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舍地放开拉着的小弟的手,坐在一颠一颠的马车上渐渐远离洛阳,郭冰心情很是郁闷,不甘心地扯了扯萧成衣角开口道:“我说你这人不厚道啊,我救你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恩将仇报?!你说你这么多年来的思想道德教育是怎么学的?你们老师辛辛苦苦地,就培养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萧成也是个脸皮极厚的,一点儿都不带愧色道:“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从小到大思想品德跟政治从没及格过,连大学都是上了一半就被‘退货’了哎!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那些个老师压根儿就没教好我!我介可是应试教育的牺牲品啊!呜呜~~”
“靠之,感情儿这还不关你的事儿了,错全在你老师们身上了?”郭冰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不禁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实为至理名言。
“你能这么说可见你是非常之理解我的,这么些年来,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都是些过去事儿了,不提也罢,我又不是什么记仇的人,我是不会怪罪他们的。”仿佛自己有多高尚似的,萧成口气宽容道。
郭冰觉得自己可以去撞墙了,她觉得自己两辈子活了这么多年,估计都活狗身上去了,压根就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碰到这样的事儿听到这样的话。这种脸皮至厚之人,非她这种常人所能承受得了的,欺负不起咱还是躲着点好了,遂也不再搭话,撩起裙子从内衣里撕下一块白布,轻轻地给赵敏包扎起脖子来。其实赵敏脖子上的血早就止住了,郭冰不过是现在实在是闲来无事儿,又懒得搭理萧成那不要脸的,只好傻傻地坐在那里等着赵敏舒醒。
“哎,你想让她醒过来么?其实很简单的,虽然我没耶律淳真那小子医术高吧,但是这么多年还是学了点儿皮毛的。要不,我教你怎么救醒她?好歹救人一命胜过七级佛陀的说。”某人见人家不搭理他萧成遂有些无趣地开始没话找话道。
“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家弄成这样的,现在倒打着白衣天使的口号反过来救人了!您这算不算没有困难制造困难往上上啊?”郭冰倒并不希望赵敏这时候醒,丫正害怕着呢,真醒了还不知道会紧张成什么样儿的说。
“我也是没办法啊!谁知道她会这么胆小呢?一直搁那儿颤抖,抖的我那刀子差点儿一不小心,就扎上去了~”萧成耸耸肩表示很无奈。
“你以为人都是你啊!被绑票了还谈笑风生、若无其事的……”郭冰觉得这厮整一站着……哦不,现在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倒也是,得多少年才能出个像我这么淡定沉稳的人儿啊!”萧成慨叹。
郭冰闭嘴,再次确定不能再搭理这厮了,无他,恶心得慌。
这边唠嗑的萧成郭冰不知道,正在洛阳城的耶律淳真再一次不负众望地,又惹祸了,并且这次还是捅了个无厘头的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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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淳真安安分分地坐在白马寺正殿的弥勒佛头上无聊地瞅着下边来回磕头敬香的人发呆,唉!冰儿姑娘倒是什么时候来啊?这天都快要黑了的说。
