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莺啼露冷酒初醒,罨画楼西晓角鸣。
翠羽帐中人梦觉,宝钗斜坠枕函声。
又是一年元宵夜,李想请来甄士隐、邢忠夫妇等人一起观灯饮宴。席间谈起今年的桑麻事,甄士隐对那纺机甚感兴趣,岫烟听闻赶紧拉着英莲过来,如今她可是管着这些:“伯父也觉得这织布大有可为乎?”
甄士隐说道:“你我都是久居江南,织锦一道自然要比这里的人通晓些。只是这里无法养蚕种桑,只能羊毛纺布,甚是可惜。”
岫烟说道:“我在书中可有读过的,宁夏有七十二连湖之美誉,可见江南盛景,又是昔日的丝绸之路,必能种桑养蚕的。”
林如海抚掌而赞:“正是如此!宁夏周边古桑遍布,又能产棉、产煤,四维这番谋划可是不小,功在天下。”
李想馋着酒却喝不得,难耐难耐。听他们说起纺织,忽地想起一件要事:“孙伯雅他们如何了?我可等着那些叛民来呢!”
林如海训他道:“又胡说,咱们治下平安喜乐,你盼他们做什么?”
李想抢过黛玉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说道:“修路!要想富先修路!我只恨鞑子死的太多,活着带回来的太少。从宁夏到乌海这三四百里路,早该修缮一下了。苦于人手不足,我才按耐到了今日。要是能有个两三千人,再用上我的新法,一年内就可贯通。两地朝发夕至岂不快哉!”
林如海等人面面相觑,这修路怎和致富混在一起?
李想不得不和他们解惑:“时间、路途决定着产品流通的多寡。”端起黛玉又给斟满的葡萄酒说道:“比方说这葡萄美酒,宁夏的葡萄能产得多,种的好,酿出来的酒才是佳品。只因为路途遥远,不易运输,京城才卖得高价。
若是我把这条路修好了,宁夏的美酒就可从乌海乘船去到大同,再转运进京城。这要比走鄂尔多斯到朔州,一路的翻山越岭好走的多。这条路一通,有多少货物走不得?
刚才甄伯父和岫烟妹子谈起织布,你们可知就是这些粗棉布,现如今都在京城供不应求。要是宁夏能织锦了,我又有多少物事等着它呢。”
此言不虚,他苦苦思索的击发枪,终于在宁夏大学有了眉目。滑膛改线膛,定装火药弹,射速再有提高不说,终于不在用队列排枪战法了。
最最要紧的是,射速和射程。林如海以为的火箭,其实就是火枪。可打千步之远的火枪。虽说这次没用上,可它却是压制这个时代的神兵利器。
李想不止一次的幻想着马队呼啸而过,连发火枪砰砰作响的场景。那才是男儿横行的本钱。
府衙外已是张灯结彩,分外的热闹起来,众人也结伴登上了城楼。一声裂帛响起,一道烟花迸射上了夜空,半空中裂开后流光溢彩,似流苏一般落下。紧接着砰砰声不断,乌海夜空犹如星河。
满城的百姓全都涌了出来,观赏这难得一见的盛景。李想捂着黛玉的耳朵,任她欢呼雀跃。林如海等人也是笑容满面,却又疑惑为何如此?切!双文明之理其实他们能懂得?随便应付了一句振奋民心,与民同乐打发了过去。
黛玉瞅着众人不备,怂恿着妙玉一左一右拉着李想去集市中观灯。英莲在背后喊他们小心,莫被拐了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双玉虽然脸红,但也不愿错失这与君同行的乐趣。随着人流汇入灯河之中。家家结彩户户掌灯,尤其是各个商户被李想硬性摊派了花灯,还提出了比灯颁奖。这才让这塞外的明珠犹如中原京城一般。
不错,此时京城之内,也是金吾不禁,花团锦簇。天子与后,率众嫔妃登了承天门,与民同乐。
薛宝钗在贾母那里略微坐了坐,就告辞回了自己院中。薛蟠早在哪里等着妹妹,坐上两辆人力车,悄悄出了后门,也要去看看京城元宵夜。
想当年在金陵时,宝钗就是个爱淘气的性子,没少缠着父亲出来玩耍。不成想进了京城后,反而被公侯之家给束缚了,无奈何只好约束自己更加的礼在行先,还要处处施小惠得大体,才能在这公侯府里站住了脚,也不让那些势利人看低了自己去。
今日出游,恰恰是小儿女心态迸发,因为不久她就要飞出这片牢笼,去那理想之所在矣。
薛蟠自是一个会惯着妹妹的,早就打听好哪处热闹,连贾珍的花酒宴都不去了,就要带着妹妹好生游荡一下。
莺儿紧紧拉着小姐,生怕被挤丢了。又被京城的繁华吸引了去,跟着宝钗东游西荡的赏灯猜谜。
宝钗行到一处,看见一盏花灯上写着:楷隶皆融尚朴为先。打一花名。心中有了计较,在莺儿耳边说了名字,莺儿兴冲冲去对主人家说道:“这个我们猜着了,是棣棠花。”
灯主人笑呵呵说道小娘子好才思,就把这灯笼摘了下来,递给了莺儿。
主仆俩兴高采烈正走着,忽听后面薛蟠嚷了起来:“小柳?哎呀少见!怎地在此?”回头看去,哥哥正与两个公子相谈得趣,低下了头去,用花灯掩住了脸,示意莺儿问一声。
莺儿喊了一声少爷,薛蟠才想起妹妹来,赶紧过来护住妹妹说道:“此处人多,不便交谈。走走,寻一茶楼,好好说说分别近况。”
那二位公子跟着他们就进了一间茶楼,安排好了雅间,宝钗侧坐在一边低头喝茶,莺儿背着身挡在前面。
薛蟠哈哈一笑,对宝钗说道:“妹妹你可知他们是谁?一位是理国公之孙,现袭一等子的柳芳。另一位更不是外人,我先不说,让他自己讲来。”
那人笑骂薛蟠一句:“经年不见,还是这等备懒。你的妹妹我怎好唐突?”
