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即使不想卷入,仍是被带进入了斗争中。
郭冰看了看西斜的太阳,起身向衙门走去。走到县衙侧门时,郭冰想了想,又折身回了店里。再次出来时,天已放黑,郭冰拎着一包点心,悄悄去了衙门后边的徐府。
递了几钱铜子给看门的小厮,烦他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徐春新从侧门出来了,见是郭冰很是惊讶了一番:“小芽,怎么是你?出了什么事儿?莫不是郭姑娘她……”说道这里,徐春新的脸色忽然惨白了起来,人也惊慌失措了起来。
见状,郭冰心里有些感动。虽说徐春新这个人性格比较拖泥带水儿吧,可是对她小姑还是颇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思及此,郭冰态度也也温和了不少,笑道:“没事儿,我就是想着来看看你。”
徐春新赶紧让开门,将郭冰请了进去。郭冰也不跟他客套,跟着便进了院子。
距离上次来徐府已经有半年多的光景,一路上看来,虽然景色未变,但细节上还是精致了不少,郭冰笑了笑:“你们家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姐姐回来省亲,爹爹专门请师傅重新修理了一番。”徐春新笑着解释道。
“齐二小王妃?”郭冰一听,不禁心下一动,复而问道:“那齐二王爷也来了?”
“嗯,二王爷来住了两天,昨日刚刚离开。姐姐因为思念父母,便留下来再住几天。”徐春新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
“那,王妃省亲可是带了护卫?”郭冰又问,看徐春新露出狐疑的神色,遂笑道:“我是觉得王妃如此金贵之人,这么远回来省亲,那肯定是少不了护送侍卫才是。可我走了这么久却一个人影未见,不禁有些好奇而已。”
“哦,没事儿,师傅带着师门里的几个师兄妹住在府里,就是为了保护姐姐的安全,所以昨日二王爷离开时,便将护卫直接带走了。”徐春新依旧好脾气地解释道。
“这样啊!怪不得一个护卫都不见呢!”郭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跟我说最近不太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我今天一进镇子就感觉气氛有些古怪,心里一时有些不踏实,便想着来问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这个,”徐春新有些顾及,考虑了一下才模糊地应付道:“好像是出了山贼,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你小心些便是。”
郭冰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徐春新。
徐春新被看得有些狼狈,最后气馁道:“听二王爷的意思是,是宫里出了奸细,还没抓着就被他跑了。上边追着线索,查到了在咱镇子上,二王爷便想着借着省亲来查了一番,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奸细给跑了!”
“应该不是奸细吧?若是奸细还需要二王爷亲自出马?”郭冰依旧笑眯眯道。
“呃~”徐春新不得不说,每次这个时候就会感觉面前的这个小女娃简直跟他大姐似的,明明没怎么说话,偏偏看人的目光里带着一份犀利,像是能看穿人的五脏六腑一般,让人感觉心虚得很。
徐春新的沉默这时候便是最好的回答,郭冰大约有了些底,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徐春新,笑道:“我还有事情,小弟们在店里我不大放心,先回去了~”
“晗官,怎么人家姑娘刚进门就赶人家走啊?也不请人家喝杯水酒?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徐家不懂得待客之道似的。”一个声音凉凉地穿来,带着淡淡的疏离与威仪。
郭冰闻声放眼望去,一群仆妇拥着一个着装华贵的女子自西稍的长廊向花园走来,打头的两个丫鬟手里擎着两盏八角琉璃彩绘宫灯,灯盏发出的柔和光线正好照出那女子的着装与表情,二十七八的年纪,白皙如玉的脸庞,一双丹凤飞眉眼,乌黑的头发梳成个牡丹髻,青鸦鸦的发髻上嵌着衔珠的苏步摇,耳朵上坠着玉石灯笼耳坠,一身大红色的四合如意缠连枝姣绡绸袄,隐隐可见里面银红底撒白玉兰花的桃线裙。她高傲地仰着下巴,嘴角含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可那微倾的脸上显露的却是一副斜眼蔑视众生表情。虽然过来的人很多,却都是安安静静的跟在女子后边,没有一个说话的。不用问也知道,那声音便是这女子发出的。
郭冰看了看徐春新,眼神问道,这是你的王妃大姐?