这白马寺里进进出出的香客倒是不少,可哪个不是低头虔诚恭敬的,所以,耶律淳真在这儿坐的倒是相安无事,一直没被发现,就是有些无聊。刚说无聊,有聊的事儿便来了——
一个长眉斜飞、丹凤逼人,身着暗绿底四合如意窠缠枝窄袖夹衣的女子伸手拽住一个蓬头垢面脸色饥黄的五六岁孩子,狠狠地叫骂道:“小崽子,把东西给姑娘我交出来,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那个孩子被拽着耳朵很是吃痛,颤颤巍巍地垫着脚尖却倔强地紧抿着嘴一言不发。这样的表情红果果地激怒了那正叫嚣地女子,她推倒孩子,从身后婢子手里夺过鞭子,便不客气地抽了上去。一时,孩子的吃痛惨叫声,女子不客气地叫骂声儿,还有围观香客的议论声儿充斥了整个大殿,也传进了正在弥勒头上打盹儿的耶律淳真耳朵里。
一直以来,耶律淳真都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孩子,而且现在他也这么践行了。
“你这疯婆子快些住手!”一个声音从弥勒佛头上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佛祖显灵了呢!顿时惹得一片百姓跪拜磕头求恩。正蹲坐在佛头上的耶律淳真看着这满地跪拜的群众颇为尴尬,这话说的,他不是还没干好事儿么,怎地谢恩地就这么多了?耶律淳真一脸的陶陶然,一点儿也没有是沾了佛祖的光的自觉性。
虽说诸百姓都跪了起来,不过正在抽乞儿的郭金针却并未住手,她哪里会想到这“疯婆子”会是用来称呼自己的,话说她可是二八妙龄的说。
正飘的不知道自己姓啥的耶律淳真见那女子还不住手,立马顺手撩起弥勒面前的香炉掷了过去。丫的,百姓们都看着呢,他可不能见死不救。于是,郭金针一个不防备(其实照耶律淳真这功夫,郭金针童鞋即使防也防不过),给打了个正着,顿时血从额头流了下来。后边的婢子一看自家小姐流血了,一时乱了手脚,尖声高叫道:“杀人啦杀人啦!小姐被歹人给谋害啦~”
外面驻守的侍卫一听,自家主子竟然众目睽睽之下被害了!这还了得?!几十个正杵在门口站岗的侍卫立马冲了进来,一时刀光剑影大殿里乱成一团。被敲得晕晕乎乎的郭金针昏倒之间还在想:这群奴才愈来愈没规矩了,竟在她耳朵边上这般吵吵闹闹……
耶律淳真虽见来了侍卫却也不在乎,而是直接从弥勒头上飞下,倒挂在门前柱子上,一个猴子偷桃将鞭子下的小乞丐救了出来。然后抱着孩子一个飞身,踩着众侍卫的脑袋出了大殿,跟逛大街压马路似的,步履轻烟得很。
耶律淳真本来就长得面如冠玉神色俊朗,又一幅人畜无害不谙世事的模样,再加上又教训了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的郭家大小姐,很多香客还以为他真是菩萨派来解救这小乞儿的神仙童子,立时颇为默契地人挤人地将郭家侍卫堵在了大殿里,于是耶律淳真在众目睽睽、众侍卫眼巴巴地瞅着之下,大摇大摆地抱着小乞儿出了白马寺。
我们再回过头来说这被耶律淳真一香炉砸晕的郭金针。却说这郭金针同学可不是一般人,汉高祖元年,枢密使郭威率部进驻洛阳,因分州划府问题与正在汴州的后汉高祖刘知远产生分歧,故而被甩书贬至洛阳城外白马寺反省。这郭威虽被囚禁,却并未失兵权,不过是借此东风顺势而退,老好人般事不关己地退驻白马寺旁的盘龙山。而这郭金针便是郭枢密使的独女。此事一出,心疼闺女和被夫人掐了个满身肉疼的郭威立时怀揣着侍卫描述的贼人的画像一脸气愤加哀痛地去了汴州,无他,天子脚下自己的闺女被贼人所伤,于情于理自己咽不下这口气,希望陛下给个交代,否则,他要自己出兵解决这件事儿。(刘知远:介是红果果的威胁!)
