,反而无比温柔,目的单纯得好像只是想要让她喜欢,只是想要让她眷恋上。
那种感觉是这些年来那个被她唤作“父亲”的那个男人不能给她的,也是两个哥哥所不能给予的,有别于亲人之间的感觉。
就好像踩在云朵上,软绵绵的能令人完全放松下来,带着一种无法用言语确切形容的温暖甜蜜。
而这些她都知道是什么,也正是从一开始她不想让自己陷进去的。
置在他身侧的双手十指慢慢在柔滑的绢丝软垫上滑行,逐渐收握成拳头,她在那股半强迫半引诱着她沦陷的柔情中拉回神智,狠狠咬破他的唇,在腥稠血液流入口中的时候立即清醒过来,一把把他推开。
“真粗鲁,我可是伤患呢。”
“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伤患。”她用眼睛狠瞪他,恨不得把他剁成肉碎,可是在看见他伸出舌头舔走唇上血迹的时候双颊又不争气地浮现难以掩饰的红潮,羞恼着别开脸。
他没有反驳,却咳嗽了几声,瞥见她露出忧虑的神色之时又颇为欠扁地调侃:“先前,是谁说要给我侍寝的?”
“你说对我没兴趣。”
这句话像是赌气,也许她自己没发现,可他却听出来了。
“她们呢?”他故意不接她的话,转移了话题。
“来过几次,都被你神志不清的时候说出来的一个“滚”字给撵走了。”她知道他口中的“她们”是谁,听见他才刚醒来就对她们如此牵挂,让她的口气变得有点呛。
其实她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不肯去承认罢了,因为她始终觉得没有必要去跟任何人做比较,但那股自负和不以为意在他刚刚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好像从哪个她看不见的角落,一点一点地开始剥落崩坏。
他那五个侍妾都有她比不上的成熟风韵,正如同她永远都学不会像她们一样费尽心机地去讨好他,对他百般柔情。
不过她干嘛要讨好他?他又不是她的谁。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知道一定是那五个女人在得知他受伤以后跑到这里来哭哭啼啼吵吵闹闹,以至他在昏睡中都忍无可忍地吼着要她们滚,可照他以往的经验来解释,她根本就对他不屑一顾,那为何唯独她留下来照顾他了?
“你要不喜欢我在这里我可以马上走。啊不,是用大人您曾要求过的“滚”。”
“你误会我意思了。”他把她扯了回来,忍受着扯到伤口时所传来的疼痛,咳嗽着坐起身。
“而且,我怎么舍得对你说“滚”?”
师莹愣了愣,困惑地望着他半响。“什么意思?”
“当然是我先前在山崖下跟你说的那句“我对现在的你没有任何兴趣”的意思啊。”他很有先见之明地自己供了出来。
“你对我没有兴趣就没有兴趣,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恶,他以为他是谁?总是像把别人当傻子来耍一样看透别人的心思,又用直截了当的言辞完全不留余地戳穿。
她怎么了啊?难道在他面前她就连一点点的思想空间、一点点的小秘密也不能一个人藏在心里,非要他来乱搅和,把她的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吗?她真是受够这个自以为了不起的混蛋了!
“莹儿,其实你喜欢我吧。”
他的那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这让她更加恼火地让莫名变得暴躁的脾气显露无疑。
“姜维,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每个人都非要像你那五个侍妾一样死心塌地地爱着你?”她无法抑制地咆哮怒吼,扬手就想给他一记耳光。
姜维一下子抓住她挥到一半的手,引导着让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柔声安抚她暴躁的情绪:“若你不喜欢我,那天你为什么还要来?”
“那是因为你——”
“因为我的命是你的,对吗?”他的话让她顿时为之语塞,他突然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用含有一丝丝阴谋意味的低沉嗓音提议道:“那我连同自己整个人,跟性命一块送给你,如何?”
