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州城西,露天的破庙里,流年拾捡来干柴点了一堆篝火,夜空繁星点缀,却透着丝丝凉意。二人沉默的坐在篝火旁,流年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对面的少女。
如今,少女已经把她披散的长发束起,消瘦苍白的脸颊,黑洞洞的大眼睛紧闭着,小鼻子小嘴儿的,看起来像邻家的乖巧女孩,怎么也联想不到她会是一个刺客。
“看够了么?”少女盘膝端坐,慢慢睁开眼。突然开口说话,把流年吓了一跳。
流年嘿嘿笑道:“怎么说咱们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我叫流年,流年不利的流年。嘿嘿...不知姑娘芳名?”
“廿七。”
“念七?这个名字很独特啊。”流年歪着脑袋,在想其中的深意。
“是二十七的意思。”
一向冷漠的廿七,不知为何今天突然想多说那么几句,可能她知道任务失败是什么后果吧,今天再不说,恐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二十七...这名字更独特。”
“二十七,就是说她是第二十七个完成考核,成为真正刺客的人。真是让人失望啊,你们四个人居然都没能完成任务。”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廿七的思绪,也打断了流年的话。破庙门口,一名黑衣男子缓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眸。与此同时,流年感受到另外几股气息,已经把这个破庙包围。
呼!呼!呼!破庙的墙头上,窜上四人,同样的黑衣黑色面具,同样的制式武器。
廿七慢慢站起身,撇了一眼流年。向前跨出一步道:“与他无关,让他离开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从十六岁完成考核,从那满是尸体的山洞走出以后,她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十七岁的她仅仅完成了三次任务,第四次失败了。
失败证明她是组织培养的失败品。失败品,要么在刺杀任务中被杀,要么就在失败后,被组织杀死。
“你从后门离开,我拦住他们。”廿七不想死都要连累别人。
流年站起身,顺手从地上抓起两个野果子,直接塞进了嘴里,也不管是酸还是甜。黑衣男子轻蔑的看着二人,对着墙头上的刺客们下达了击杀手令。他从进门的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流年。杀一个是杀,多杀一个也没什么。
在墙头上四人跃身而下的瞬间,廿七后发先至,脚下运劲直接窜到一人面前,伸手从腰间抽处一把软剑。
“唰唰唰..”软剑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剑光直刺向刺客的胸口。那人反应亦是极快,出剑格挡,身体后仰躲开软剑反弹的杀招。这些人显然对廿七的招数了如指掌。
这边刚刚交手,流年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他在奔向破庙后门时,顺手抓起案台上的烛台。烛台顶部有一小段尖锐的铁针。
后门才被撞开,两剑分从左右刺来,流年双腿弯曲身体后仰向前滑行几步,手中烛台上挑,唰的刺中左侧一人手腕。那人显然没想到流年的招数会如此刁钻。手腕吃痛之下,手中的剑自然脱手。
流年随即松开烛台,一把握着掉落下来的剑。右手拄地躲开另一人刺来的杀招,身体灵动的躲闪出去,手腕翻转,剑光闪烁。
“嗤!嗤!”
两名刺客,甚至都没能看清流年是如何出剑,他们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深深的伤口,鲜血飞溅。两个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刺客,下一秒已经变成了两具尸体。
“噗通!噗通!”
流年的眼神中闪过以往不同的神色,冷酷的双眸中闪烁的杀意,就好似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两只野兔。杀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十年的逃亡生活,从被人保护被人追杀,到杀人如砍菜,他经历的苦难,没人知道。
流年站起身,手腕反转将手中的剑贴在手臂上。他听着破庙内的厮斗声,看着里面剑光闪烁着。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冒险去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刺客。
“哼,一群废物。”
领头的男刺客,见四人杀一个女人都这么久,不耐烦的骂了一句。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半圆形的武器,如一轮弯月,透着嗜血的寒意。
与四人缠斗,廿七已是落入下风。恐怕不出十招,她肯定会受伤甚至是被杀死。见那领头男子冲过来,心头颤抖失神的瞬间被敌方一人刺破肩膀。她闪身急退,四人立即缠上。
叮!叮!叮!...剑光交错,忽而天空弯月被遮挡,男子手中月轮弯刀以刁钻的角度朝着廿七飞来。而这时候,廿七以无路可退,背后已经靠在了庙内的石柱上,手中剑刚刚格挡开四人的攻击,已是无法回援,更无处可躲。
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在这一瞬间她闭上了眼,脸上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释然的笑容。然而,叮铃铃的脆声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一道清风拂过,随后是一股热流带着血腥气洒在她的脸颊上。
再次睁开眼眸时,廿七惊呆了。
那把本该削掉她头颅的月轮弯刀,如今正深深的刺入领头刺客的头上,面具被削掉了一半,男子眼眸中深深的恐惧,证明了他在最后死亡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噗通!”男子最后一个倒下。
而在男子的身前,也是廿七的身前,四名刺客分别被人割喉而死。廿七又一次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一圈,同时她也第一次心中产生了恐惧的念头。
这...难道是他做的么?
她不敢相信。
可破庙内,除了他还能有谁。廿七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她强自镇定自己,绕过身后的石柱看向破庙的后门。她看到地上同样躺着两具尸体,他们同样是被人一剑割喉。
而他,早已经消失在这片夜空下。
廿七转过头,突然看到破庙的门口,一把剑插在地上,正孤独的颤抖着,好似在发发出一声声的悲鸣,她不自觉的想起了流年的那句话:“我叫流年,流年不利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