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声,两人的刀子再次撞击到一起,火星四溅。这次两人的刀子没有分开,用力抵在一起。两人都怒睁着眼睛,手臂上的肌肉一起坟起,孟捷力大,刀子慢慢移向赵化龙,刀刃距离赵化龙鼻尖不过半寸。
赵化龙忽然用力向左一偏,两人一起向左使力,刀刃都深深的砍入旁边的一根木桩当中。赵化龙嗖的一腿向孟捷的小腹踢过去,孟捷侧身避开,一拳打向赵化龙面门。
两人一时间拔不出兵刃,索性都放开刀子,改成拳脚肉搏。赵化龙心中一喜,肉搏是他强项,比抡大刀厉害多了。前世在军队中的自由搏击,全军他都能排的上号。两人拳脚呼呼生风,对打了几下,没料到孟捷的拳脚功夫也不弱,而且十分狠辣,专门攻击要害。赵化龙稍占上风,可是他的腿上有伤,平时又没怎么吃饱,所以体力下降很快。
搏斗中,赵化龙双臂和孟捷锁在一起。两人一起倒在地上扭打,拳脚肉搏很快变成了摔跤。
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儿赵化龙压住孟捷,一会儿,孟捷又翻到赵化龙身上,谁也制不住谁。孟捷龇牙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好像要吃人一般,口中叫唤,“混账,你敢提她的名字,我要活剥了你。”
赵化龙则喝骂:“孬种,没卵子的男人,窝囊废。”
慢慢的,两人都没了力气。忽然,孟捷放开了赵化龙,滚到一边,伏地掩面痛哭起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孬种,窝囊废,你快快杀了我吧!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观战的众人一起愕然,平常见惯了孟捷凶狠霸道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他哭的这么伤心。
“当初我是想报仇的,把小茹抢回来,可是赵举人家有家丁,县里的差役又到处抓捕我,我试了两次都失败了。你看……”他扯开胸口的衣衫,只见好几道深深的疤痕,看来,当初他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没丧命。
赵化龙叹了口气,跪坐在他身边,轻轻拍他肩膀,“兄弟,咱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这样那样的苦痛,你以为我没有吗?”赵化龙眼前浮现大哥和菱角的面容。
“所以,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找那些欺负我们的仇人报仇,把天下所有心中有这种苦痛的穷人都联合起来,去掀翻这不公正的世道,我们不是野兽,我们要堂堂正正的做人,这就是我的理想。”
孟捷止住哭声,抬头看着赵化龙的眼睛,里面是仁慈,同情,还有一如既往的坚定。
赵化龙伸出一只手,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孟捷慢慢伸手握住赵化龙的手,道:“我信你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晚上,赵化龙带着孟捷一伙人回到赵恩的营地,赵恩既惊奇又欣慰。欣慰的是赵化龙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惊奇的是真的把孟氏兄弟给说服了。铁柱是最高兴的,叫道:“化龙哥,我就知道你干什么都行。”
营地中间点燃了一堆篝火,一共四十多个青年散落在篝火周围聊天说笑,很快就熟悉了。其实他们大多都认识,住在周围村屯,低头不见抬头见,乡里乡亲,叫不出名字,也看着脸熟。
赵化龙、赵恩和孟捷则坐在篝火旁边商议即将进行的行动。
张家寨是禹县附近最大的寨子,有七八百户人家,数千人口,寨主张守仁是方圆百里最大的乡绅,曾在州府做官,现在致仕在家。家中有良田千倾,骡马成群。他为富不仁,欺男霸女,恶行累累。饥荒之后,大肆囤积粮食,投机发财,众青年一听到张守仁这个名字,没有不恨的咬牙切齿的。
赵化龙道:“张家寨这几日就要送妹妹成亲,咱们必须每日都派人盯着,一有消息,就立刻行动。”
赵恩又道:“现在加上孟哥的人,咱们实力大增,不过也只有四十多人。你说张家寨的护卫有五十人,且全副武装,咱们还是打不过人家,化龙,你有什么妙计,就说出来吧!”
赵化龙点点头,在地上用一根树枝比划,“从张家寨到荥阳,走官道最近也最安全,我们根本没法在大路上设伏。所以首先要用计让他们改道,走葫芦口。”
葫芦口三人都知道,是附近的一个山谷,一条偏僻的小路从山谷中穿过。葫芦口进山谷很宽阔,但出口很狭窄,最窄的地方只有几米宽,两边都是石山,形状像一只葫芦,因此得名。
赵化龙接着道:“我准备在葫芦口山谷中设计,先把葫芦口的小路堵塞,再在山谷中全歼他们。”
赵恩、孟捷互相看看,大眼瞪小眼,都觉得这计策太玄奇了,且不说如何在山谷中全歼人家,就是让人家改变路线,也很难啊!人家凭什么听你摆布,不走宽敞的大路,而走一条偏僻的小路呢!再说,你就算堵死出口,山谷中仍然很宽阔,人家可以从容回来,咱们还是打不过人家啊?
