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李想让荣府下人都免了礼,一人一份送上玻璃球。赖管家双手捧着乌木的盘子,接过名帖,转身进府直奔荣禧堂。
荣府大门往东至仪门处,有一黑油的大门,乃是从花园中隔断出的几间院子。贾赦半躺在正房的软塌上,听着下人说着大门前的故事。边听边乐,嘿嘿个不停。
邢夫人就问道:“老爷,这是何意啊?”
贾赦瞥了她一眼说道:“没见识的妇人,这叫拜门!想当年我爹还在的时候,门口每天都听着谁谁家来了,那队伍能排到大街上去。你去准备准备,换换衣裳,我有办法让你出回风头。”
邢夫人大喜,赶忙的回自己屋子里装扮。贾赦唤过赵嬷嬷来:“你与那李公子交情怎么样?”
赵嬷嬷半蹲着回话:“老爷啊,我哪里敢和人家论交情。就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这李公子对我以礼相待。不过,他倒是说过,让我去开侧门的玩笑话。谁成想,今天还真来了。”
贾赦越琢磨越有滋味,就对赵嬷嬷说道:“你出去一趟,见见那李公子,要是好说话呢,就让他如此如此的说。就说我说的,让我这妹妹也风光一回。”
赵嬷嬷蹲蹲身,出了正屋,碰到贾琏站在屋外:“二爷,来见老爷的?”
贾琏略微一点头,就进了屋子。
赵嬷嬷不敢多呆,连忙的出了院子,探头往外看。荣府大门两边站满了下人,心里合计了一番,冲着藏在马车后面的焦大使劲招手。
焦大好眼力,看清是她后,就知道又有新闻,荣府的大老爷惯是个会耍把式的,倒要看看今天要闹哪一出。
“李哥儿,那赵嬷嬷看来是有事找你。”
李想背过身来:“劳烦您给问问,回来和我说,我还得在这装一会儿。”
赵嬷嬷看见李想冲他点点头,这才放心的回去传话。一进屋,就瞧见赖大总管在屋里站着,手里捧着个乌木的盘子,里面是名帖。
贾赦也瞅见了她,赵嬷嬷轻轻的点点头,就出屋去了。贾赦心中大定,逐训斥道:“平时待客就没个规矩,今天傻眼了吧。你也咱家老人了,老爷在的时候,你没少接客啊?怎么今天就出褶子了?”
赖大额头见汗,还得堆着褶子笑着说:“大老爷教训的是,今儿个是小人不懂规矩了。您先把他迎进门,时候长了可就不好看了。”
“老太太怎么说?”
“老太太说姑爷家的就是规矩大,书香门第的人家总是要个礼的。”
贾赦整整衣裳,咳嗽一声。邢夫人从里间屋走出来,贾赦说道:“你跟我一起迎迎这小公子,妹妹可是心疼他不得了,别怠慢了去。”
邢夫人满脸是笑:“哪能呢。我还要好好谢谢人家呢。”
赖大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大房差着人家人情呢。嘿~~~这二房有点被打脸了,虽说是当着家,结果来个正经的客人,还得大房出来当门面。啧啧~~
咱们写的啰嗦,可这也就是一刻钟的事儿。李想抢上两步先抱拳鞠躬:“对面可是贾恩侯和一品诰命夫人。我代我师和林淑人见礼了。”
赵嬷嬷传过来的就是这句话。您当为何?院里正房还住着一个五品的宜人呢,贾赦没事就想给二房打打脸。我老婆一品诰命,我妹妹三品淑人,你五品的宜人,讲规矩你得站着听话。
贾赦乐的老脸开花,一把握住李想的手叹道:“我妹妹总是夸你,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少年。来来,随我进府!”
李想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塞进贾赦的袖筒,轻声说道:“这是琮弟的那份,您收好。他在我那吃穿用度一概不用府上挂心。这个不入总账。”
又大大方方的送了邢夫人一封信:“夫人的哥哥托我捎来的,夫人收好。”
至此,门口这出戏,才算唱完。光是林家的马车就进了一刻钟,贾敏想娘家了,可着劲的搬东西,又加上李想撺掇,各种的“不值钱”的玩意全都搬了来。林如海抱着黛玉说道,养女儿就为了今天,回头你出了门子要回娘家的时候,比这些东西少,我可是不让进门的。
一路上谈笑风生,过了荣禧堂之后,几辆人力车就准备好了。都上了车往后宅去,李想犹豫了一下问道:“贾恩侯,我进后宅合适吗?”
邢夫人接话说道:“怎么不合适?你是妹夫的入室弟子,可不就是一家人吗。再说,我家老太太也想见见你,安心的随我来吧。”
进了后宅,贾赦拉着李想站住说话,邢夫人紧走两步进了院子。片刻过后,一个高鼻梁鸭蛋脸的丫鬟出来请他们进去,很是在李想脸上多看了几眼。
小丫鬟挑开门帘,转过屏风后,屋子里花红柳绿的站满了人,一阵阵香风直往鼻子里冲。正当中,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眼圈里含着泪看着他。
李想抢了两步跪下磕头,口中言道:“不孝男林如海,不孝女贾敏托弟子带话,恭祝老夫人身体安康。”
贾母就都等着这句话呢,女儿一嫁出去十几年没见过面,心里怎么不想。垂泪说道:“好孩子,你师傅师娘可好?”