“什么?……”这是买一送一双重优惠吗?可是等等,问题的重点还不是这个,而是——“你的意思你喜欢我,所以你想从我身上得到同样性质的对待?”好吧,她承认自己的说法过于含蓄,但她知道他一定听得懂。
“你可以这么解释。”
“那你上次那句对我没有任何兴趣是什么意思?”她可是很记仇的呢。
果然,话题还是绕回这个上面去了。
他的唇间逸出轻笑,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终于给出了一个属于他一贯作风的回答:“那句话的意思是,在男女之事上我不喜欢强迫女人,如果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不会对你感兴趣的。”
“要是我对你有那个意思呢?”
她的眼眸瞪得好大,要不是因为熟知她的脾性,他一定会以为她在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所期待。
“这个嘛……”他轻轻抚着下颚,思考了许久,然后用饶富兴味的眼神缓缓睨向她。“当然是……会毫不留情的把你吃掉啊。”
“你——”她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来面对他刚刚所说的话。
想骂他无耻?下流?还是混蛋?都不是,因为心中那阵蓦然一悸并不包括这些。那是像小孩偷吃糖果一般甜甜又欣喜的感觉,又好像原本站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突然间就拨云见日的开明。
“魏延已经死了,你再也没有任何需要杀掉我的理由。让你承认喜欢我,难道就真的这么难吗?”
不是的,她还有理由杀他,那个她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理由。
只是喜欢他吗?喜欢吗?不就是一句喜欢和不喜欢?前者和后者不过相差那么一个字,要她从口中化为言语说出来真的有那么难吗?
“我……喜欢你。”她放弃了,屈服了,终于,说了一句喜欢。
那么地喜欢,那么无药可救地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上了,果然感情比一切都自私,那些杀他的理由在她对他的感情里,在她开口承认的这一刻,变得比沙尘还要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如果不用力拨开那堆满对他喜爱的种种,根本无法用肉眼看得到。
“好孩子。”他非常恶作剧地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继续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那天我和杨仪都只听得见你的脚步声却听不见你的呼吸么?”
他一直对这件事很在意,虽然分明就知道她根本不会武功,但那天她的一切都表现得太过怪异,而且他对她的了解一直都处于“她是魏延派来刺杀他的女人”和“她曾在百艺团以卖艺为生”的状态,让他不禁对某些事开始警惕起来。
“我吃了一种药,可以暂时不用鼻子呼吸。”言毕,她又觉得到了这个地步似乎有什么是非说不可的了,可一旦说出口她的真实身份就会就此败露,一意识到这点,她立刻神情一震,身子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原来如此。你可真是个出乎我意料的女人呢,不过即使你的那个妆奁里的药有多厉害都好,只要没学过轻功,脚步声在练武之人的耳里都是藏不住的。下次,别再做那样的事了。”
“没有下次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暂时放过她,不接着问下去,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没必要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所以立刻向他保证。况且,那次她可没想着要偷听的。
把她的隐瞒与眼神闪烁全部看进眼里,姜维却不动声色,并且转移了话题:“这些日子杨仪或蒋琬有没有来找过我?”
“有。”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让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
“……莹儿,这句话说得还真顺口,也真敷衍,你是不是练习过很多次了?”他叹息着,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你骗不到我的,把他们拿来的折子拿出来吧。”
师莹淡淡瞅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转身来到书柜的死角把一个好大的包袱抱了出来,然后回到床前把它整个扔在他身上,即使知道砸到了他的伤口,仍面无表情地闷声道:“看看看,伤那么重还要看,看死你算了,看吧。”
伤口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但他很快就把那个巨大的包袱从身上移开,马上陪着笑脸。
“好,我不看,你别生气了。”他干脆把那个包袱直接推下床,拉着她坐到自己膝上。“我等伤好了再看,这样还不行吗?”
“哟,小女子哪敢要求姜维大人做些什么?”止不住心里泛涌上来的阵阵酸楚,她的语气变得好讥讽。“毕竟小女子在您眼中都只是跟您那五个侍妾一样的女子罢了,区别只在于我还没有给您侍过寝。”
“不要这么说。你跟她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