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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人赶回家时郭李氏(也就是郭小芽她妈)正在做饭,小姑子郭月季在灶台边上一边烧火一边择荠菜,打眼瞅着似乎挺温馨。

郭小旺一到家门口便嗖嗖撞开木板门冲了进去,接着便是一阵鸡飞狗跳鸭鹅叫。郭小芽却在院门口踌躇了,真的要进去吗?进去了该怎么办呢?是跨进这个院子随遇而安地做这家的一员呢,还是赶紧想办法回到自己曾经的那个世界呢?……

正在郭小芽犹豫纠结时,郭李氏已经从灶台边上瞅见她了,只听一声嘹亮似喇叭的女高音拔地响起:“芽儿!芽儿!你大弟二弟三弟四弟呢?怎么他们还没回来?又跑哪儿野去了?”

郭小芽一听,便猜测“呼唤”自己的这位估计便是本尊的娘亲了,虽然有些不甘不愿,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一时间院子里的景象便让她惊呆了:鸡鸭鹅猪牛羊,这还真是六畜齐乎儿!可这满院子的自由活动群体,她可是怎么下脚是好啊?

郭小旺坐在堂屋的门墩儿上,见大姐一直杵在门口却不往里走,很是奇怪道:“姐,你咋了?咋不进来啊?”

郭小芽头皮发麻,连忙招呼小弟:“来来来,小旺,姐姐怕那红冠将军还有那白毛鹅,你过来帮姐姐赶赶……”

灶台边上的郭家姑嫂俩听了这话,心下惊讶: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片子刚才说啥?怕那几只扁毛畜生?

可是郭小旺显然不这么想,他现在是十二分的高兴,看见没?大姐可是怕那大鹅大公鸡,还是自己厉害,哪个都不怕!于是,跟冲进去时一样,郭小旺呼啦啦地又冲到了门口,拉着他姐又往里冲,惊得一阵鸡飞狗跳。

郭小芽一路上跟过来,这个心惊胆颤啊!这可是一群说啄人就啄人的畜生啊,可不会跟你含糊的。唉,不晓得日后这段日子该如何应对这一院子的兴旺六畜……

正发着愁,郭家两大劳动力郭实郭力也回来了。“大伯!爹爹!”小正太又端起了他那招牌笑容,甜甜地冲两个男人奔了过去。

呃~郭小芽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这灶台边上的这两位我还没认齐乎来,咋又来了两位啊?这两个该怎么对号入座啊?然后,呼啦呼啦~~门又开了,这下子四个小泥猴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老头,和一只……呃~小黑土狗儿!

这家子成员还真是多啊!这是郭小芽晕过去前最后的结论。

迷迷糊糊中,郭小芽听到有人说话。

一个极为响亮的声音奇怪道:“这丫头身子骨向来结实,很少生病啊!这是怎么了?”

接着自己额上被覆上了一只清凉的手,身边的一个柔柔的声音回道:“像是发烧了,没事儿,二嫂,我弄点儿爹的烧刀子给她擦擦,再捂着被子睡一觉,明儿个包准没事儿。”

那个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旺,你跟你姐今天干嘛去了?”

接着小正太的声音,有些胆怯:“没干嘛!没干嘛!就是,就得大姐在草地上睡着了。”

好小子,还真会避重就轻!郭小芽心想。

“这样啊!怪不得会发烧呢!该是吹风了。”那个柔柔的声音又响起,“二嫂,没事的,你先带着小旺回去睡吧!今天小芽睡我这边吧?我看着她就行。”

然后又是一阵唠叨,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郭小芽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郭小芽第二天醒来时郭家已经极为安静了,大人们老早出去做工了,而孩子们也出去疯野去了,连院子里的那些鸡鸭鹅牛羊也没了声音。

郭小芽从被子里探出头去,四下一打量,很好!没人!唰地一下,先将压在身上的大厚被子蹬掉,奶奶个腿的,这个病人还真不好当,大夏天的捂着个被子谁受得了啊!偏偏的,自己这个小姑还极为细心,自己刚伸出一条腿去,立马便会被扯过被子捂得严严实实。郭小芽觉得自己现在满身是汗,再加上昨晚发烧时被擦的一身烧酒——这一身的怪味,昨儿那澡算是白洗了。

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儿先细细打量了一下小姑的闺房,与杨瑞家差不多,也是泥坯墙,八仙桌小油灯,不过炕头的墙上还贴了两张年画,炕的西墙边还放着两个大棕木头箱子,上边端端正正地摆着小铜镜小木梳粉红头绳什么的,雪白的窗户纸上则贴着两对喜庆的喜鹊登枝,窗台上放着两个小簸箕,里面盛着一些零散的秀活儿和布头。

唉!由小姑这屋不难看出,自己这个家里也不咋富裕啊!郭小芽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心想,既然日后要住在这里,得想个法子改善一下生活质量才是,否则自己还真没法儿在这呆。昨晚她可听清了,往常这郭小芽可是跟她爹娘和那几个小崽子一起睡的,光这一点直接就能要了她的命!还有家里的那些鸡鸡鸭鸭啊什么的,得想办法处理掉,让自己来适应它们是不可能的,在前世,自己可是在姥姥家适应过三四年,愣是没适应过来,最后看得姥姥实在觉得可怜,遂忍着心疼将自己好不容易养的那么大的大公鸡大白鹅全宰了,这可让年少的嫦娥同学高兴了好几天!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还是家家不是很富裕的时候,宰了的鸡鹅换来了天天有肉吃,换你兴奋不?

