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
曾批给雨支云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迎春办完了差事,伸个懒腰,披上大氅就想着回府去和姑父说说话。张金哥找了过来:“姑娘,外面有个叫柳湘莲的,说是事情都办好了,等着您回话呢?”
迎春招呼了一声:“嫂子,季大哥此去京师赶考,为何不与他同行?也好见见父母?”
张金哥蹙蹙眉:“我那父母忒也不知个好歹,全凭着府上的帮忙,才能安生下来。因我有了身孕,季郎便让我在家安心养胎,他考完了就带着我父母一并回来。”
迎春赶紧的扶着她:“那你还乱跑,快快歇着去吧。”
柳湘莲与那冯紫英、卫若兰等人自去岁来了乌海,真真是见了另一方天地。冯紫英随着大军去了陕甘,这军勋家的子弟,岂有不去沙场打磨的。卫若兰领着城防的重任,每日里也是不得消停。
这不,就连一贯浪荡在教坊司的柳湘莲,也有了新差使,专门哨探消息,押运物资。
迎春隔着屏风对他说道:“此一遭劳烦柳公子了。若不是紧要的很,我也不会请您出手。”
柳湘莲在外面如何游荡那是风流公子,进的堂屋却谨言慎行成了君子。侧对着屏风抱拳拱手:“贾秘书客气了,本就是我的分内事,何谈劳烦二字。请赐下地名,我也好依计行事。”
迎春轻轻地说道:“九原城东普渡寺。”
柳湘莲点点头:“我记下了。告辞!”转身出了衙门口,领上早等着的倪二一行,带好随行器具,下了冰河,直奔九原而去。
再说这九原城,依然是通商重地,虽归了汉土,除了兵备,却与往日一样热闹。这府台之位,非是旁人,乃是曹尔玉。
他父亲沈阳中卫指挥使曹锡远,专门为他求的这个职位。慢说李想,就是朝中也满意这个人选。云中有个勋贵的代言贾雨村,乌海就是李想的自留地,那这九原只能放一个武勋人家的才能各方安心不是。
这曹尔玉又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当年独下川中,整合蜀盐,又操持腊肉出川。至今还有腊肉县守的美誉。来了此处,更是如鱼得水。
此刻正接待着前来报信的李过。
“好一帮贼子,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真当我曹尔玉不通战阵之道吗?你且回复李想,我自有准备了。”
李过却没走:“曹大人,我还要等两天。有批货需要我带走。”
曹尔玉也不问为何,连连签署着通告,自今日起,城门洞开,但交易时间拖后,凡是入城交易者,先到瓮城签到画押。写完后,让衙役贴出去,这才问李过:“他们可说的是实话?”
李过面色古怪的说道:“应该是吧。锦衣卫老于和东卫的王内相较上了劲,看谁先问出来,以后这审讯就交给谁。结果老于输了,王内相他们问的信息相同,看来是属实的。”
曹尔玉哈哈一笑:“物尽其用术有专攻。你家大人向来是如此使唤人。想当初我也是和王东南打赌,看谁能先整合蜀盐和晋盐,结果老子一跑就是几万里,让他捡个便宜。”
李过陪着说笑一阵,这才离了九原,去城外的普渡寺等着乌海来人。
这普渡寺原名七圣庙,年代无考,只是临着黄河岸边,有些信男女前来做些法事功课,以求着行船安稳。
僧录司正好相中了此地,扩建一番后,派了主持,更显得香火鼎盛。
李过带着一众十几个人,溜溜达达散着进了庙,不一会就把这庙前庙后摸了个通透,寻了庙外一处酒馆,他独自一人浅浅的饮来。
直到日头快落了西山,才离了去。走了一会儿,佯装着看景,回头死死盯住寺外一处荒山,一群鸟雀归林不落,叽喳个不停。
一个喝醉的汉子晃悠着过来,与他擦肩而过。去那酒馆了打了几斤酒,又往回走。在经过他时,一个趔趄摔倒在他怀中,嘴里呼哈着:“别挡大爷的路,否则爷的拳头可识不得你。”
李过攥住一个纸卷,推开了他:“几个菜让你喝成这样?”转身走了。
回到城中捻开来看,上面写着冷郎君已到。放在油灯口点燃了它,叫过兵士来说道:“咱们的货到了,可是鞑子也到了,这下热闹喽。商议一下,该如何行事?”
谷初九言道:“好巧不巧,他们也来取货?难道说,他们的货也在这普渡寺吗?”
