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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晚八的摊位

每天晚上八点是这条混杂的小巷子最热闹的时候,这里有卖小饰物的手艺人,也有专注做自己味道的咖啡馆,还有一些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小吃。

时常会有一些路过的人,例如下了补习的高中生,吃完饭的情侣,来打发时间的闲人......

偶尔可以看到在翻垃圾桶的野猫,或者被喂养的流浪狗。这是条神奇的巷子,街的东侧有一家尺八馆子,给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与商贩带来免费的配乐。那一头的西南角则是一家生意兴隆的掏耳朵馆子,时不时能从外面听见清脆的耳振子声。直到晚上十点后,人才逐渐稀少,一些刚刚下班的人习惯来这里走买个小吃当宵夜。

当然这里还有很多卖珠串的和卖小玩意儿的摊位,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街头艺术家正在给别人画迅速的肖像,甚至是纹身。这附近有个艺术类大学,因此从来不缺这方面的客户或从业人士。三三两两,成群结队,还有各种情侣性质的攀比,只要有足够的噱头。

Such as:命中注定、减肥幸福、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等等,现在APP的上的推广也做得琳琅满目。

这条巷子里的人都彼此熟悉,尤其是那几个常驻的单位,有一个风格很和谐的街景咖啡店,一到晚上他们喜欢摆出一些外面的椅子,老板.....娘也是一个有趣的女人,偶尔会看到她在那里点一根烟,浏览周围的一切,配合着她留出来的那个小小的圆形舞台,偶尔也会有一个玩萨克斯的会配合周围的美丽夜景,来一曲不一样的调调,一堆迷妹发着抖音和自拍,留下这一刻的....YY。

自从那一天后,同样是一个晚上八点的清冷时间,老板娘的眼睛里就很少离开那个不自然的角度了,因为自从一年前,那里多了一个黑色的摊位,看得出摊主没有什么钱来进行整修,但这个地方感觉......极为地不吸引眼球。

它除了一张桌子和上面的卡牌几乎什么都没有,而且摊主因为背后的斗篷,不那么能看到脸,摊主将卡牌一张一张地铺开,本来不那么起眼的小摊位,一下子变得具有仪式感,然后老板娘就被对面摊主那如电一般的眼神电了一下......

只有一眼,可是老板娘凭着自己阅人无数的眼光,很确信对方所传递过来的强烈精神波动,也许是出于矜持,那一天她并没有直勾勾地瞪回去,也没有上前请教,而是坐等着,坐等着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9:30PM,老板娘还是坐在那里,今天对面摊主的生意很不好,到现在都没有开启一单过,终于,咖啡店里的女孩子忍不住了。

一个黑色却又有点亮的店摊,一个有点帅气造型不靠谱的大男孩,一个好像不知道要怎么玩的命运游戏,而且他坐在那里很久了......一切的一切让她鬼使神差地坐在了那里。

“你好,该怎么玩这个游戏?”女孩问到,

“首先,这不是游戏,请认真一些。”

“第二,整个过程请别碰到我的牌,直到我让你触碰。”

.........

他的话很严肃,但他说的话却很好听。起码坐在对面的女服务生是那么觉着的。

老板娘坐在店门口的巨伞下,偷偷地关注着那个角上所发生的一切。

自己的打工小妹正在很认真地玩牌,然后又很认真地听讲。

老板娘看到这一幕幕的,压根就提不起劲来,于是她又点了一根烟,开始浏览自己的票圈,看看有没有人转发自己店面的自拍截图,突然,那个不起眼的摊位传来了一阵骚动。

打工小妹发怒地站起来,然后气急败坏地跑回店里。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小妹带着眼泪跑了出来,跟老板娘说道:

“姐,我有点急事,能麻烦你.....帮忙打烊么?”

老板娘下了一跳,这个孩子自从来这里吃苦耐劳,没有请过一天假,也没有那么失礼过。要不然是失恋了?老板娘是个聪明人,有时候也是过来人,她放小妹离开,小妹直接飞奔,消失在黑夜中。而另一半的街角,摊主也开始收拾被打到了地上的纸牌,并用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牌上的污渍。

老板娘觉得很神奇,于是跑来这个摊位,当摊主起来的那一眼,她惊住了......,那只是个抬头、眨眼的过程,她又被电了一下。

“对不起,我今天收摊了。”

“我不是来占卜的,她,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对不起,顾客的隐私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不过她还没付占卜费,她是您的朋友?是您帮忙给么?”摊主笑了笑,不过此刻老板娘恨不得抽死他。

啥也没干,弄哭我的马仔还要我给钱?

