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望花外、小桥流水,门巷愔愔,玉箫声绝。鹤去台空,佩环何处弄明月。
十年前事,愁千折、心情顿别。露粉风香谁为主,都成消歇。凄咽。
晓窗分袂处,同把带鸳亲结。江空岁晚,便忘了、尊前曾说。
恨西风不庇寒蝉,便扫尽、一林残叶。谢杨柳多情,还有绿阴时节。
书接上文,第二日贾政上朝谢恩请旨,天子想了想那个咬自己的女子,便说道:“虽是朕的内宫之事,但也要顾及骨肉人伦之情。爱卿家里的老太君若是有意操办一场,朕准了就是。可效仿嫁女之礼,只是朕不要嫁妆了。”
群臣自然捧场,笑语晏晏恭贺皇家纳妃、贾家聘女。
兵部有人出班启奏,说起李想带兵截击鞑子的事来,虽然有功,却也有私下军令跨境用兵的嫌疑。请圣上御裁。
天子呵呵一笑驳了回去:“不若兵部去和鞑子道个歉,我们把九原还回去可好?”
御史出班骂了兵部一通,兵部的尚书只好痛斥那人几句,收住了话题。
刑部又问道扣押商人索要赎金的事,礼部跳出来说道那是王子腾带着府兵干的事,我正要弹劾他呢,来来来,咱们两家一起,把这王子腾送进大理寺。
刑部尚书也站出来收了场。天子颇感兴趣,礼部何时与这李想联系上了?可惜王安还未回来,暂不知详情。
果然礼部尚书亲自下场,奏请圣上,礼部要在京城开展一个月的复礼活动,涉及千家万户,需要圣上下旨,各部协同。
“臣与同僚见到京师多有乱用胡礼而不知我汉家礼仪者众,心中十分忧愤,长此以往,就会乱我文明。此次复礼,便是要将我汉家礼仪推陈出新,使这文明事遍布京畿。”
李进忠勾着身子接过奏折,递给圣上。天子略微看了看,心中了然,礼部要主导一场文明运动,确立华夏文化输出的主导权。这要是没有李想的影子,才是怪事。怪不得礼部帮着他说话,用文化做刀枪上阵杀敌的事,功劳肉眼可见。
“朕准了,文章千古事,不能只对内不对外。鸿胪寺与礼部商议一下这对外输出的事宜。户部划拨一笔银子给他们,专款专用。以后定个比例,不用在请旨了。”
皆大欢喜中散了朝会。几位堂倌追上林如海问他李想归京的日期:“怎地还不回来?误了归期可就麻烦了。”
林如海悄悄的说道:“莫急莫急,正在收拾大同的煤矿呢。可恶那些煤场主人,一座座煤矿里不知有多少白骨森森,他不杀个痛快是不肯回来的。”
冯尚书叹口气:“哪家不是如此。这天地之物哪是那么好取的,必遭报应。”
众官心有戚戚然,各自回家。
贾政回了荣国府把事情一说,全府上下动了起来。天子有言,许嫁女之事。那就按着这个章程来。看好黄历选中四天后的吉时,赶紧的大扫除起来。
王熙凤忙得脚不沾地,这天晚半晌才回了院子吃饭。平儿先帮她净了面,就着炕桌子摆了几个菜,边伺候着吃边说道:“琏二爷的奶嬷嬷来了几次,像是有事求着。奶奶歇会再见她吧。”
凤儿喝了一盅葡萄酒,说道:“这赵嬷嬷可是跟我在一条船上吃过饭的,不用和她见外,现在请来,我同她边吃边说。”
谈话间,贾琏也回了来,歪在炕上拿过凤儿的酒盅连着喝了两个,哈口气说道:“快累死我了,怎么这么多事。平时你也是这样过来的?”
王熙凤示意平儿不用管贾琏,递给他一双筷子说道:“赶紧的吃,晚上正好要挂上油灯,我还要紧着看着,千万不能走了水去。”
贾琏狼吞虎咽几口,放下筷子说道:“这采办的事儿,怎么也给了你?外边爷们都等着这宗呢,你可别太吝了。要不没好话等着咱们。”
王熙凤眉毛一挑:“放屁!好话?好画儿都在墙上挂着那。我刚过门的时候,你们家一个鸡蛋能买一斤的故事,你忘了?老太太知道二房这回拿着公中的银子不当银子花,所以特意嘱咐我看紧些。否则,我管那么多呢,不就是花钱吗,谁还不会似的。我能让荣国府亮如白昼,你问他们谁敢?谁会?”