赵化龙笑了,“你们不要总想着打杀,咱们这几个人就是再多一倍,也不是人家对手。这次行动关键在用计。”接着用手指弹了赵恩的脑袋一下,笑道:“咱们以后是首领了,别总想着用刀子,也多用用脑子。”
“不过,打杀也是要练的,不然,拿什么实现计划。嗯!明天有一天时间,咱们也组织兄弟们练兵。”赵化龙说道。
赵恩和孟捷都点头,他们都愿意信任赵化龙。他们之所以被赵化龙收服,就是佩服他的智慧。
第二天清晨,赵化龙把这些兄弟们都带到河床上,他让青年们分成两列站好,然后脸一沉道:“明天我们要行动,做一件大事,咱们以后能不能有吃的,能不能生存下去就看明天的行动了。所以明天行动至关重要,必须听指挥,且要勇敢。如果哪个人扯了大家的后腿,定斩不饶。”
说完看看赵恩和孟捷,这些青年毕竟都是他们的人手,于是二人也重复了一遍。
赵化龙拿出两面棋子,一面红旗,一面白旗,都是用剪开的被单绑在一根木棍上。
赵化龙道:“红旗代表前进,代表冲锋,只要红旗摇晃,就要奋勇争先,拼死战斗,决不会退一步,白旗代表撤退,白旗一摇,必须后退,就是面前有金银财宝也不许捡。”
“那白面馍馍也不捡吗?”一个傻乎乎的青年问,引来一阵笑声。
“不许捡!”赵化龙严肃的说,“就是金山银山也不捡,捡了就得砍头。”
“好,咱们现在就练一下行军。”赵化龙把四十人分成两排站好。他站在河堤上开始挥舞红旗,这些青年挥舞手中武器开始冲锋。向前跑了十几米,便到了河床中间的河沟边沿,河沟有两三米宽,里面都是淤泥。有几名青年停下稍稍犹豫,后边的人一推,登时扑倒在淤泥中,弄得满身都是泥水。大家一阵大笑,队伍也乱了。
赵化龙连忙从河堤下来,沉着脸问,“怎么?一个小河沟就把你们吓住了?”
几名青年都惭愧的低头。
赵化龙道:“咱们有令在先,不听指挥的必须受罚。每人抽三鞭子。”
孟捷、赵恩负责行刑,其实没有鞭子,只有一根树枝,每人狠狠的抽了三下。
再次行军的时候,就严肃多了,红旗挥动时,没人敢犹豫,白旗挥动时候,就拼命的往回跑。
上午练习行军,下午练习作战。赵化龙给青年们选择的兵器只有柴刀和短斧,木棍看起来威风,其实杀伤力有限。孟刚不愿舍弃用惯了的木棍,小声抱怨,被赵化龙一眼瞪过去,也不得不换成斧子。现在赵化龙在众人当中不知不觉的有了一点威严。
用短斧的人,一手持斧,一手举着一块按着手柄的木板,当成盾牌。使柴刀的人则站在使斧子人的后面,两人一组,互相配合。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一个阵法了。持短斧木板的一般身体强壮,可以和敌人正面肉搏。持柴刀的比较灵活,从侧面偷袭,出其不意的杀伤敌人,只稍稍练习,众青年就发现这种配合的攻击威力比单兵作战要强许多,心中不由得更佩服赵化龙了。
孟捷则惋惜,要是有弓箭就好了,他会射箭,赵恩是猎户出身,也会射箭,倒是赵化龙不会射箭。赵化龙笑道:“好好完成这次行动,咱们就什么都有了。”
第二天清晨,赵化龙煮了一大锅小米饭,让所有人吃了一个饱,然后把他的计划详细说了。赵恩和孟捷听了,都十分惊奇。计划这么简单,能管用吗?赵化龙却胸有成竹,笑道:“不怕计策简单,嘿嘿,只要敌人想不到就行。”
这天清晨,晚秋的风拂过,已经有了一丝寒意。张家寨守门的几名乡勇搓搓冻僵的手,用力的推动大门,大门是特制的,十分沉重,有半尺厚,两米多高。外面包裹铁皮,里面双层木板,遇到敌人来袭的时候,在里面用木桩顶住,牢不可破。只是每天开门的时候有些费力,需要三四个人一起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