于是,洛阳夹马营赵匡胤接到圣旨后便放下还没逮着的契丹王子耶律淳真,转过头赶紧地去追捕一个长得像菩萨的贼人。赵匡胤、韩令坤、慕容延钊坐在赵府书房,看着郭威交来的画像皱眉,这事儿还真是一桩接一桩。敏敏到现在还杳无音讯,却又来了这么个棘手的案子。
韩令坤回府将客栈发生的事儿跟赵匡胤、慕容延钊说了一下,并着重讲了郭冰萧成那段奇怪的对话。两人听后大吃一惊,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三人关门在屋里将两人这话揣摩了一番后,赵匡胤又私下请徐春新喝了几杯茶,似有似无的说起了郭家的大姑娘。
徐春新大体讲了一下郭冰的一些与众不同的习性,最后又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番,用郭冰以前的话说,这叫欲擒故纵、引蛇出洞。慕容延钊心细,看出徐春新的犹豫,立时和颜悦色道:“晗官,我们从未把你当作外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你赵大哥又不会怪罪你。”
徐春新思量了一番,才逐字逐句道:“大哥,有句话儿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春新的话一点线索都没有,赵匡胤正愁眉苦脸呢,听徐春新有话要说,立时推心置腹道:“晗官,有话你尽管放心开口说,大哥不是那么不明事理之人。”
徐春新这才真正开口道:“大哥,容小弟护一下短,我觉得敏敏虽然被劫却并无性命之忧,故而大家并不需要太过担心。”这叫等鱼上钩。
三人听徐春新这一说,目光一时聚了上来,等待下文。徐春新却仿佛没看到那目光般,继续道:“我跟冰儿认识了四年了,冰儿这人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虽然她比一般的孩子聪明甚至可以说聪明数倍,可却也是个极为贪生怕死之人。她不会冒自己跟自己家人的风险去帮一个孰不相识之人的。”
“你也认为郭姑娘跟那贼人并不相识?”慕容延钊出声问道。
“是的,最起码在今天之前他们并不相识。月季说过,他们家在洛阳并无这么一门亲戚,当初她之所以会帮着冰儿圆这个谎那是因为冰儿向她使了颜色而已。也就是说相较于那个歹人,冰儿还是站在她的闺蜜敏敏这边的。我跟月季推断,她跟那萧成大概是有些交易或者什么,才会这般不遗余力的帮他吧!”这话是徐春新跟郭月季在客栈里商议了很久才想出的话,月季跟他说过,冰儿不可能当着韩侍卫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若要说的话,那肯定是为了故意说给韩侍卫听的。至于原因,估计是希望可以引起赵家的兴趣,在接下来的时候可以手下留情吧?
“不过,冰儿倒有个异处。”徐春新顿了顿,看到三人还算耐心地听自己讲,便接着道:“冰儿能够卜算未来。”
果然,三人被徐春新这话给吸引了。“两年前,冰儿曾经跟我说过,石敬塘坐不久皇帝了,让我不要跟齐王府太过亲密,虽说齐仁是我姐夫。果然不出一年,晋灭汉立。”说到这里,徐春新忽地停了下来。这叫稳坐钓鱼台。
三人立刻想起郭冰客栈里跟萧成说的那番话,韩令坤、慕容延钊将目光投向正在沉思的赵匡胤。徐春新知道时机来了,看向赵匡胤继续道:“冰儿让我多跟赵大哥你亲近,并且想着自己也多跟赵府联系联系。她还说,六朝古都洛阳汴京,是养龙之地。可是我却知晓,汴州为京,并非六朝。这也就是说,还有两朝是在以后!”
一时,书房里一片寂静。徐春新轻轻吁了口气,只希望接下来郭冰这丫头可以自求多福了。这是她教的最后一招,自行收网。
最终赵匡胤并未将赵敏失踪一事上报,而是在府内压了下来,甚至连徐春新郭月季等人也接到府里名义上暂住实际上软禁了起来,至于客栈掌柜那里更是暗自警告敲打了一番,若是敢透露半分消息以后就不要在洛阳混了云云。所以,到现在除了赵家这些个人,还没人知道赵家大小姐让歹人且这歹人还是朝廷要犯给捉了去。
没了赵敏那方面的担忧,现下最主要的事情是伤了郭府小姐却又私自逃脱的歹人。差人详细盘问了一番当日的情况,待了解了大概之后,三人不禁苦笑:如郭大小姐这番作为,是个有侠义肝胆之人便会出手相助吧?!
再回过头来看看郭大人送上的这幅画像,这哪儿是什么犯人啊,这就整一白马寺里的观世音娘娘啊!三人私下里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还是发下通函,再次来个全城,啊不,这次还要加上周边地区通缉。至于最后的结果,还是到戏院里找个身手灵活的戏子倒霉点儿顶上一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