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在家里呢?
程之语满脑子都是疑惑,她一边在客厅慢慢的走着,一边摸着家里的柜子上的摆件。
她看了看阳台,阳光像薄雾一样洒了进来。
她再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家里好像带着一个淡黄色的滤镜。
朦朦胧胧,却让人舒适得想睡觉。
我难道不应该在T4吗?
一声“之语,好吃吗?”突然吸引了程之语的注意力。
程之语认出了那是妈妈的声音,她抬脚就往厨房走去。
走到客厅,她居然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和妈妈正坐在餐桌上吃饭。
“之语,妈妈说了好几次了,不要吃肉。”
妈妈温柔的说着。
小之语夹着那块还没放到碗里的肉,她不知道该放进碗里还是放在哪里。
因为妈妈说过夹过的菜不许放回原来的碟子。
她不解的看着妈妈,“为什么啊妈妈,我为什么不可以吃肉。”
转眼间,妈妈收起了笑容,并缓缓的放下了筷子。
仿佛有一朵叫愁的云笼罩了妈妈,妈妈周围的气场都冷下来了。
因为小之语非常的在意妈妈,在意到她觉得自己和妈妈是连在一起的。
如果妈妈不开心,那么她也会难过。
她想帮妈妈拨开那些叫愁的云朵,但是她不够高,碰不到......
就算妈妈此时没有说话,但是小之语能感受得到妈妈非常愤怒和悲伤。
这会让她感到害怕,本来就冷清的家里,这个时候更加冷了。
妈妈微微皱起眉头,“吃什么肉?难道要像你爸爸那样喜欢吃肉?”
小之语低下了头,她胆战心惊的看了妈妈一眼,小小声的征求妈妈的意见。
“妈妈,一块也不可以吃吗?”
妈妈深呼吸了一下,看着那个属于爸爸但却没人在的位置。
一改之前温柔的声音,冷冷地说着,“不可以,妈妈不喜欢你像爸爸。
像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一样人性寡淡吗?
为了工作,家都不要了吗?
这样的爸爸,你像他有什么用?
你就是个累赘,没有你多好,我就能去工作了。
就不需要守着这样的一个家了!”
小之语的眼里露出了悲伤,她听出了了妈妈不喜欢爸爸不喜欢自己。
但是......自己是妈妈和爸爸的孩子啊,难道像爸爸不好吗?
妈妈是在嫌弃爸爸,还是在嫌弃自己呢?
妈妈就不能,稍微喜欢我一点吗?
我只是想妈妈喜欢我。
她看了看那个空了的座位,虽然她也想爸爸在。
但是爸爸永远都不会因为自己的话而留在家里的,这她是知道的。
小之语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妈妈带来快乐,在无数次她试着给妈妈带来欢乐。
换来的却是妈妈的嫌弃、打击和责骂,她知道真正能给妈妈带来快乐的只有爸爸。
看到这里的程之语早已泪流满面,她走到小之语的身边坐下看着那个年幼的她。
程之语知道此刻小之语受到了伤害,她摸着小之语的头,哽咽的说着,“不要,不要妥协。
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你可以像爸爸的,这没什么的。
不要因为妈妈不喜欢而归罪到自己的身上,错的不是你,从来都不是你。
我们等不到带给我们欢乐的爸爸,我们可以自己给自己欢乐。”
即使每次想着给妈妈带来快乐都被妈妈责骂,小之语想了想还是把肉塞到了嘴里。
一边吃一边笑着对妈妈说,两个小酒窝印在脸颊的两边,像个小洋娃娃。
“我要吃肉肉才能快快长大保护你,像爸爸没什么不好的。
妈妈我这个累赘长得多可爱啊,你应该喜欢我这个累赘。”
妈妈嘴角浅浅扬起,重新拿起了筷子,“吃你的饭,话多!”
看到小之语没有放弃的自己的选择,程之语哭着笑了,她突然觉得轻松了好多。
她很开心很庆幸小之语没有像当初的自己一样,选择了妥协和无尽的讨好,到了最后丢失了自己。
如果感情分很多种也分很多线的话,那妈妈就是走在中间的那个人。
妈妈在追着爸爸,却一直追不到。
而小之语一直跟在妈妈的身后,追着妈妈,却一直追不到。
她一直乞求妈妈回头看她一眼,但妈妈的眼光却一直在爸爸的身上。
小之语的脚实在太短了,她追不到妈妈。
每次快要接近妈妈的时候,妈妈总会推开她、打击她。
久而久之,小之语就没有能量了。
在这条路上,没有了爱的力量的小孩会被父母远远的甩在后面。
他们看着走的越来越远的父母的背影,自己会因为没有力量而越走越慢,直至最后走不动,迷失了自己......
