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太过炎热,一中的军训持续了四天就结束了。就连本来准备最后一天进行的军训汇演,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取消了。大家安静的坐在班里自习。
余贤坐在窗边,窗户被雨水淋的有点模糊,窗外高大的树木也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平常聒噪得不行的知了也不知所踪。
这夏日里难得给人的凉意。
余贤难得的完全放松下来,目光里尽是恬静,轻轻叹了口气,把视线从窗外转了回来,继续集中注意力于数学题目上。
五楼三班
李子书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头也不回地问林雾:
“林狗,你说她带伞没。”
林雾:“……”
林雾:“我说她没带,你快去英雄救美吧。”
李子书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林雾又皱了皱眉:“你带伞了?”
李子书:“……好像没带。”
林雾:“那你救个屁。”
李子书低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又很认真地抬头问道:“学生会里有公用雨伞吗?”
林雾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他妈又想打学生会的主意?!”
李子书单刀直入:“有吗?”
林雾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事我真帮不了你,虽然说确实有几把公用雨伞,但是都是体育老师在管,我听说都是运动会上被那群女老师拿去遮阳用的。”
李子书:“哪个体育老师在管?”
林雾彻底无语:“……不是,你还真打算去要啊,你以为那老师会给你吗?给了你一个,那多少学生得争着要,怎么可能给你。”
李子书:“他要是不给我的话,我买。”
林雾感觉自己的脑子今天受到了挑战:
“买?!你个呆逼你是脑子有病吧!”
李子书威胁得看着他:“陪不陪我去?”
林雾冷哼了一声:“不去。”
李子书:“乐高。”
林雾:“……操你妈的去还不行吗。”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林雾就如丧考妣地带着李子书来到了保管物品的张老师的办公室。张老师听了李子书的请求以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要是给了你一个人雨伞,其他没带伞的学生肯定也会来找我要!到时候伞丢了,那可都是我的责任!”
李子书继续央求道:“张老师,您就通融一下呗,我哥哥他军训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腿,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伤口碰水,这要是真的这么淋着雨回去了,我该怎么和我家里人交代啊,麻烦您了张老师,这样吧,您开个价,我买一把伞,您看行吗?”
林雾默默地看着那个狗东西:这家伙独生子一个,有个鬼哥哥。
张老师稍微犹豫了一下,李子书看出了他在犹豫些什么,试探着开口道:
“……张老师,您看,一把五十,行吗?”
林雾:“???”
林雾正准备开口,被李子书死死拉住。
张老师掩饰地咳了几声:“咳……咳咳……伤口确实不能沾水,不然麻烦事儿多着呢,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和别人说起这事。”
李子书淡淡地笑道:“当然。”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准备递过去,却一把被林雾抢过去,李子书皱了皱眉:“林雾……”
林雾和冷漠地开口道:“麻烦拿两把。”
李子书:“……???”
李子书和林雾两个人一人拿着一把雨伞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林雾一脸不平地问道:“你干嘛一开口就给五十,这伞哪能值得了五十?”
李子书冷笑一声:“你没看见他那个没关好的抽屉里的红色的东西?那是红包。”
林雾:“……”
李子书:“还有,你看到他桌上那个玉没?他一个体育老师,未免小日子过的也太滋润了点吧。这种人,你和他提什么为人师表,除了钱,他和你没啥好谈的。”
林雾:“……我说怎么每次发给学生会买物资的钱都感觉少了点。”
李子书突然一冷脸:“你刚刚是不是用我的钱买的伞?”
林雾一脸理所当然:“是的。”
李子书:“……”
放学的铃声一打响,学生们却难得没有欢呼雀跃地冲出教室。今天这场雨下的着实突然,根本就没人带伞,学生们一个个地都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室,看到外面的雨以后,更垂头丧气了。
余贤站在一楼的台阶上,认真地思索着从哪条路跑回家会比较近。思索好了以后,正准备提腿冲进雨里,突然被人拽住了。余贤回头,却发现李子书略带责备地看着她:“没伞也不能自己跑回去啊,旁边好几个男的都在那愁眉苦脸呢,怎么就你这么不爱惜自己。”
余贤:“……”
余贤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有伞,迟早都是要跑回去的。早点跑回去还能早点回家。”
李子书轻扬嘴角:“谁说没有伞?”
说完就潇洒地撑开了伞,身旁的人都是一阵惊呼:这个人是哪里来的伞?!
余贤也是愣住了:“……你……你居然带伞了……”
李子书笑道:“今天正好带了,走,我送你回家。”说完就带着余贤走进了雨里。
李子书:“别走那边,有水。”
余贤:“……哦……”
在两人走远后,教学楼里还在犹豫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讨论:
“他俩是在谈吧?”
“我记得18班人讲他俩没谈啊!”
“那难道是李子书喜欢她?在追她?”
“18班人也讲不是的啊!”
“卧槽,这都什么不明不白的瓜……”
学生会的公用雨伞因为那位“大公无私”的张老师成功缩水了三分之一,余贤不得不和李子书靠的很近,她有些别扭地刻意拉开了一些距离。李子书悄悄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把伞朝那边挪了挪,自己往旁边站了站。
余贤:“……”
余贤看着他被淋湿的大半边肩膀,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
“你……过来点吧。”
李子书愣了一下:“我没事,你别淋到。”
余贤抬头望着他:“你过来一点,我不介意。”
李子书试探着开口:“……真的吗?”
余贤点了点头:“真的。”
李子书一点一点朝着身边的女孩靠近,两个人的手臂不知不觉地靠在了一起。伞外的雨好像又下的猛烈了些,夹杂着随之而来的,砰砰砰的心跳声。
林雾握着一把伞在众人羡慕眼神的注视下下了楼,一脸平静地撑开伞准备完好无损地把自己送回家。目光随意地往旁边一瞥,却看见了满面愁容的陈霖。
林雾:“……”
林雾本来都准备踏出去的脚鬼使神差地收了回来,他撑着伞在一楼的走廊里静默了一会儿,随后朝旁边走去。
陈霖绝望地望着天瘪嘴:“这天气让我回家不是搞笑的吗……”身旁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雾撑着伞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走不走。”
李子书把余贤送到了楼底下,余贤站在楼道那里和他挥了挥手:
“谢谢!你快点回家吧,不然你家长该着急了。”
李子书撑着伞看着她:“好。”
余贤仍然没有上楼,站在楼道那里静静地看着他。李子书笑了一下:“快回家吧。”
余贤看着他的笑容,觉得他的眼里似乎有着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在里面的温柔。愣了几秒,立马跑上了楼。
再不跑,真的就完蛋了……
李子书看着那个匆忙跑走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周遭一片黑暗,余贤的手脚都被死死地绑着,勒得她生疼。她发不出声音,一个人都没有。熟悉的绝望感扑面而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给梗住,她拼命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被刻意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咆哮着奔涌而出,肆意勾起她身上的每一处痛苦。余贤闭上了眼睛,可泪水仍然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雨滴稀稀落落地从天空降落,而后愈演愈烈。在余贤目能所及的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光亮。
那个人撑着一把伞,逆着光走来。
几个呼吸间,他来到了余贤的身前。蹲下身来解开了她身上的所有枷锁,一手撑着伞,一手轻柔地把她搂进怀里,心疼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我来了。”
余贤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而后趴在他的肩上没有任何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
机械的闹铃叫醒了睡梦中的人,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照了进来,余贤费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脸,却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