平儿搀着赵嬷嬷进了来,王熙凤让着上桌。赵嬷嬷就着一个地桌坐下了。王熙凤又赶紧着给她布菜,还说到:“您老还给我们客气什么?我家二爷可是吃着您的奶长大的,有什么事就说。”
赵嬷嬷接过平儿递过来的酒盅子,满脸笑着说:“今时不同往日,现今谁不知道凤哥儿才是房里的主事。琏哥儿,我这么说,你可别恼,你呀,可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
贾琏不自在的笑着:“嬷嬷别老夸她,越发的不尊重我了。我这刚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我。”
王熙凤和赵嬷嬷喝了一盅,把刚才的事一说,对赵嬷嬷说道:“您听见了吧?这哪是做事的样子,合着上来就是要钱。别让我小了瞧你们去,我自己的铺子就够嫁两回妃子的了。真当自己个都是国舅国丈的,那这皇上的爹也忒多了些。”
贾琏一口酒喷了出去,赵嬷嬷也呛得说不出话。
“该死该死,这些话也是混说得?跟谁学的这样没遮拦。”
平儿忙着给贾琏擦着身子,还得扭着身子不让王熙凤看到琏二爷的手。
王熙凤神态自若的和赵嬷嬷说话:“还能有谁,不就是咱们一条船上吃过饭的李大人吗。您老也是,您和他还见什么外,是不是想给您家的哥儿谋个前程了?”
赵嬷嬷说道:“好我的二奶奶诶,这话也就您说得。都是家生子,没个主人的发话,哪敢着自己做主张的。眼见着府里忙活,我寻思着求您给个差事,等再见着李大人了,我再求您带个话。”
王熙凤想了想问贾琏:“谁想着采买这宗呢?”
贾琏终于有两只手吃饭了:“东府里的贾蔷和贾芹,一个说是认识卖肉的,能有新鲜的羊肉牛肉;一个认识买菜的,百十亩的菜园子,可着咱家先挑。贾蓉给说的话,我也不好驳他。二奶奶看着给个章程吧。”
王熙凤算了算说道:“大宗的进货本来就便宜,我也不是见不得银子的,算着市上的平价买了来。要是行,就明天送货我看看。”
贾琏伸手过去兜了下凤儿的下巴:“这样才对吗,用你的话说,就是不差钱。何苦勒着他们。”
王熙凤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说道:“摸了哪里的过来摸我,我还不瞎。嬷嬷,您家的哥儿叫什么?”
低着头吃饭的赵嬷嬷赶紧的说着:“一个叫赵天梁,一个叫赵天栋。”
王熙凤斜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平儿,对贾琏说道:“记下了吗,一个去跟着买肉,一个去跟着买菜。告诉那俩小子,这都是内人。”
贾琏讪笑着出了去,只留下使劲说好话的赵嬷嬷和恼羞的平儿。
次日,王熙凤叫上来各家的管事,把帐头一一列好明细,开了库房,看着他们搬着物事。赖大进来回了件事:“北静王府不知怎地来了咱家,三位老爷正陪着说话。说是明天要来道贺,还送来了礼。可是谁都不认准,咱们回什么礼啊,这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去了前厅,单有一间屋子摆放着各家的礼物。只见一尊小巧的器皿摆放在那里,造型奇异,又浑然天成。几位清客相公正猜度着,有的说是杯,有的说是盅,没个道理。
王熙凤冷笑起来:“行啦,给我包起来。我去找几个识货的。”
带着物件就来到了梨香院,请几位姑娘都出来看看。
宝钗双玉都有了主意,三春诸女还在揣测。王熙凤说道:“这是人家上门打脸来了,认不出怎么回礼?姑娘们别藏着掖着,赶紧的说出来,我也好回他们。”
妙玉说道:“不如写下纸条,看看是不是那件东西。”
探春手脚麻利的裁好三张纸方给了她们三个。黛玉蹙着眉说道:“我在朱竹诧先生那里见过画册,有些日子了,我也不好说记得清楚。”拿起笔写了几笔,吹干墨攥在手里说道:“该你们了。”
宝钗也写好了说道:“我见过仿的,约莫是它。”
妙玉轻轻一动嘴角,也写好了拿在手里。三个人同时打开一看,都是“兕觥”两个字。
湘云叹服道:“居然一样,那定是它了。三位姐姐可真是博古通今,服了服了。快说说它的出处。”
妙玉转身上了楼,宝钗只好说道:“诗经卷耳有它,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这就是个盛酒的杯子,该是西周的。”
黛玉对凤姐说道:“姐姐去找个金壶来给他就是,不断年代越新越好。”
湘云想起了上一句:“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哈哈,要我说给他个铁壶都使得。”
黛玉也上了楼:“我去看看妙玉,你们先玩着吧。”
妙玉端坐在蒲团上,念着经文。黛玉静静的过来搂着她的肩说道:“可是你家的?”
妙玉眼含泪花,冷冷的说道:“那是我父亲给我的生辰礼物。一晃十年了,不曾想又见到了它。”
黛玉说道:“不管他有心无心,既是你的,我就帮你拿回来。”
妙玉连声谢都说不出来了,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悲声。
忽然楼下一片热闹,雪雁跑上来说道:“姑娘,李大哥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