这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呜呼~”,这很像那种布谷鸟报时的闹钟,但叫的却是呜呼呜呼的。
程之语抬眼看着四周,发现这声音是从很远处传来的。
“呜呼~”这很像是一个女人发出来的声音。
突然,家里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并逐渐向内坍塌。
程之语很慌地发现自己处在了无限的黑暗中,画面坍塌得越来越小。
当最后一点光消失的时候,程之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以后,她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单独病房里。
不远处还传来缓慢的监护仪器嘀嘀嘀的声音。
她觉得现在应该是深夜。
因为病房里另一头开着一个极其微弱的黄色夜灯,只能照亮夜灯附近一点点的范围。
自己这边则几乎都陷入了未知的黑暗里。
整个医院都极其安静,没有人走动,更没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种很突兀和膈应的感觉,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就像你本身处在一个空间,空间可以是你的家或者你的房间。
当那个空间存在着除了你以外的东西,你就会被自己原始的第六感引领着看向那个地方。
即使你的眼睛看不到那里有东西,但是你的大脑调动了身上一切的感知器官都在告诉你,那里有东西。
人体本身就很神奇,有时候你走着走着路,突然之间停住了,然后避免了一场灾难。
你觉得你很幸运,但事实往往可能是在你还没有走过去的时候,你的身体就开始探测周遭环境的功能。
你可能从来都没有注意到,你除了主观意识外,还有一个潜意识。
当你在正常的走着一段路的时候,你的大脑就会开始调动你的一切感官去感受。
有时候你的余光可能会看到一些东西正在发生,你的耳朵会听到非常非常细微的声音;你的鼻子会闻到一些非常怪异的味道;你的皮肤会感知到一些异常的温度;你的大脑会接受到一些奇怪的磁场扰乱。
这个时候,你的大脑就会绕过你的主观意识,给身体各部分下达一个停止指令。
很多时候,人往往认为是神迹救了自己,其实只是自己救了自己。
当然这也分人的,有些人天生就敏感可以感知很多东西。
有的人感官迟钝就不能感受到很多东西,往往会忽略身体给出的信号。
程之语就属于天生敏感的那类人,此刻她就觉得门口有人。
虽然她看不到,但她感觉到了门后好像站了一个人。
于是她看向了那个开着一条的缝的门口,当她往地上的缝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门缝下有一道影子。
她惊了一下,果然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外面是站了个人。
但如果门后的是坏人的话,她可不想让自己处于劣势的状态。
于是她努力的看了看床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了床头有一个花瓶。
她心想,太好了,有个武器就没那么慌了!
于是她抓了一个床头的花瓶,无声的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
她尽力的不发出声音,也不敢太靠近,只敢看向门缝。
卧槽!
她的心瞬间超用力的跳了一下,差点给蹦出了胸腔。
在她的视角看来,有一个奇怪的女人站在她的病房门前低垂着头靠着她的门。
那个奇怪的女人穿着红色长裙的留着一头黑色长发低着头且侧偏着头站在门前,为什么程之语会知道她侧偏着头呢。
因为那个女人垂下的头发刚好挡住了她的脸,而面向着程之语的一边的头发是隆起来的。
女孩子都应该知道,一般头发这样的话,那就是她通过挡住脸的头发正在看着你!
这诡异的场面快把程之语吓死了,她只能在不惊动那个女人的情况下慢慢的往后退。
在程之语往后退的过程中,她清晰的听到了从那个女人那里传来了一声,“呜呼~”
就在程之语快崩不住的时候,哒哒哒,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一起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听到高跟鞋声音的女人瞬间就离开了门口,消失不见了。
随之而来推开门的是冯靖琦,当程之语看到了她那张逆着光的脸时,松了一口气。
冯靖琦好奇的看着一脸惊吓还拿着花瓶的程之语,“干嘛,你想报仇打我?
我不就说了两句话刺激刺激你,帮助你开挂,至于拿花瓶打我么?”
