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一天一夜的时间流年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静默如坟墓的牢房里,只有他的肚子在一直咕咕的抗议。
幸好,他常年闯荡在外,身上外伤药长带,给自己肩膀处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已经没什么大碍。否则有,饿上这一天一夜,恐怕早就睡死过去。就是马车里遭的一拳内伤,胸口还在隐隐的作痛。
“喂!喂!有没有人那,囚犯也要吃饭的呀。有没有人那...”从冰凉的地上,有气无力的爬到牢房的门口,伸出脑袋呼喊了半天,结果回应他的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他奶奶的,这是要把人给饿死...”无力的靠在铁栏上,流年一只手握着肚子,骂骂咧咧的嘟囔着。就在这时,身后突然飞来一物,砸在了他的腋下。
“哎呦!谁,谁偷袭我?”
流年吓了一跳,这监狱里他都躺了一天一夜了,也没发现哪里有人在呀。难道,难道有鬼?想到此处,他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可转念他就笑了起来,这辈子还没见过鬼呢,要是真能有一个陪自己聊聊天也挺好。
正瞎捉摸呢,他回手摸到刚刚打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居然是个馒头?硬邦邦的馒头,哪来的?四下打量了一圈,都是空荡荡的确实没人。管它了,有吃的就好。
流年拿着硬硬的馒头,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很快一个馒头就已经被他给消灭。正有些意犹未尽呢,突然他敏锐的发现了什么,嗖的一声,又是一个馒头打在了他的腿上。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这馒头飞来的位置。
牢房里虽然昏暗,可他这儿早已经适应了黑暗。仔细辨认之下,原来旁边牢房的角落居然一直坐着一个人。一个瘦弱的身躯,一袭黑衣,墨黑的长发遮住了脸。
“咕噜~”
流年在确信墙角处确实是一个人后,喉咙滚动,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谢..谢谢。不过,你,你是人,还是鬼?”
再次拾起地上的馒头,流年见对方根本不说话,继续自顾自的低头啃了起来。只是一直用余光盯着对方,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下一个飞来的是不是什么尖锐的暗器。
馒头外表虽硬,但里面还是很软的,估计就是放的时间有些久,外表风干了些。第二个馒头还没啃完,哗啦啦的铁链响动,牢房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有光亮慢慢从远处伴随着脚步声逐渐过来。
等火光终于到了跟前,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稚嫩又漂亮的脸蛋。黑色的长发束起,浓眉大眼,一身白色劲装塑身,腰间配剑。
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少女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站在隔壁牢房门口看着里面的黑衣人。流年这时候才想起,刚刚给他饭吃的那个神秘人。顺着火光看去,果然紧贴着墙壁,真的有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咦?居然是个女子!
“把门打开。”白衣少女对着身后的两个士兵说道。
“小姐,不可呀。这个刺客很危险,就是她刺伤了将军。”
刺客?流年惊讶的望着角落里,那个较小的身躯,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够感受到她拒人千里的冷漠,那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执著。不畏惧死亡,不理会外界的一切。与其说她是一个人,到不如说,她是一把冰冷却透着血腥味的,匕首。
她,原来是个刺客。
“哼,她能伤到爹,还不是背后偷袭。把门打开!”白衣少女很不服气,她正是昨日马车中的女子。大汉镇北大将军林雄的小女儿,林嘉悦。
少女身后的那名士兵为难的看着大小姐,抿嘴道:“小姐,您真的不能进去呀。将军有吩咐,暂时,暂时还不能杀她!”
“为什么?她可是个刺客。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的?”林嘉悦对着身后士兵质问。可这是她父亲下达的命令,即使是她也不能违抗。所以,她气愤归气愤,却并没有非要为难士兵的意思。
可这气不能就这么憋着呀,正巧回头看到了旁边正愣愣出神儿的流年,指着他道:“那个不能动,这个总可以让我随意处置吧?”
“他?啊,他没问题。这是昨天马车偷袭小姐您的刺客,您可以随便处置。”大小姐并没有让他为难,这士兵当然乐得让小姐把气撒在别处。赶忙颠颠的跑到流年的身边,抬腿就是一脚。
“哎哟!别,别。大小姐,您别杀我。我当时就是为了躲避那些山贼的追杀,我是迫不得已呀。”
牢房的门被打开,两个士兵走进去,将流年按倒在地。林嘉悦剑尖抵在流年的脸上,斥道:“说,你到底是谁?那帮山贼为什么追杀你?”
流年脸色依旧苍白,委屈的说道:“我,我是大汉衷心的子民呀。跟随我们掌柜的到塞利跑商,没想到,没想到遇到了山贼,那帮子挨千刀的山贼,把我们商队的人都给杀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流年开始声泪俱下,哭的那叫一个惨。林嘉悦浓眉微蹙,心坎被触动,手上的剑刚刚提起一点。可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放屁!你一个跑商的,怎么可能会武功。你如果是寒州人士,又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林家军的标识。死到临头还敢跟我说谎,你找死!”
“啊!饶命,饶命呀大小姐,我真没说谎呀...”嘴上虽然在求饶,但流年的双拳已经开始暗暗运劲,这要真被这个大小姐给一剑杀死在牢房里,可就太冤了,他才刚回到大汉,还有很多事没有,还不能死在这里。
就在流年准备反抗时,牢房外突然传来一声呵止。
“嘉悦,够了!”