“多少?”老板娘还是问了一句,问出来以后她就后悔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

“今天新开张,第一次算对折,200好了。”

“啥?对折还200,你怎么不去抢钱?”老板娘一发狠,直接摆出流氓腔,烟头就那么扎在了那张占卜桌上。

“贵吗?我平常收500一次的,这样吧,我口渴了,有东西喝吗?有蛋糕更好,最好还是老奶油的那种.....”

“你当我什么啊,开咖啡店的啊?”老板娘喊着,不过她倒还真没说错,可不自己开咖啡店的么。摊主突然眼神变得呆滞,指了指那家店,表示出---难道这家店不是你的么?

最后,老板娘还是给他弄了一杯咖啡,尽管是店里卖得最多的混合豆,还加了三倍的咖啡因,保证醒到后半夜。她得意得看着占卜摊主喝了下去。

“很好喝!这下总算能助眠了。”摊主开怀地笑了,老板娘倒了,不过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摊主就那么离开。

“大婶,贵姓。”摊主笑着和老板娘打招呼准备离开。

“你姐姐我叫米琳,米其林三星的米琳。”

“哦,琳姐,我叫凯时,可以叫我开始,开始的开始,不过名字对我都差不多,走了啊。对了给你个建议,那个女孩子今晚有点危险,多打几个电话看护一下吧。”

这个自以为幽默风趣十分欠揍的男人离开了。什么叫“有点危险”啊?

“喂,把话说清楚?”

米琳大叫,可前面的凯时没有停下脚步,貌似在听什么振奋的乐曲。

这条街上,也尽是奇葩。

米琳没有犹豫,先选择关了店门,毕竟店面才是自己的第一位,这家店有着自己多少的心血啊,当一切搞定后,她拨通了那个打工小妹的电话。

她叫阿雪,温雪,电话没有通还好,这一通就是停止不住的哭泣与呐喊,是这样的撕心裂肺,简而言之,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一个被爱情和未来冲昏头脑的小妹妹,一心以为会被照顾和真爱,可是目睹了自己的“唯一”和闺蜜睡在一张床上。

他们吵了一架,男人滚了,闺蜜没了,自己要面对的是以后无尽的折磨,首当其冲的是自己花呗上的欠款,跟渣男在一起的消耗可不是小数目。

这天晚上,阿雪跟老板娘睡在了一起,老板娘也是个万年单身的主,当然这就是她自己的故事了。

明天,很快就要来临,可是她们似乎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不希望它的到来。

“姐,我该怎么办呀?”

老板娘没有接茬,因为她没有办法也没有主意。

“姐,那个新来的男人真的好神,他算到了一切,也告诉我不要打电话,直接用眼睛去看。”

老板娘压根睡不着,但还是装得睡得很死的样子,她很想问问那个男人到底跟阿雪说了什么,让她那么的疯狂,或者说,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牌,我也不知道,只是牌,读了牌。”

第二天,依然是晚上八点,阿雪继续上班,并且做到晚班,老板娘依然抽着烟坐在自己最喜欢的位置上,旁边的萨克斯男没有出现,换了个玩黑管的,而那个男人,依旧出现在了那个不起眼的街角摊位上。

老板娘依然忍住了自己的冲动,别傻了,自己当年也是过来人.....可是这一切还得当事人说的算不是么?

“对不起,你要的答案我没法给你,因为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而且你昨天的占卜费都没给,还是那边那位大......姐替你还清的。”

“多少,告诉我,多少我都给,我不能没有他。”阿雪又一次快哭出来了。

“真可怜,500,今天不打折。”

“.......对不起,我....”

“我知道,我听到过很多遍了,我渴了,你们家的咖啡很助眠,我昨晚睡得很好,冰的,我也能接受。”摊主笑了笑,他语速不快,有点美国风的嬉皮,今天他没有穿斗篷,不过有点机械感。

店里的咖啡大杯,一杯28,阿雪自己也能做,她顿时很高兴,不过后面的老板娘就不那么觉得了,因为这可是她的店,就那么随便被员工拿去抵债了?

不过看到阿雪那个样子她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苦主如果能够脱离苦海,对自己而言百害无一利,起码不用做一个晚上的垃圾桶。

这一晚估计是老板娘最近最恍惚的一晚,黑眼圈用粉底都盖不住。

很快,阿雪的占卜结果出来了。

“XXI,世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柳暗花明又一村,恭喜你了。”

“就这样?”

