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山色横侵蘸晕霞。湘川风静吐寒花。远林屋散尚啼鸦。梦到故园多少路,酒醒南望隔天涯。月明千里照平沙。
明帝国元年,十三省举子进京科考。
李想被女官鸳鸯伺候着穿好龙袍,抬步就要走。黛玉后面喊他:“庄重些,别总是朝堂上拌嘴。”
李想叹着气就去上朝,真真是麻烦。就为了改个上朝时间,就吵了半个月。还是他发了火才定下辰时三刻的规矩。就这还被御史说懒政。
我呸!就是不想起不行吗?让你们多歇会儿,怎么还不领情。
也不乘车,也不乘辇,带着柳湘莲这个侍卫头子,溜溜达达去了乾清宫。他只把早朝当做开会。可每天开会,谁不烦?归根结底还是制度落后,要改!
不到未时,李想就气冲冲的下了朝。脱了龙袍闹脾气,训着黛玉说道:“我就说不想干,偏你答应她们俩。这下好了,我还要自囚宫中十六年,哪也去不了!玉儿啊,海岸、沙滩、朝阳、落日不好吗?这里有什么意思?!”
黛玉不急不恼,让鸳鸯给他奉茶,然后说道:“皇上没做几天,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我来问你,这个位置给谁做,你能实现你的那些抱负和想法?难道说,你只是随便说说哄我的?我可是等着路通天下,车行天下那天呢。”
李想张张嘴,哑了火。都怪自己说嘴,什么高速、高铁、游轮的一顿乱说,自己说完倒是爽快。可女人给你记住,等着你实现,你可怎么办?
黛玉看他没了脾气,才坐在他旁边说道:“不说那些为天下的大话,就是为了这个家,你也要做好这个位子。你都嫌烦,就没想过张后和周后过的什么日子吗?”
话音一落,李想眼前一亮,可是有了偷懒的法子。
“玉儿啊,我看这后宫也没什么可管的。不如,你帮我批批奏折什么的。就像咱们在九原一样可好?”
黛玉拉过他的手说道:“师哥啊。这是天下,不是咱们家。你要我做一代权后让人骂吗?”
李想叹口气,这种事只能想想,他可舍不得黛玉被人骂。
黛玉瞧着他丧气的样子,又心疼起来,想了想说道:“内阁还是不愿多管事吗?这就奇怪了,他们不是最喜欢和天家争权的吗?怎么到你这里,他们反而不争了呢?”
李想没敢说实话,他想一步到位,直接架空自己。可碰上一群忠臣,都盼着他能励精图治中兴大明呢。
支吾了几句,又发会懒,这才拿起奏折来看。
不到正午,内阁就收到了宫里的批改过的折子,只见上面都写个阅字,相视也是苦笑。
这不管事的皇上可不行啊,天下可都看着您呐。本来这位子来的就够勉强,您还不辛苦一些可怎么行。
汪文言一拍手说道:“我明白了!明皇是想着如西北一样,只管指个方向,剩下的全凭我等去做。”
“这算什么?垂拱而治?”一位高官不禁问道。
“不不不”汪文言连忙否定:“他这是放权简政。各位请看这道折子,这是四川道发来的长江河运的折子,也是当今批改字数最多的一个。工部下去查勘,多请当地有经验的船工,若有暗礁就用炸药炸开。长江万里,尤以蜀地为重。打通四川到湖北的航道,对两岸经济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内阁应做全盘考量,必要时派下得力官员,亲赴四川。户部也去,计算工程费用报回来。如此工程,应算入国家工程...
