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冰的高压政策下,不出几天,鹤园便完全变了个模样。原来院里的花团锦簇全没了,连池子里的荷花的都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鹅卵石地。鹤园的小丫鬟们个个活蹦乱跳,只要老夫人醒了便叽叽喳喳地围在老夫人身边讲城内发生的趣事儿,一向严厉的梅枝婆婆却管都不管,还笑咪咪地跟大家一起讨论。至于老夫人的食谱,完全跟油盐断了亲戚,一碗碗清淡小菜看着舒爽吃起来却食欲全无,幸好老夫人比较理解,虽说难以下咽,每顿也坚持着吃一碗饭……这样一个月下来,效果是很明显的,赵征四十五岁生辰之时,老夫人竟在丫鬟的扶持下,安安稳稳地到了前院参加宴席!这是十几年来从来没有的事情!所以现在赵府里的人们,除了至今仍看着郭冰不顺眼的杜文玉,其他人都对陈抟老人的这个弟子是相当的佩服与景仰。
郭冰凡事儿只需要在一边指导便可,随着丫鬟们渐渐上手,反倒有些无所事事了。于是闲来无事,便拉着杨瑞赵魁一起玩转太原。什么晋祠、双塔寺、晋阳湖,能去玩的地方都去了,乐得郭冰跟萧成一直咂吧嘴慨叹,后世都没舍得来看的地方啊!我们来啦~
这边郭冰高兴了,那边有人却不高兴了!杨瑞现在看萧成是愈发地不顺眼了,你看看你,看山就看山吧,为何要把手搭在郭小芽那丫头的肩上?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你说你游湖就游湖吧,干嘛要鼓动那丫头一块下去游水?你倒是不在意,郭小芽将来可是要嫁人的说……所以现在杨瑞看萧成,那绝对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看得萧成那小心肝儿是一颤一颤的,心道,我不就是刚见面的时候戏弄了你下子,至于记仇到现在么!
不过还好,这些日子的游玩,开导了另一个人,扣儿。原本只会跟在郭冰身后怯怯地看人的扣儿,经过这段时候跟大家的融合,渐渐地也放开了胸怀,人也开朗了起来,现在不仅经常会听到她的笑声,甚至都能跟着郭忠辉一起下河捉鱼爬树掏鸟了。郭冰现在才发现,这丫头也是个能疯的,而且疯起来简直就是个假小子。
先不说满心纠结的杨瑞跟放下心结的扣儿,高祖二年秋,太原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原刘崇在萧皇后的支持下举兵起义,独立称帝,建立北汉政权。后汉高祖刘知远立调洛阳夹马营主将赵弘殷为怀化将军,正三品下,举兵镇压余孽刘崇。因赵弘殷年事已高,加之曾受军伤,行动不便,刘帝特派其子赵匡胤为云麾大将军,从三品下,派慕容延钊为忠武将军,正四品上,辅佐赵弘殷。于是,高祖二年中秋,河东节度使赵征于太原城外接待了本家兄弟赵弘殷。太原局势立刻陷入紧张,连不问世事的赵敏郭忠辉都感觉出了氛围的不寻常。
感受紧张气息的同时,郭冰萧成不得不考虑在赵匡胤时如何圆来见师父这个谎。杨瑞见郭冰又跟萧成整日里窝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不禁心下有气,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见你拉着我多说几句啊?每次见见你跟欠你八百吊钱似的。杨瑞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一个曲线救国的折子,打发“挺杨派”郭忠辉去寻赵敏,约在丑时后花园见。
赵敏跟郭冰一样,对别人的八卦十二分之狗腿,真到遇到自己身上了就神经粗的跟水桶似的。所以,一听杨瑞约她有事儿,又模模糊糊中听着好像是跟郭冰有关,小神经立刻撑的跟雷达似的,大晚上的溜溜按着杨瑞说的地方去也!
其实这赵敏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个喜欢着杨瑞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吃不着的才时刻惦记着。在赵敏的心里,一直像杨瑞惦记郭冰似的惦记着哪天杨瑞会转过头来喜欢自己。不过本着“朋友夫不可负”的原则,赵敏又觉得自己不该喜欢杨瑞。在这种对人生的否定与自我否定的忐忑中,赵敏按着约定去了杨瑞说的后花园,临走时还颇为庄重地让丫鬟为自己打扮了一番。
杨瑞约赵敏来纯粹是聊郭冰的一些事情的,只不过这地点选的有些暧昧,时间选的有些让人遐想,还一不小心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整日里没事就围着赵敏打转儿的耶律淳真。于是在耶律淳真眼里,这简单的老友相会,立刻变成了见不得人且让他无法容忍的情人幽会。
耶律淳真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对于追女孩子这事儿在药王谷里师父压根儿没教过,而且赵敏那里,似乎对自己一直是油盐不进。最最主要的,耶律淳真虽说心里感到相当不舒服吧,可是到现在心里都没搞清楚为嘛不舒服。无奈,烦躁无比的耶律同学只好寻求于鬼主意比自己多的师弟萧成。当天晚上,耶律淳真跑到师弟房里讲诉自己最近的一些自己找不出来但实觉困惑的病症。
萧成瞅了瞅明明喜欢人家却尤不自知的师兄,叹息道:“唉,有的女人温柔如水,有的女人热情如火,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水深火热的主儿了呢?”