李过摸摸下巴:“不好说。我只是知道他们藏在寺外的后山上。后半夜我去探探虚实。”
谷初九转转眼珠:“那这寺里我明天再去一趟,要是真藏在寺内的话,多半是有个地宫。能不能将那群和尚调走?万一有个奸细在里面,岂不坏了咱们的事。”
李过琢磨了一下:“那我现在去求见一下曹大人,让他想个辙,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僧人撤出来。”
众人商议已定,李过先去求见了曹尔玉,定好一个法会的名头,就潜行踪去了后山,藏到半夜时分,才慢慢摸到近前,果然是鞑子前队已至,这才回了去。
这半夜摸门的可不止李过,柳湘莲一身夜行衣,也摸进了普渡寺。倪二说是见了李过交了纸条,他也要来看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结果在后寮的厕旁,寻到一截香蜡头,用手摸着还软,灭的时间不长。这半夜起床如厕也是有的,可这蜡怎么用的是香蜡?佛前才供的蜡,这群僧人怎敢乱用?
柳二郎起了疑心,顺着路来回走了几遍,目光盯在了后堂一处墙拐角,那里放着一个大水缸,想来是为了防火而常设。按照步点来看,从那里走到厕旁是最顺的路。过去一推,晃动起来,原来没水。
二郎双臂使劲,将那水缸推开,果然露出了一个洞口,恰恰能容一人进去。胆大的柳湘莲蹑步就下去了,晃着火折,看到石阶尽头就是一扇木门。
一推没开,又拉一把,这才露出里面的真容,一门门火炮一箱箱的火枪,正是兵部报上来损毁的那批。也不知被何人运来此处,还要用来暗害李想。
柳湘莲找到证物,却也不敢多待。掩上门摆好水缸,就从后院墙跳了出去。脚下不停,心中盘算:好险好险,若是不来这一趟,怎知这普渡寺竟然成了贼窝。我要赶紧的去寻李过,这事非我一人能为。
眼看着就要天明,索性直奔九原城。快到了城下,前面一人身影熟悉,健步如飞的也向九原前行,试探着喊了声:李大人?
李过急转身,抽出绣春刀低声喝到:“是谁?”
柳湘莲匆忙过来:“大人是我!”
二人这才相见,柳湘莲将这事情说个明白,李过大喜过望:“哎呀!好兄弟!正说要去探探那寺观,你却省下我们好大的手脚。先随我进城,慢慢商讨。”
至于他二人商谈何事,咱们先压下不提。回过头再说说跟着鞑子大队的李想,摸清了鞑子的去向后,急着把李过派回,一是给九原通个声讯好有防备,二是要把秘密押送来的火箭取来。他不想就这么跟着了,怎么也要骚扰一下,让他们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赶路。
于辉提议来个夜袭,已有备打无备,怎么也能让他们乱上一夜。
王安却想着找个不错的地方设伏他们,杀伤力更大一些。
李想对于此事没什么高见,就让他俩自行商议,自个当个看客就好。
趁着他俩又开始嚷嚷的时候,扒拉出烤熟的红薯,一人一块分着吃,问道:“咱们的目的是什么?杀退他们挫败这次偷袭计划。咱们的手段呢?一次夜袭算什么?几个晚上让他们睡不好才是好的。设下伏击圈打一次也行,那也要在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突然来一下惊喜。你们再聊聊?”
于辉和王安啃着红薯不言语了,这种法子,非是他们能想到的。
李想把人聚拢了来,随手拿根木炭在地上划拉着说道:“打仗这事我不太懂,但是呢咱们换换角色。要是你们这样行军,最烦最怕的是什么,咱们就给他们来什么!是这个理儿吧?骚扰不用那么多人,还要轮着番的来,让他们变成惊弓之鸟,激怒他们,让他们丧失准确的判断后,才能打一场伏击仗。如此轮换几趟,让他们一步一个血印的前行,等到了九原城下,他们也没什么气力了。”
于辉大喜:“这才是锦衣卫的买卖!”
王安也不甘示弱:“骚扰就归我们东卫了。把掌心雷多带着一些,地雷也拿上,看看这次谁干的活好。”
于辉哼哼两声也去布置前哨,寻找最佳伏击地点去了。
李想心里美的不行,全无半点慌张。只因为知道了那天谁换的衣裳,想起林妹妹那张嗔怒羞涩的脸庞,他就直咂嘴,仿似吃了什么珍馐美味一般。
迷糊着等到了四更时分,远远的就听见鞑子扎寨的方向传来掌心雷的炸响。王安哈哈大笑,直喊得手了。
李想爬到高处,用千里镜看那处火光冲天,人喊马嘶的好不热闹,也是嘿嘿直乐。问着王安:“今晚还有吗?”
王安说道:“一天三更怎样?”
李想曰善,就寻个地方睡觉去了,剩下王安瞪着一双兔子眼,又去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