诸君明白了吗?只有这等事情,才能让当今看下去,其余什么祥瑞、刑名的事情,天子给个阅就算知道了。我想,这本是各地、各衙门的事务,天子懒得管也是有道理的。若是他都管了,还要我等做什么?以我在西北的经验,这些事给当今一个结果就行。办的差了,自有国法,办的好了咱们夸几句,评个优良也就是了。”
新一任的内阁,这才明白李想做事的风格,不禁议论纷纷。只觉得新鲜,还看不出好坏。
史宪之笑着说道:“得亏有着汪大人,否则就连我都摸不准天子的脉象呢。”
汪文言向诸臣拱拱手:“就是多跟了圣上几年。算不得什么的。诸位都是翘楚,适应过来就办的好了。”
史宪之冲他拱拱手,算是谢过他。要是没他中间调和着,可要磨合一阵。
果然这几日的折子简明许多,多是一些实务,没了歌功颂德。
李想欢喜起来,就求着探春写下政务院三个大字,刻成了匾给内阁送去。
内阁们看了这三个字,总算知道了天子的心思。真是要把天下政务相托呀,莫名感慨起来。阉党也好,东林也罢都死命求着这个结果,却反而都被压了下去。结果到了他们手里,就这样唾手可得。不由得都生出了为君效死的心思。朝堂运转更加流畅起来。
李想试着隔天不上朝,也没了人劝谏。这才欢喜起来。对黛玉说道:“原来是我想差了,他们啊还是不敢。只有我去了他们头上金箍,他们才能上天入地。这下好了,我又可以出去转转了。”
黛玉赞许说道:“这才是一代明主该做的呢。只是出巡不易的。”
李想一挥手:“就按当年的规程来。咱们自己出钱,不要地方接着就好。”
“那要去哪?”
“我要踏遍南七北六十三省,有件事要和这些封疆大吏们谈谈。”
“到了这一步了吗?”
“先谈着,吹吹风下下雨。毕竟农无税对有些地方来说,还是很难的。”
黛玉抱住李想说道:“此乃千古未有之事。我也要跟着去的。”
李想自然应允,又连续几晚睡在坤宁宫中。
不成想这消息很快就被众女得知,这些怨女联袂前来坤宁宫逼宫。黛玉无奈之下,只好答应着都去。
朝堂再一次沸腾,自古天子巡视地方都要生事,而且靡费颇大。故此都请天子留守宫中。
李想直接开了大朝会,说出了农无税的想法。并恳切的说道:“若不是朕这个身份去,天下土地又会回到官绅世家手中。他们巴不得不交税呢!只有朕,能用皇权压住他们!敢乱动天下田亩者,朕也是下得了杀手的。”
“我朝现有几近两万万人口,人多了,可田亩却还是这么多。不把他们肚子填饱可怎么行?要把更多的子民从土地里挪出来。以前不行,是因为商税填不满农税差。如今能否行的通,就要朕亲自去看、去听、去农家的锅里吃一顿。”
“朕的时间不算多,十六年。也就是一个孩子长大的时间。若是能用这十六年实现天下农无税,各位臣公连带着和朕一样的功德无量。”
“都说文章千古事,我们要做的可比这千古事还要大!这是旷古未有的,也是自秦以降,从未有人敢做的事。”
“朕出京以后,政务院全权负责朝纲运转。此行只带皇宫内卫三千并后宫诸妃。责令各地不得兴建行宫,不得迎驾接驾,只等着召见就是。一应费用都由內府出具,不动国库一文。如此可好?”
群臣默然良久,史宪之忽然大声疾呼:“吾皇万岁!”