程之语把紧绷的气都给泄出来后,把花瓶放回了床头,“你走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
冯靖琦给程之语倒了一杯水,“没有啊,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程之语坐在病床边,两条腿晃了晃。
她突然觉得这个病床下面是空的,会不会有东西会抓住自己的脚。
这种念头让她把脚迅速地缩了起来,重新躺倒床上,“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她低着头靠在门外边,然后头发全挡着脸。
我走到门缝那里看她,而她透过挡着脸的头发看着我!
还发出了呜呼的声音,可渗人了!”
冯靖琦抖了抖,摸了摸自己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咦,大晚上的你说这个,太可怕了!”
“但你说你没看到她......”
冯靖琦把椅子挪向程之语那边,“按理说,你脑震荡已经是痊愈的了。
医生说你醒了就可以走了,后遗症出现了幻觉?
但不对呀,医生说完全没事啊,没有任何后遗症的。”
“那是......人?科研二哪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是人啊。”
程之语皱着眉头,那声呜呼就像刻进了脑子里。
真的是渗人心脾啊!
说到这,程之语想起了一些东西,突然转换了话题,“你刚刚去干嘛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冯靖琦帮程之语掖好了被子,“能干嘛,当然是和唐初墨换班。
刚刚他走了,我就送了一下他,顺便想打杯咖啡。
但是咖啡机空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没想到他走了你就醒了。”
程之语点点头,想到唐初墨离开了,她居然有一点失落,“噢......我昏迷了几天。”
冯靖琦随意的说着,“不多,也就一个星期吧。”
程之语的音调提高了好几倍,“什么?一个星期叫不多!”
冯靖琦把手放在膝盖中间搓了搓,表情有点虚,“你当时确实伤的还蛮......那啥的,但科技先进嘛。
那医疗机很强,把你放进去6个小时,你就痊愈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痊愈的情况下一直昏迷。
医生也没法解释,就说让我们当你睡觉去了。说你醒了就OK了。”
程之语皱起了眉头,有点生气的说着,“你俩也不知道是干嘛,我差一点就被姚萍打死了!你们也不阻止她,还好我躲过了。
她拿着一个砖头,就这么向我脑门拍过来!
一股势必要拍碎我脑袋的气势,我就不懂了,你俩搁这看戏呢?”
冯靖琦又拉了拉椅子,往程之语那边靠过去,“你听我解释啊。
当时我是准备冲过去了,陈婷婷那贱人居然拉住了我的脚,等我踹开她的时候再回头看你,你已经打赢了。
唐初墨那边我也质问过他,当时他更惨,风大雨大的。
那时二楼不知谁家的盆栽砸到了他身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你都拿着砖头威胁着姚萍了。”
听到了冯靖琦的解释,程之语也理解了,她语气十分担心,“唐初墨被砸到了?怎样了他,受伤了吗?”
冯靖琦说道,“没啥事,就是有丁点骨裂这样。
也送去医疗机了,刷的一下就好了。”
程之语还是有点气没消,气鼓鼓的,“我寻思着你也挺厉害,我被俩女的骂本来就很惨。
你瞎掺和什么啊?有你事是不是?
要不是看到后来你被那俩女的拦住,我也以为你是个坏蛋,揍完她们就揍你!”
冯靖琦拍了拍程之语的手,安抚着她,“我就是知道你过度隐忍的性格,所以才这么激你的。
有我在的那个空间的你一直就是这样,但我一直保护你,你倒也没什么事。
但我想的是你要是回到了那个空间遇到了什么事,没有人保护你那该怎么办。
所以我觉得你必须要改掉这样的性格,才可以保护自己。
即使回去了那个空间,你也能活的很好,不被人欺负。”
听到了冯靖琦这番掏心窝的话,程之语突然明白,冯靖琦和唐初墨都是为了自己好。
她突然之间有点感动,这种感动好像是被人在乎被人关心的感动,她以前从来没感受过这种感动。
想起自己被揍的间歇,她是余光看到了冯靖琦一直要冲过来救她的架势的。
可是却被人压住动弹不得。
她觉得,这个冯靖琦是真心对待自己的。
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她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谢谢你,我现在学会了反抗。”
程之语嘴角浅笑,她怎么都不会想到。
有一天她居然会对冯靖琦说谢谢,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
冯靖琦也勾起了嘴角,“那就好!”
她摸了摸程之语的头,“现在再休息一下吧,等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程之语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这个夜晚,是她来T4第一次睡的最安心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