徐春新回望了一眼,脸上浮出一片苦笑,整了整衣衫作揖道:“王妃娘娘安!”
那徐淑仪并未看向自己的弟弟,而是朝向郭冰笑了笑,道:“怎么这般待客之道?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请进屋子坐坐,显得我们有多小家子气般。”
郭冰笑了笑,屈膝福身行了个礼,工工整整道:“王妃娘娘好。”
徐淑仪笑道:“这是在家里,不比外面,不用那么多虚礼。既然跟晗官是朋友,那便也跟着唤我声姐姐吧!”话虽这么说,却安然地受了郭冰一礼。
虚礼你个头,我看你就挺虚,他令堂的,算了,就当是敬牌位拜神搞封建迷信了!郭冰心里腹诽,面上却一副感激的模样,略带颤抖道:“谢谢王妃抬爱。”
徐淑仪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不屑,面上却笑得更灿烂了,“妹妹长得眉目如画,又是个知书达理的,想必也是个书香门第,家教甚好。”
郭冰一脸惶恐,抬眼看了一眼徐春新,目光里充满了乞求,复而低下眼帘喃喃道:“没想到王妃娘娘这般漂亮!谢王妃夸奖,谢王妃抬爱!”
徐春新有些不忍了,有些无奈地上前一步替郭冰当在前面,恳求道:“王妃娘娘,时间也不早了,臣弟还是早点送郭姑娘回家为好!”
徐淑怡是个外交家,睁着眼睛说瞎话。“哪里早了?不过刚掌灯时分而已。晗官你还真是心疼人呢!也好,妹妹长得如此俊秀,过晚回家确实不好,还是早点回家吧!来人,送郭姑娘回府。”说完,两个粗使婆子便出现在郭冰面前,一脸恭敬地引着郭冰往后门走去。
郭冰心下腹诽,丫王妃绝对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从侧门进从后门出,倒是客客气气地很,面子功夫做得不错,里子里看去可就不咋地了!典型的两面三刀……
“谢……谢王妃!”郭冰虽然心里将徐家的八辈祖宗问候了数遍,嘴上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徐春新却并未听大姐的,执意将郭冰送回旺客。郭小三郭小四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三人上了马车,默默回了村子。
徐淑仪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程慧心,“不知道你是正话反说呢还是反话正说呢?不管怎么样,有一句你说的不错,那小姑娘的确不是吃素的,怎么,你不会是连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斗不过吧?”
“看姐姐说的,慧心哪里会去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人家是替姐姐心疼晗官而已。”程慧心一脸的小女儿娇羞,摇着徐淑仪的胳膊娇嗔道。
“不管怎样,我可见不得晗官娶个这种人家的姑娘,做妾也不行!”徐淑仪端起茶杯,假装抿了一口,直接道。
“王妃姐姐说的极是,师兄一表人才,又有王妃这般地位显赫的姐姐,哪里是那种寒门柞户所能高攀的。”程慧心说得诚心诚意,又见徐淑仪已经表示送客,忙屈了个礼告退:“不扰着姐姐休息了,慧心这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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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进家门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郭月季接过郭冰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道:“怎么有一股血腥子味儿?”
“不是血腥,是鱼腥!大姐买的鱼~”郭小三笑呵呵道。
正坐在门口等他们的郭忠辉一听大姐买了鱼,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小姑,我要吃煎鱼,吃煎鱼!”大家高兴地进了屋子,郭冰却在门口怔了一会儿,喊郭忠廉道:“小三,把马车驾到你杨哥家去!快!”
郭忠廉正跟兄弟们央求小姑做煎鱼,听到大姐的喊声,立马从厨房跑了出来,有些奇怪道:“为什么要赶到杨哥家啊?待会儿还得喂牲口呢!多麻烦!”