带路的丫鬟紧着拿手帕要擦泪。
李想抬起头说道:“老夫人切莫擦泪,一会还得喜极而泣呢。”
贾母一愣:“这是怎么说的?”
“我师娘身怀六甲了。您又要当一次外祖母喽。”
贾母果然喜极而泣,连声说好:“我女儿到他林家只有一女,这次希望能得一男。可有备下大夫?”
李想拱拱手:“老夫人宽心,我请的是妇科医圣傅青竹亲自下的方子。”
贾母擦着泪直说好,贾赦傻笑着问道:“刚才为何不曾提起?让我先报个喜信儿?”
李想跪着有些烦了,瞥了贾赦一眼说道:“告诉了您,谁给我赏钱啊。老夫人等会再哭,多给我些赏钱,一起的哭吧。”
一句话逗得满堂大笑,贾母直喊看赏看赏。丫鬟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贾母嗯了一声:“看我这人老了,也没个礼数的。鸳鸯,快去搀起李公子来,这可是举子老爷。”
李想不等鸳鸯走近,自己就站起来了:“老夫人笑话我了,在您这府里,我可不敢有什么风骨。师娘回去要打的。”
贾母笑呵呵的问道:“你师娘脾气还这么大呢?”
鸳鸯看着他自己起来,就顺手搬来一个绣墩儿。
李想坐下说道:“我原以为女儿随母,看了您顶顶的和气。估摸着,是不是随了老公爷的沙场之气了?”
贾母满意的点点头,这孩子会说话,又卖的下脸。浑不把自己当外人,越如此越好亲近,当初还怕是个酸秀才呢。
这才引见家里人:“好孩子,不枉我的敏儿疼你一场。看的出来,你和你师父一家亲如家人。这样我就喜欢。我给你说说,你师娘的大哥大嫂你都见过了;这是你师娘的二哥二嫂。”
李想起身施礼:“见过政公,见过宜人。”
邢夫人挺了挺腰。
贾政虽觉得李想不是读书人的样子,可是这举子确是真真的,又是妹夫的弟子,总要给几分面子:“小公子莫要客气,这次得了第几?”
李想回道:“惭愧惭愧,头榜第四。还多亏了您亲家李祭酒对我的殷殷教导。”
贾政精神一震,刚想再说,贾母发话道:“你们要聊功课,就离了我这去吧。好孩子,先见见几位兄弟。这是这辈儿的老大贾珠,他比你长几岁。”
李想拱拱手:“见过珠大哥,我这正好有尊泰山给您夫人的家信,您帮着收了吧。”
贾珠客客气气接过来道谢,言道:“明年可下场吗?”
李想冲他一笑:“师傅倒是有此意,权当练手了。”
贾珠面色潮红的说道:“那你我二人可要多多切磋了。”
李想瞅瞅这弱不禁风的贾珠,心里一叹,你这真是要熬死自己啊。
“劳烦珠大哥给引见一下弟弟们,也让老夫人喝口水。”
贾母端起茶杯夸他:“好小子,知道爱我这个老人家。珠儿,你是老大,你就带着他见见吧。”
贾珠领命,指指贾琏:“这是大伯父家的贾琏,你们序序年谱。”
李想不由赞叹,果然是红楼第一风流公子,唇红齿白面容姣好,拉拉手说道:“我听琮弟谈起过,你比我大半个月,见过二哥了。”
贾琏面带春风:“贤弟客气了,我还要多谢你照顾琮儿呢。”
李想哈哈一笑:“那你可要多谢谢我,你相亲的事儿怎么说?王家哥哥现在是金陵车行的股东,据他言道,他妹子可是一个爽利人。你若是悔了,我可就去提亲了。”
贾琏连说不悔,却又欲言又止,李想拍拍他说道:“放心吧,容颜女工具是一流。”贾琏这才宽心一笑。
贾母低声对鸳鸯说道:“看见了吗,这才是风流不羁。他肯定见过那凤丫头,却又大方坦承,这样才不留后患。”
鸳鸯瞧着王夫人问起王仁的事来,才悄悄的说道:“奴婢的爹娘也在他家,据说他确实不近女色。看来和王家小姐是无缘的。”
贾母点点头问道:“宝玉为何没来。”
鸳鸯噗嗤一笑:“他说来个刚考完的秀才,肯定满口的之乎者也。最怕这样的人了,不见也罢。”
贾母说道:“你去给他说说,带着他来。大姑娘和二姑娘也来一趟吧。”
李想瞧着聊得差不多了,赶紧的把礼物送上。
“老夫人,这帐册您请过目。”
贾母摆摆手“家里的帐我是不管的。淑清啊,你接着吧。”
王夫人拿过账册略微一翻,暗暗心惊。她身后一个嬷嬷赶紧的接过来。
李想又拿出一本笑道:“还请宜人勿恼,这本可不能给您了。这是老夫人的体己,我师娘单独成册的。”
贾政连忙说道:“既是妹妹给娘亲的,自该由娘亲自收好。”
李想故意的给了邢夫人,邢夫人捧着给了贾母。
再拿出一本递给邢夫人说道:“这是您家额外的,请夫人收好。”
邢夫人满脸的春色,直夸道:“哎哟,难为着做这么多帐篇子,不值当的。这哥哥给妹妹,还要这么清楚做什么?”
李想心里说道:凤儿啊,能帮的我都帮了。你自己再过不好,可别怪我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