“就这样。你不想失去,可你已经失去,那么无不可失,还能再如何糟糕呢?其实有人一直在看着你,只是你不知道珍惜罢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阿雪像是着了魔一样,坐在那里聊了半个多小时,才被老板娘拉走。

“翘班,工资不想要了?还不去冲咖啡,我要一杯哥伦比亚的手冲。”

阿雪应了一声,很快地离开了当场,当然从她这一下,很多神奇的事情在后面发生了。

老板娘看了对方一眼,这一次,凯时没有过多的言语,而是收拾起了自己的谋生工具,当然享受了一杯非常......正宗的“咖啡”,为了这杯咖啡,阿雪没有少受老板娘的白眼。

“你真能忽悠,这钱还真好赚啊。”

“我可是拿命在拼啊,和您一样,卖的是Feeling(感觉)。”

“我可不觉得我和你一样糊弄”

“哦,那看来是咖啡没加够,您给我的那杯才够劲。”凯时笑了。

“凯.....该死是吧,回见了,祝你生意兴隆。”

“也祝您客似云来。”

老板娘不再多说什么,这一天也悄然过去。

自那以后,阿雪找到了真爱,那个吹萨克斯的小伙子一直暗恋她,直到有一天凯时让她也给小伙来了一杯饮料后,小伙才直接那啥那啥......之后咖啡馆的女孩或者男孩。经常喜欢来找摊主算一卦......也许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占一牌”应该更为贴切。

凯时使用的是塔罗占卜,22张主牌混合出不一样的人生,有时候一语成谶。凯时的报价从来没有降低过,一直是500,但很多时候,他接受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她们的问题总是出奇地相似----“什么时候能找到男朋友”、“命中注定的人是否会出现?”等等。而她的卦资也很奇特,一杯冰美。有时候她和店里的人会拿酒来,却被摊主拒绝,因为他出于某些原因不喝酒,却很喜欢喝不同味单品的咖啡,所以店里的年轻人们喜欢拿饮料作为交换。有一天米琳抓住了上班时间不老实的店员,平时里她最讨厌做事不专心,有喜欢揩油的员工了,可是没想到最终她也被这个占卜的摊位吸引。

这是第二次她对决这个大伪似真的男人,那个老是送精品混合咖啡的女孩被店主抓到,却被占卜摊主拦下:“您家的咖啡非常好喝。”可是女店主却不领情,反而责怪这个算命的诱拐自己的店员不上班。“要是曼特宁不那么重的话就更好了。”这一句话让米琳如同被电击似的,她是一个从味道开始研究咖啡的人,并不只重视自己的布局,于是就让这个破算命的给自己露一手。但是占卜摊主却没有立刻接茬,他给出了那个女孩要的整组命理:

“月光下的誓言让你为难,爱情扯着心脏,你被骗走了过去,而未来已经注定。你无法在自己和他之间端平一碗水,不不是你自己,而是你的家庭。未来只会更加难过,但起码你还有希望,向着星星走,不会太久,会有很多人伸出援手。”

紧接着摊主收拾了自己的牌和道具,随着女店主进了咖啡馆。他选了几种烘成深褐色的豆子,并且用计量器量出比例,亲自磨成了粉,最后用熟练的动作滴了一杯手冲。可是他却没有立刻让女店主饮用。他拿出那叠牌,让女店主抽了一张。

“故弄玄虚。”那是一张女祭司的牌,十分的柔美却知性,其实女店主很喜欢这张牌,也很喜欢摊主的感觉,但放不下面子“不愧是我自己店里的豆子,挺香的。”占卜摊主笑了笑表示是的,于是将咖啡递给了女店主,她喝了一口,如她所想,豆子颜色用深的要稍微苦了些,这样的东西大晚上喝是不可能睡得着觉的,应该也没有人会想在晚上喝咖啡。但她还是继续喝了一口,这一下喉头感觉更清苦了些。虽然味道有些苦,但是却掩盖不了这杯咖啡的“味”,尽管这玩意儿感觉还是不适合在晚上喝。摊主没说什么,递给了女店主一杯冷水,貌似是为了帮她洗味道。女店主想,这个男人还算是懂事,于是喝了下去。

然而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甜的,这杯水是甜的。于是她又喝了一口,的确是甜的,却不像是加了任何的果糖,这是味觉的回甘!这杯咖啡绝对能让自己身心放松,晚上睡得踏实。摊主没有说什么,收拾了东西离开咖啡馆,当然那个女孩也没被开除。

于是在这之后,老板娘的“该死”就真正走进了她生活,而盯着这个该死的家伙成了她生活的必要调剂品。这一下子就是一年多,偶尔自己回来撩骚一下这个大男孩,甚至带来自己的新品,当然店员是不可能撞到的。那杯回甘极品的咖啡被称作“祭司的幻月”成为店里的神秘产品。

直到这一天,她的心上多了一小道伤口,因为这一天该死的凯时,露出了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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