“叫你赶你就赶,磨叽什么!快点儿!”郭冰有些不耐烦,伸手过去牵缰绳。
郭忠廉见状,赶紧从大姐手上接过缰绳,溜溜将马车赶到了杨瑞家。
晚饭过后,郭冰依然去杨瑞家算账,手里拎着小点心篮子,边走边哼着小歌。待到到了杨瑞家门口时,才放慢脚步,听了听声音,不紧不慢地进了门。走近院子里,郭冰没有立马进屋,而是将自己养在杨瑞家的几个仙人掌、仙人球移到了杨家的东墙上,西墙头隔壁住着人,倒不大可能从那边进人,还是防护好东墙的要紧。这时候郭冰开始有些感谢家里的家禽们了,要不是鸡鸭鹅的太多整得家里不适合养花,只能养在杨瑞家里,她现在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墙头暗器呢?
屋子里安安静静地没有一点儿声音,一切跟平日里一样。郭冰点上灯,将篮子放在炕边上,踢了踢脚下的地窖子道:“出来吧,倒是会藏。”也不怕二氧化碳憋死的说。
孟朝阳也不客气,掀开窖盖子,一个跳跃从地窖里跳了出来,顺溜儿的很。
“看来伤的不重啊!咋还没死涅?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了,祸害遗千年啊!”郭冰将小篮子上的碎花布掀开,将里面的包子、鱼汤端了出来,最后拿出来的是半盏烧刀子,“怎么,伤口清理好了?”
“胡乱包了一下,没事儿,我穿着金缕甲,死不了的。”孟朝阳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包子便开始吃,边吃边问,“怎么还有汤?”
“哦,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说鱼汤催奶,估计对伤口也差不多管点儿用吧,就端了一碗过来。”郭冰漫不经心道。
“咳,咳咳……”孟朝阳刚喝了一口汤,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儿没呛死,“我说,你这是救人还是想谋杀啊?我告诉你,我可是命大的很,想都别想!”
“切~我要是想你死还用这么麻烦,直接整点儿药下包子里不就行了!”郭冰撅了撅嘴不客气道,“对了,你用什么包扎的?真不用重新包扎了?我带的可是从我爷爷的酒壶里偷偷倒的烧刀子,品质有保障,消毒杀菌效果特好!”
“不用了,我从那炕头柜里翻了件小娃娃的褂子,看着蛮干净的,就包了包。”孟朝阳哧溜着鱼汤,抽嘴说道。
这下子郭冰也看到桌子腿边上的碎布了,不禁有些头疼:“你给人家把长衫给撕了?”
“要不怎样?难道还能撕爷自己的?爷才不穿破衣服呢!”孟朝阳理所当然回答道。
“知道了知道了,吃完了赶紧走~”郭冰看这人这一脸天经地义的样儿就知道跟这种人没法交流,不过一想到杨瑞若是知道自己的衣服被这么报销了会摆张什么死人脸她就够了,遂想着赶紧趁早地打发某人。
“爷晚上没地儿歇,就住这儿了先。”孟朝阳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道。
“不行!我没追究你给我惹这些事儿已经够客气了,你还想着继续给我找事儿?”郭冰直接赶人,“因为你的原因,我的店都被人给盯上了,谁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事儿呢?赶紧地,哪凉快你就去哪儿中了~”
“这儿就挺凉快,我现在没地儿去了,真的!”孟朝阳表情真挚地说道,“再说,住在你家到时候逃跑的话还比较方便~”
“去你的柳儿、姬儿那住,柳姑娘住在槐树胡同,你的姬儿在哪儿更不用说,估计你现在去她们能乐晕!”郭冰跟挥苍蝇似的赶人,她实在不愿意招惹麻烦了,可是问题是她身边的麻烦偏偏就从没断过。现在更好,惹上王爷了,这可是赤果果的外交问题,她可不想到时候来个叛国罪就把她给嘿咻了……
“柳姑娘是晋八王爷的人。”孟朝阳忽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