耶律淳真闻言,如五雷轰顶般明白了自己这症状原来竟是师父曾提及的用医术至今无法治愈的相思症?!不禁有些心力憔悴,小狗似的可怜巴巴地求助向好主意没几个坏心眼儿一大堆的师弟,希望可有解救之法子。
萧成叹息,耶律淳真喜欢赵敏这事儿,属于司马昭之心,一路上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除了当事人赵敏不知。原以为是赵敏神经粗大,(本来就是好吧?)现在看来人家不鸟他原来是因为心里有人了!这倒让萧成有些吃惊了起来,从这些日子的表现上来看,那杨瑞喜欢郭冰那丫头那是无疑的,为何这边又跟赵敏牵扯上了呢?
萧成也是现代人,知道郭冰的思想,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男友或者丈夫在跟自己在一起的同时还喜欢着另一个人的,所以,若是让郭冰知道了这事儿,铁定得跟杨瑞吹,这样便是直接把杨瑞往赵敏怀里推啊!所以这事儿千万不能说破,更不能让郭冰知道。只是这杨瑞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其实萧成这次还真是高看杨瑞了,虽说这家伙平日里挺腹黑,可是一涉及到郭冰上,便纯属于脑袋里放浆糊——一会儿清醒一会糟了。看看他设计赵敏这事儿吧,光想着怎样将萧成的目光从郭冰那儿移开了,压根儿就没发现,人家俩人除了现代思维比较默契点儿比较能说的上话儿点外,其实是一点子火花都没有。
可是萧成毕竟是现代人,别的不行谈恋爱泡美眉那还是有一定经验的,对于讨女孩子欢心这事儿更是信手拈来。一个晚上嘀嘀咕咕,送花送零食正浪漫,所能想到的法子都大公无私的传授给了师兄,另外还被无偿聘为“师兄求偶战役”总指挥。
次日,郭冰跟萧成正就日后去向问题进行分析之时,耶律淳真到了,手里还提着一小包东西。
郭冰有些诧异,这耶律淳真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来串个门还带东西,“我说耶律同学,你手上拿的什么?”
耶律淳真咧嘴笑道:“我早上去西门的味孜然买了些点心,待会儿敏敏醒了去带给敏敏。她这两天不知咋的,一直不理我来着。”
郭冰心想,自己刚才幸好没说“小耶,你怎么那么客气,空手来就好了!”
可是刚送过去不一会儿,耶律淳真便笑不出来了。原来正吃着点心的赵敏见杨瑞的小童四平路过,二话不说将点心包起半包来便塞给了四平,嘱咐他交给他主子尝尝云云。
看着脸都皱成包子的师兄,萧成无奈,只得另施一计:老生常谈的英雄救美。
原本萧成的计划是众人晚上一起去戏院子听戏,耶律淳真将赵敏约到戏院后头的凉山庭里赏月,这时候由萧成假扮的采花贼趁机偷袭二人,耶律淳真借此出手相救,若是英雄救美时一不小心受个伤当然会更好。
中秋时候,太原陈家梆子开戏,小玉仙儿上演历史上有名的“桐叶封弟”。赵家几个年轻的吃完团圆饭赏了会儿月,便在赵魁的带领下一起去了汾水台的陈家戏院。不过一向郭冰在哪儿便出现在哪儿的杨瑞却并未跟诸位一起去,原来杨瑞的入关师父来了太原。杨瑞的易学师父不是别人,正是郭冰胡夸海夸的陈抟老人。扶摇子与杨瑞祖父杨正岑乃莫逆之交,几年前杨正岑雁门关血案殁后,扶摇子便收了杨瑞为关门弟子,至于杨瑞会被寄养在郭家村亦是当年扶摇子的提议。现如今,西北政局不稳,太原即将陷入水深火热,扶摇子因正事出现在太原城,闲暇之余,顺便来探望一下早被他遗弃许久的弟子杨瑞。
杨瑞与师父相约于凉山庭旁的茶社,同来的还有师父的小孙女陈嫣。这陈嫣虽说是扶摇子的孙女,实际上却比杨瑞大五六岁,早已过了破瓜之年,不过陈抟却始终未有给陈嫣许人家之意,故而杨瑞每次见师父时都能看到一旁侍候的陈嫣,今天也不例外。陈嫣带来了从西域带来葡萄与哈密瓜,茶斟得是雨燕乌龙,点心是味孜然的绿豆糕、茶马酥。杨瑞规规矩矩地给师父行了个大礼,两人便谈起近日赵家夹马营出现在太原之事。陈抟的意思是现如今天下大乱,仅凭个人之力阻止战争是不可能的,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入驻夹马营,尽量说服赵匡胤双方交战勿要祸及无辜罢了。
杨瑞听师父这般一说,忽然想起这些日子郭小芽跟那个萧成整日里苦恼的事情,不禁附耳与师父商议了一番。陈抟活了近百岁,知道打着他的名义招摇撞骗的也不少,也听闻赵征府上的老夫人的病近日被一个小丫头给治好了,可却没想到这治病的小丫头竟然打得他的旗号?!赵老夫人的病情加重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生死由命富贵由天,他扶摇子虽为易师却也不可能极尽人事处处施恩治愈。
扶摇子听闻徒儿的这番计较,又抚须看向这个最小的弟子,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杨瑞被师父笑得有些心虚,尴尬道:“她也是个没脑子的,当时光想着保命去了,哪里想到弄了这么个拆东墙补西墙的笨法子……”
扶摇子哈哈大笑,连一直都在为两人剥葡萄的陈嫣也抿嘴笑了起来,“既然那丫头厨艺不错,那干脆就让她给爷爷做席菜肴好了,也让嫣儿看看我这这拿手的厨艺是不是该精进了~”
扶摇子笑道:“也好也好,难得徒儿这般求为师,那为师就尝尝这丫头的手艺,看看是不是个值得救的!”
杨瑞被两人打趣得颇为尴尬,赶忙将话题转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