牢房外快步又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器宇轩昂,双眸中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将军!”跟随林嘉悦起来的两个士兵赶忙躬身喊道。
“爹,您怎么起来啦,您身上还有伤呢。”林嘉悦不得不收回手里的剑,娇嗔的走到了中年男子的身边,伸手挽住男子的手臂。
流年脑海中不断回忆关于寒州的人和事。在寒州,姓林的将军就只有镇北大将军,林雄了。难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镇北大将军,林雄?
“将军,将军。小的没说谎呀,我真的是和掌柜的在塞利跑商的。我会一点皮毛的功夫,偶尔充当一下商队的护卫。可是还是没能保护得了掌柜的。”
流年继续求饶,一脸愤恨和悲痛,好似又想起什么来似的,从身上摸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说道:
您看,这是我们掌柜的在临死前给我的传家宝。只要您不杀我,这就权当献给小姐压惊了。”
牢房里站在流年身边的士兵,生怕流年有什么手段,赶忙从他手里抢过锦盒。怕里面有暗器,侧身在牢房里打开。
就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里面的东西吸引。这锦盒里,居然是一对晶莹剔透翠绿色的翡翠耳坠。两只蝴蝶耳坠,雕琢的栩栩如生,好似真的活了一般。
“这是?”哪怕是镇北大将军林雄,都为这一对耳坠发出惊叹。
“好漂亮!”林嘉悦本来就是个少女,见到这么漂亮的翡翠耳坠,更是欢喜异常。直接伸手接过,爱不释手的捧在怀里,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脸上尽是喜色。
流年虽然有些心疼,但看到林雄惊讶的表情,心想如此也值得了。他就怕遇到不识货的,白搭了他这番心意。
林雄的眼光很毒辣,也很敏锐。流年脸上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得意,被他捕捉在眼底。这么贵重的耳坠,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跑商的传家宝。
这一对耳坠,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当年大黎香妃的饰品,曾出自大黎第一玉器世家的饰品,世间仅有的一对,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据说是跟随香妃一起陪葬了,怎么会成了这小子掌柜的传家宝。这小子明显就是借花献佛,在这奉承他女儿呢。
林雄盯着流年问道:“小伙子,你可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这么轻易就送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很值钱嘛?”流年伸手挠了挠脑袋,嘿嘿笑道:“既然很值钱,我能不能用这个换我们俩的命。”他伸手指向旁边牢房的少女。
一直无动于衷的刺客少女,似乎也被这话震惊了。终于脑袋动了一下,由于头发挡住了她的面孔,根本看不到她的脸,应该是正在看向流年。
“哼,在这里你没资格谈条件。杀了你,我一样可以拿到这东西。”林嘉悦恶狠狠的瞪着流年,放了他到没什么,但那个女刺客,说什么也不能放。
可是,林雄却爽快的说道:“好!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啊?”
“啊!爹,那个刺客要杀你呀,不能放她走。”
此言一出,连流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林嘉悦更是焦急的直跳脚,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爹居然要放走那个女刺客,这不是等于放虎归山么。难道,爹是故意要放他们走,然后等他们出了将军府在...
肯定是这样了,没等出了大门,就会被乱箭射死!流年心里如是的想着,居然和林嘉悦的想法如出一辙。
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抢东西还不落人口实,真是...
“放心,老夫一言既出,绝对不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这里杀了你们俩,你觉得会有人知道么?”林雄从流年脸上的表情已经看透了他的想法,笑着摇头说了一句,拉着林嘉悦朝牢房外走去。
两名士兵自然不敢违背将军的命令,打开那女刺客的牢房,将锁链也一并打开。流年却站在牢房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好生纠结呢。
“喂,想什么呢,赶紧滚蛋。”那士兵吼道。
黑衣女刺客已经率先走了出来,幽幽的目光瞥向流年。
“走了。”
“啊?真走啊!”流年实在想不通,林雄为什么那么干脆的就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他当时可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的。
......
“爹,您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刺客呀。万一她出去了养好伤,在回来刺杀您怎么办?”林嘉悦很不解的问道。她当然不相信,爹爹会真的因为那小子的一对耳坠就放了两个人。
林雄想到那个刺客少女,又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伸手抚摸下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他们四个人都杀不了我,一个人又能如何。况且,她只是听令行事,从这里出去,未必就能活。”
还有一层原因林雄没有说,就是那个刺客少女,年纪和林嘉悦一般大。在抓到那少女时,她死灰的眼神,触动了林雄。
流年和刺客少女一起被士兵从林府的后门送出,竟然真的没遇到什么阻拦,总算让流年松了口气。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流年心里又蹦出了那句话,“活着真好。”。
黑衣少女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活着真的有那么好么?既然活的这么累,这么艰难,为什么还要继续活下去呢?
她转过头,径自朝着远处走去。流年回过神儿来,少女已经走远。他赶忙追了上去,喊道:“喂喂喂,是我救了你嘢。好歹说声谢谢嘛。”
少女没有停下,冰冷的声音里不掺杂一丝情感的回道:“我给了你两个馒头。”
“啊?我去,你的命难道就只值两个馒头嘛。这可...”
“一个馒头!”
流年差点没被自己的一口吐沫淹死,一个馒头!他愣住了,愣愣的站在那看着少女娇小柔弱的身体,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刺杀镇北大将军林雄,难道只是为了一个馒头么?流年的双手紧紧握拳,在这一刻,他的心里似乎有颗种子悄悄的种下了。
“喂,等等我,你这是要去哪呀,说不准我们还同路呢。”流年在度追上少女,两人并肩而行,消失在林府后院的巷道中。
在他们身后,悄然又走出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是林府内不起眼的一名杂役。二人嘀咕了几句后,一人快速的朝着二人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