随着朝堂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声,李想站起身退朝而去。
明元年秋,明皇自北而南到了金陵,指定了江宁织造曹家接驾。
曹尔玉深知李想的处事,也不大肆安排,只管把一些碍眼的去掉,又让家中奴仆守些规矩,这才等着圣驾。
李想拖家带口进住进了特意给他准备的枕霞阁,先见了江宁布政使,谈起税率来。李想首次抛出分税制的名头,鼓励他将商税分门别类的提升起来。
孙伯雅自平叛以来,就地接任了布政使之位。又是一个自西北而来的重臣。详细问明分税种类之后,直言不讳:“非是臣不敢,只不过这重税中却有许多圣上的家私。这让臣很是难办。”
时有黛玉在侧,笑而说道:“都是本宫姐妹们的产业,孙大人想来也是知道。不过,既是本宫的姐妹,更要率先垂范。大人且宽心,拿出您在西北剿匪的狠劲来,把江南整治一番,天家人第一个响应。”
孙伯雅精神为之一振,当下施礼说道:“既如此,臣可就冒犯了。”
李想只笑不说,晚间就和黛玉躲了出去,却是旧日的车行。
果然宝钗怒了起来,本想找着岫烟和雪雁一起哭诉呢,却看见她俩笑嘻嘻签了新的税票,交给了鸳鸯。
鸳鸯给宝钗见了礼说道:“后宫该是一体,宝娘娘也是来签的?”
宝钗冷静一想,就接过笔来也签了,却问道:“这税法我倒是看了,其中民生轻赋,奢靡重税。就不知又要得罪多少人去。”
鸳鸯说了句今非昔比就告辞走了,雪雁却和她说:“姐姐糊涂了。咱们如今是什么人?只有他们怕得罪咱们的,哪有怕他们的道理?”
岫烟却说起另外一事:“我想着去无锡一趟,把咱们名下的股份分出去一些。”
宝钗叹口气,就知道这事不算完。岫烟要是分了股,那她又该怎么办?只好问道:“皇上又躲哪去了?有什么怕的,只管对我们明说就是。躲着算什么?”
雪雁眼珠一转,笑嘻嘻说道:“不如这样,江南就我们三家最大。我们各自让出几份来,专门给了地方监管。这不就是李大哥常说的国家企业么?这样地方上肯定感恩不说,就是天下看着我们也会学着的。”
宝钗哼了一声,起身就走:“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是商量好的。我薛宝钗也不是守财之人,这事儿我自会处置。不会比你们办的差。”
留下来的岫烟和雪雁哈哈笑起来,她还是中了激将法。
李想陪着黛玉仔细看过车行,又说起当年这里发生过的种种事端。金彩哆哆嗦嗦站在一边不敢吱声,黛玉安慰他几句,又说鸳鸯一会儿就来的。又拉着师哥问东问西,尤其是秦薛二人的故事。
果然鸳鸯拿着刚签过字的税票给李想看,得了黛玉的眼色,就去搀着父亲出去说话。
黛玉抢过来含笑看着宝钗的字,对李想说道:“瞧瞧,真是力透纸背。你呀,还是回去抚慰抚慰吧。她的宫寒也治的差不多了,保管给咱家添枝散叶。”
李想却问起王家来:“那凤丫头那里你去说说?”
黛玉点点头:“我叫上迎春、探春一起。怎么也要叙叙旧。”
李想想想宝钗的白皙,心中也是一动,口中义正言辞:“早去早回。告诉她,这事粗看是个人受了损失。可是将来这些出口去了西洋,她就知道什么是一本万利的奢侈品了。”
黛玉瞟了他一眼:“不用替我担心的。今夜,我们是不回去的。你就放心好了。”
李想还要解释:“莫要误会去。晚间我这不定还有多少公务呢。”
黛玉轻笑,等着鸳鸯进来就让她去准备去王家的事。
鸳鸯犹豫一下问道:“那李琦和袭人可还见吗?”
黛玉说道:“见一见吧。嗯...让晴雯去见,这两个人总要一个了结。”
安排好了,这才起驾。
当夜,晴雯神清气爽的回了曹府,正要洗漱休息,却想起来李想也许没人陪,就急匆匆去找。却被告知在宝钗房里。
想着生气,又气不起来。只是咬着嘴角笑,站在窗边学着黛玉的声音说道:“师哥忙得好公务。”
就听里面宝钗停了喘息,高声说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谁来他也不能走。今天我要先收了他的利息再说。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