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锵锵的脸上突然生出许多的红疹,并发起了高烧。沈晦毕竟没有太多抚养孩子的经验,多亏了众人的帮衬,慌慌张张地将她送去了儿童医院。医生大费劲周章地验血、胸透,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是开了一大顿瓶瓶罐罐的药剂回到了住处。锵锵对药物反应极为强烈,各种药一入口中,便被她统统吐掉。加之她性格极为倔强,再要给他喂食药物,她便将头要摇动的拨浪鼓一般,任谁都喂不进去。沈晦爱之心切,便不愿强求。到了晚上烧得更加厉害,已经是双颊通红,眼神恍惚。孩子和沈晦朝夕相处数月,已经懂得同他亲近,仍努力睁大了一双失神的大眼睛,欲要同他玩耍,但终究是精力不济,迷迷瞪瞪地无法清醒。
沈晦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又是怜惜又是不安,此时此刻方深深体会到养儿之难。他打开手机,从互联网上找到些退烧的方子,一一尝试。什么温毛巾擦身法、毛巾浸泡醋水包脚法、经络推拿法,一套套程序下来,孩子的体温倒也真的下降了少许。沈晦的一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点。困倦不堪的他放心不下,便在锵锵得身边挪出一块地方,侧着身子躺了下去,望着她被烧得微红的小额头,发干皲裂的嘴唇,默默地问道;小可爱,你怎么就生病了呢?
想着想着,人便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一处暧昧不明的地方,似是一片树木遮天蔽日的森林。沈晦站立在森林里的一片空地上。这片空地踩上去是滑滑腻腻,好像是水,又好像是泥。他的脚动了一动,升起了一圈绿色的波纹,波纹朝外满满荡漾,越来越大、越来越远,竟化成了指向远方的无数条道路。在其中一条道路旁,默默地坐着一个人。那人甚是奇特:周身混沌,看不清长相、性别。
意随心动,沈晦刚刚看向他,他便立刻起了身,毕恭毕敬地问道:“公爵,我随时光而来,我叫泰牧,您是要去看前尘往事,还是追逐未来?”
就在沈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之时,他已经转身前行,他的身体轻盈异常,竟然双脚不曾沾到半点地面。
沈晦知道这个泰牧便是来给自己带路的,且又对自己如此谦卑,当下便不纠结,跟在他的身后信步前行。道路两旁绿树四合,蜂蝶翻飞,竟然渐渐有了春天的景象。越往前走,沈晦便越觉得眼熟。不多时,只见流光一闪,竟是到了他常常去过的一处市民公园。而带路的的泰牧却已经销声匿迹,踪影全无。
沈晦并不去寻他,便在公园里四处观赏暮春的花朵。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却是小保安李明。
“李明,你也在这儿?”沈晦大叫。可是李明却没有半点反应,仿佛两个人本就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就伸手去推李明,触摸到的却是一片虚空。
沈晦不由得大急,毫无顾忌的大喊了数声,对方依旧是没有半点反应,看来两个人真的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出了能够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什么也不能做。而且他可以确信的是,对方是完全开不见自己的。
带着重重疑惑,沈晦跟在了李明的身后,想要找到这一切发生的根源。
可怜的李明并不知道有人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在行为有些自由奔放。
一个赏花的女孩子路过,李明看得傻了眼,女孩子被他吓得落荒而逃,他仍旧一脸猥琐顾不得抹去嘴角的哈喇子。
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一丛金黄色的花朵,花瓣轻巧,异香扑鼻,不由得高兴地自言自语道:“这么漂亮的花,采回去一定能够把锵锵给逗乐了!”言罢真的上前去,摘了一大把花儿,藏在怀中乐颠颠的往回走去。
沈晦便在他的身后一路追随。奇怪的是回去再也不见来路,倒都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
很快,李明哼着歌儿,走进了宿舍,捧着花儿直奔锵锵睡觉的地方。
此时的锵锵正醒着,望着挥动着小胳膊小腿咿咿呀呀地同天花板对话。那簇鲜艳怒放花朵的出现,令她眼前一亮,真的拍着小手“咯咯咯”笑个不停。
李明见自己真的逗乐了小锵锵,甚是得意,扭头朝旁边的人炫耀道:“瞧见没,锵锵就是和我最有缘,瞧他笑得多开心!”说着捻了两枚花瓣给她做了两个金色的弯弯眉毛。几颗纤小的花粉粒飘飘荡荡地进入了锵锵鼻腔,锵锵努了努小嘴巴,打了个响亮而又悠长的喷嚏。娇嫩的小脸上渐渐生出两点红色的疹子。
沈晦在若有所悟间,遽然醒来。他坐起身来,扭头四顾,在小锵锵床边的窗台上赫然插着一把金色的凌霄花。他重重的拍了一把正在酣睡的李明问道:“这花你从哪里摘的?”
李明霍然起身,对答道:“在市民广场的小花园里摘的,锵锵可喜欢了!”
沈晦好气又好笑,又拍了他一巴掌,问道:“你在花园里是不是盯着一个长头发、绿裙子的姑娘看得不撒眼,把人家吓得玩命往外跑?”
李明闻听心中不由得又羞愧又吃惊,辩道:“也就是随便看看,我去,他不是去报警了吧?”
验证了这一切,沈晦的胸腔里突突突跳动得厉害。难道在他的身上存在着一项可以改变自己和身边人命运的技能:未卜先知!梦里面那个叫泰牧的模糊人影可以带着自己走向过去和未来!
这就是为什么沈晦会很笃定的告诉童庆乐,帝景豪园二期的房子的价格将会大幅飙升,甚至一举超过一期的豪宅。因为前一晚当他带着关于一期的疑惑进入梦乡之际,泰牧带着他看到了一所规划假设中的小学。那是一所重点打造的公办小学校。十分奇葩的事情是,学期红线将帝景豪园一分为二;二期被纳入新小学的学区,而一期却十分意外的归属于另一所小学的学区。泰牧还让他看到了一期业主奔走呼号,四处控诉的情形,也看到了数以千计的家庭蜂拥而至,帝景豪园二期价格畸形飙升,仍旧是一房难求。
不过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沈晦都会感到身心俱疲,仿佛刚刚长途跋涉归来一般,看来做梦也是一件体力活,能不做的梦就少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