郭小芽正胡思乱想时,郭月季端着一碗玉米糊糊进来一看,呵!小丫头不但醒了,还把被子蹬到了一边,这会儿正美滋滋地眯着眼睛嘴里不知嘀嘀咕咕念叨什么,看来这烧是退了啊!郭月季性子柔和,说话声音也不紧不慢:“芽儿,芽儿,感觉好点儿了没?饿不饿?”

郭小芽一看,也?小姑进来了。这可是真是打瞌睡送枕头啊!自己正思考着睡觉这个大问题呢,救星就来了!郭小芽打着跟小姑拼炕的主意,见郭月季进来,赶忙端正地坐起来满脸灿烂地唤道:“小姑啊~~呵呵……呵呵……”

郭月季被小侄女的热情吓了一大跳,怔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道:“芽儿,怎么了?有事儿?”

“那个小姑啊!”郭小芽继续谄媚,“跟你商量点儿事儿,行不?”

“啥事儿啊?”郭月季把碗递给郭小芽,转身去整理被郭小芽蹬到一边的被子。

郭小芽一看,立马放下手中的碗,抢过被子便开始叠了起来。有求于人,必先施予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想在小姑这儿长期住,就得先给小姑留下个干净利索的好印象才是啊!要不邋邋遢遢地,谁愿意让你搁这儿呆啊?!麻溜儿叠完被子在炕头放好,郭小芽才转过身来笑呵呵地准备跟小姑商量一下“有求于她”的这件事儿。可是,明显的,郭月季被侄女的这一连窜儿动作给惊着了!不错,的确是惊着了!——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利索了?虽说这被子叠的有些古怪,可不能不说,看着还真是板正顺眼。(郭小芽:屁话,当姐当年军训叠豆腐块是白训练的啊?)

郭小芽伸出右手在小姑面前晃啊晃啊,终于把小姑的魂儿从目瞪口呆中召唤了回来。看着小姑缓过神儿来后,郭小芽赶紧继续巴结:“小姑啊!你看,我也长大了,大小也是个大姑娘了,再这么一直和爹娘小弟他们挤一块儿多不方便啊!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我都小八岁了,您看我是不是也远着点小弟他们了?”

“再说,我还想跟小姑学学绣活儿,日后多帮帮家里呢!小姑啊~我们都是女孩子,你可不能弃我于不顾哇!你得帮帮我,关键时候拉我一把,哦?好小姑亲小姑!”说着郭小芽已经拽着她小姑的胳膊开始撒起娇来,说实话,拉着一个比自己小八、九岁的小姑娘撒娇喊小姑,还真TMD不是一般别扭,汗……

郭月季反应再迟钝,这会子也听明白了,感情儿这侄女想往后搬自己屋里呢,喏,连以前向来瞄都不瞄一眼的绣活儿都找来充由头了。话说回来,这丫头也不知天天在外面跟谁学的,瞅瞅这花花肠子,是转了一道又一道,连话儿都不明着说了,改拐弯抹角了。郭月季心里笑得不行,可是表面上还是装着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道:“嗯,我回头儿就跟二嫂说说,让她把隔壁柴房拾掇拾掇,到时候小姑帮你一块搬过去啊~”

郭小芽不禁一泄气,这郭家小姑什么木头脑子啊?都说这么明显了咋还是不开窍呢?于是,郭小芽又换上一张极其委屈的脸,期期艾艾道:“小姑啊!人家那么喜欢你,那么想晚上和你说说话,那么想跟你讲讲心里话……小姑!”

“噗哧”,郭月季看着郭小芽那张皱得跟包子似的小脸终于憋不住了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啥意思了。吃完饭就搬过来吧!先吃饭,粥都凉了!”

“耶!小姑最好了!”郭小芽改拽为抱,“吧嗒”在郭月季脸上亲了一口。

郭月季被小侄女这一亲,脸刷的红了!小丫头这是打哪儿学得这些不着调的东西啊?!

郭小芽心情愉快地欣赏着小姑娘那由白慢慢变红的小脸儿,觉得这粥真是格外的香啊!

喝完粥郭小芽便麻溜儿跑到郭李氏房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啧啧,还别说,这郭小芽除了几件春冬小袄还真没什么好收拾的,丫小姑娘都八岁了,头发也快及腰了,愣是连个正经头花都没有,天天拿着两根大红布条缠来缠去。哎!看来想变漂亮点儿,还是得自力更生才是啊!郭小芽将自己的小衣服重新整整齐齐叠了一遍,放进小姑炕头的小箱子上,心里却想着,赶明儿我也得自己整个带锁的小箱子才是,这可是关系到个人隐私的事儿,含糊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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