柳芳却说道:“好没道理的不是外人,薛文起,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的,你可要输个东道。”
薛蟠不以为然:“我要是说了,你们可要输个东道给我。我嫡亲的妹妹,自幼与想哥儿相识,更与绛珠县主同吃同住了几年。你们说,这怎么能是外人呢?”
那二人果然笑称:“如此一来,还真不是外人了。这东道是要请的。”
“小姐请了,我也姓柳,是柳芳的堂弟。现在乌海府任职,名唤湘莲。”
宝钗啊了一声,怎地这里还有那边的人?
柳湘莲笑道:“只因有番官司没办清,故此留在京城。我只说一人,小姐就不会怀疑我了。林县主的女史贾迎春,姑娘可识的否?”
薛宝钗在不怀疑了,这连名带姓一并带出,想必是十分熟悉的了。“二位柳公子请了。今日得见二位,实乃幸事。只是,你既然在乌海与李大哥他们一起,却又为何有官司在京城?若有需要,我哥哥可效绵薄之力。”
柳湘莲示意薛蟠看看外面,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薛姑娘的才名,我也听过几回。实不相瞒,这官司不是我们的。只不过是被我们抓个正着。因此上,只能做个证人等着上面升堂呢。”
柳芳说道:“薛姑娘不必担心后怕,这件事与李想没什么挂碍,可是却有些牵连。我这堂弟自幼失了双亲,一直在他舅舅家长大。他的舅舅正是当朝户部尚书杜桓湘大人,正是与李大人交好。”
这几番话说下来,薛宝钗才放下戒心,让莺儿伺候两位公子茶水。大大方方的面对他们说道:“既是李想与我哥哥的朋友,小妹也就以兄长视之了。”
柳芳觑见这花容月貌喝了一声彩:“好一个国色天香!薛文起,你这妹妹可比你强了百倍不止。”
柳湘莲却只笑笑,不做声。心中暗暗比较着钗黛玉三人,不禁立下志向,非绝色不娶。
薛蟠自是得意:“我这妹子容貌自是没的说。那我能差到哪去?唉,小柳你接着说说,到底是什么官司落到你们手上了?”
柳湘莲这才把普渡寺这一出,从头到尾说了出来:“那日我与李过大人定好了计策,借了曹大人五百官兵。先用法会调走了一干僧众,谷大哥几人剃了头发进去做和尚。据说也是李大人的故事?”
宝钗笑语吟吟:“正是他当年暗访扬州盐道府的事。”
柳湘莲点点头,继续言道:“本来是守株待兔,不成想来了头狼。此人姓孙名绍祖,任职京中一个指挥使,这也算不得什么。可他却与那鞑子的头人联络起来,就在取货之时,被我们里应外合一锅端了。这官司既然涉及军火,又牵扯着京中,非是我等能断的了的。只好等着李大人自雪原而返,才禀明情状。
李大人一听说是孙绍祖,就哈哈大笑,让王内相带着他们一干人犯回了京城,特命我一起疏通消息。尤其是...荣国府的赦老爷。”
薛宝钗低下头细细思量,薛蟠自与他们说话,期间说起王家作梗拦住粮草的事,也说明要备齐之后,同赴乌海。
柳湘莲应允,只要这案子有了消息,就和他们一起上路。
宝钗忽然说道:“李哥儿想错了。”
众人一惊,宝钗说道:“此事不干赦老爷的事。孙绍祖是京中指挥使,这一位子的前任才是正主。他们丢了这批要卖的军火,所以才扣得粮草钱。什么园子之类的话,只怕那位姨妈也被蒙在鼓里。好一招一石三鸟。”
柳湘莲问道:“三更都不可了,何谈三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