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的一幕幕,正在如同电影胶卷似的,在罗烨脑海里演绎着。
好像记忆中从来就没有关于母亲的信息。自打记事以来,都是父亲一人照料着罗烨。乃至于后来父亲带回了一个女人,还让罗烨喊她叫妈妈。
这时的小罗烨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对于这些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从关系链来讲,这个女人应该算是他的继母。可是让他喊这个人叫妈,那真的有些为难。
好在继母也一直没要求这所谓的称呼,只是亲切地笑了笑。
告诉罗烨,如果不习惯的话,喊她甄姨就好。
这重组的一家三口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小罗烨虽说不爱学习,但成绩一直没落下。生命里那份母爱的空缺,似乎也有了填补。
只可惜好景不长。染上赌毒,这便是家破人亡的前缀了。
父亲染上赌瘾,酒瘾也随之大增。辞退了工作,天天回到家里就带着一身酒气。心情好点就骂咧几句去睡了,心情不好就殴打继母。小罗烨好几次都看见她在偷偷抹着眼泪。
罗烨一直不明白的是,父亲都这么对待继母了,为什么她不离开呢?
不到半年就几乎败光了家底,债主们不止一次拿着西瓜刀找上门。但往往这个时候父亲都不在家,继母又是工作时间,家里便只剩罗烨一人。那帮大汉倒是讲几分道理,祸不及家人。一般都是骂几句恶心话又警告一番,就离开了。
承受不住追债风波后,父亲选择抛下这对无血缘关系的母子,先是恐吓继母从而抽光那最后一丝家底,之后便跑路了。
曾经做梦时,不止一次遇见父亲。可当罗烨一遍遍的问他为什么,换来的却是一份份沉默。
家里能变卖的,都被债主搬空。也算是幸运,没有太为难这母子俩。
小小年纪便要学着做饭洗衣之类的诸多杂事,总之就是自己得学会照顾自己。
但继母还是一直替他交学费,只是对生活琐事,毫无问津,也没那个精力去管。因为她不仅要撑住这又一次破碎的“家”,还要将那赌债一并承担了。
罗烨从没有怪过她,算起来,还是他的父亲坑害了她。继母完全可以另嫁他人,但她并没有。
渐渐的,罗烨似乎明白了坚强的含义。每天多给自己几个微笑,就足够了。
刚升初二的某一天是罗烨最开心的一天,那天他拿着奖学金正要和继母炫耀,足足两百的巨款。
还没进门呢,刚蹦跶到楼下,邻居住的王婶婶就拉着他一直走,没过多久就到了马路边上。那里躺着一具尸体,手脚错位。路上还拖着几米长带着血渍的划痕。
救护车刚到,周围几个警察正调查情况。
罗烨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自己这位继母,原以为自己够坚强,但那一刻还是没坚守住防线,任由眼泪不争气的流。
抹了抹泪水,对着尸体喊了一声:“妈!”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也许会是最后一次。
然后他笑了,即使生活再不如意,也要笑。这世上只剩罗烨一人了,无依无靠,能帮他的也许只有他自己。他知道要乐观,要坚强,人总要向前看的。
这一天,也是罗烨最伤心的一天。
车主家不差钱,赔了好多,算下来,念完大学都绰绰有余了。可这么一来,连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离他而去。即使没有血缘关系。
关于怎么判的刑,也没有刻意去关注,只想着好好送“母亲”最后一程。邻居顺便也搭了把手,过了几日处决完之后选择了火化。
墓前跪着的小罗烨脸上挂着笑,喃喃道:“妈,您放心,我会努力去保持快乐,我尽力……”
即使曾经这个“家”只剩母子二人,但继母总是教导他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她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开朗向上的孩子,而不是活在过去。
这一生截止,确实太倒霉了。
但也有一点幸运的地方。
初二乃至高二升高三时,他都和林若心一个班。
一开始帮助这位班花捡起她掉落的笔记本时,班花也礼貌地回了个微笑。
这笑脸看在罗烨眼里,一时间居然有些痴了。春暖花开,蝴蝶自来?
罗烨可不敢把自己比作蝴蝶,他觉得自己顶多算是牛粪。而这位鲜花姑娘,很可能是他一辈子难以触及的梦。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但是看到暗恋的女神时,哪里会忍得住不去遐想纷纷。只要她高兴,只要还看得到她的笑,罗烨就满足了。
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自己家里的变故,即使是几个很要好的朋友。他向别人展示的一面是乐观的,积极向上的……
在即将升高三时,学校组织了整个年级的一次秋游,说是给孩子们放松放松。
说是秋游,但实际上夏天还没过完呢,温度还没降下去。
大巴车上开着空调,和几个哥们喝了点小酒,被他们怂恿着说出了内心埋着的那句话。
其实自从那个微笑之后,罗烨就一直都在想着法子讨林若心的笑,所以周围的人一眼就看得出这小子的心思。以至于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这么个痴情的猪哥也就火了一把。
可哪里会想到,女神听过罗烨在车上那句话之后,羞愤得跑出了校队。班主任李老头很愤怒,这个学生平时再怎么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这小子怎么会说出这种不该说的话?
他认为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重,一心求学才无愧于师长。所以训斥了罗烨几句之后,让他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其实就算李老头不说,罗烨也会跟上去。
他怕林若心有危险,而且哪怕二人独处一秒,他也是极为快乐的……
“然后?”
“好像被什么玩意砸了一下,但感觉不太明显呀,而且脑袋突然的刺痛是怎么回事儿?”
“好像还被车撞飞了?真惨!”
“好像,还听到若心喊自己了,真好!”
笑着笑着,罗烨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大爷,头上戴着一顶灰白帽,正摸自己手腕呢……
罗烨大惊失色,赶紧抽回了手臂大叫道:“你是谁!要对我做什么?”
老者明显也是被这厮突然的醒来,吓了一下。
继而抚须一笑说:“老夫姓刘,是孙小姐请来为公子诊治的,既然看起来已无大碍,老夫先行告退。”
说罢,起身背起一个木箱子,向一旁的人告辞后,走出了门。
“孙小姐?”
罗烨又是把头一偏,好家伙,这谁家美女啊。
古色古香,不对,应该用倾国倾城,比起若心都美上那么一两分。一对杏眼,仿佛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
奇装异服的,咋的哥们这一撞给撞到横店来了?
这时那女子缓缓开口说道:“公子,你没事吧?”
罗烨的脑袋还有点昏沉,但故作镇定地说道:“嗨!我能有啥事。”
笑了笑,又问道:“姑娘,我这是怎么了,咋突然就……”
那女子说道:“小女子姓孙。”
罗烨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又重复道:“孙姑娘,我是说……”
话还没说完,门便被推开了。
走进个小丫鬟,莫约十四五岁的样子。或许是年幼,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秀发梳成双环鬟,娇俏的琼鼻,煞是可爱。
“萝莉!”罗烨差点叫出声。
她手里端着个铜盆,眼看罗烨醒了,有些欣喜。大眼睛眨巴两下,然后说:“小姐!这位公子醒啦!”
小姐?这么漂亮还做小姐!罗烨心中疑惑不已,暗自思忖着。
这打死他也不会信。
于是罗烨抬头问道:“你们……是剧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