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休养了两个星期,他一直不甘心,不相信自己从此以后要一辈子躺在床上或者离不开轮椅。今天,他终于找到机会,特地把羽舞等人都支开,他要尝试着先跪起来,只要能跪,就有希望能走。
他颤颤巍巍地两手撑着床,咬紧牙关,脸上汗如雨下,可他不放弃,一点点支撑起身子,慢慢地挪动左脚,一点点指挥身体,终于成功了,他做到了。
羽舞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双手紧握,心里忐忑得不行,既担心白希不成功,又担心成功了会不会太操之过急。等到成功的那一瞬间,羽舞紧攥的双手才松开,自然松了一大口气,推门而入:“说好了陪你。”两人相望,多年的默契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就都明白了,两人都是倔脾气,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还是羽舞让步,康复训练可以,但必须我一直陪在身边。
羽舞站在床边,张开双手,护在白希周围,却不扶着他,等他自己坚持不住了,再慢慢躺回去,羽舞就这么一直护着,只是担心他摔了,确保他不会摔就行,其他的她不干涉。
没休息多久,白希又再一次尝试,羽舞就在旁边陪着,看着他一次次靠自己的力量撑起来,守着他一遍遍练习那最习以为常的动作。羽舞把心疼,愧疚都深埋心底,除了那次在ICU正式探望,一时控制不住哭得厉害之外,羽舞再没掉过泪,今天她眼圈里泛着泪光,她仰头,眨眨眼,低头扬起嘴角,继续陪白希练习。
白希慢慢练习着下床,撑着床,站起来,羽舞就一直在旁边守着,护着。白希站起来的那瞬间,羽舞心都提到嗓子眼,直到白希可以扶着床站着,羽舞欣慰地笑了,她就知道,她哥哥一定会做到的。
“要不要先休息一会?”羽舞给白希倒了一杯水,试了水温,有点凉,倒了点热水兑成温水,再放到床头柜上。
白希撑着站了一两分钟,也知道要循序渐进,“好。”坐下来休息,喝水,歇了一会,觉得缓过来,又有力气了,就继续练习。很快他就能够做到扶着羽舞重新开始人生第二次学走路,羽舞一直守着他,护着他,给他加油鼓励。
痛,刺骨地痛,身上一百多块钢板,脚上粉碎性骨折,差点拼不起来的脚掌,现在全靠钢钉连着,白希这辈子从未经历过这种痛,痛得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恨不得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可他不允许自己就此放弃,既然老天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无论前面刀山火海,他也要闯过去,他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认输。
白希扶着羽舞,尝试着迈出第一步,直达骨髓的痛,仿佛踩在刀尖上,羽舞看着白希咬紧牙关,脸上豆大的汗水如雨般流下,“哥,要不今天先到这,我们明天再练?”
白希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没事,我还坚持得住,再走两步。”
王允延和言长卿按例来查房,一进门就看到白希扶着羽舞在练习走路,两人在一旁默默看着,白希已经能够扶着羽舞的肩膀走上几步,羽舞全神贯注看着白希,也没发现他们进来。
等在羽舞再三要求下,白希同意今天就到这儿,明天再接着练习。羽舞小心翼翼地扶着白希躺下,掖好被子,抬头才看到门边的两个医生:“医生来啦。”
王允延点点头,快步走到白希身边,帮白希检查,“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受得了吗?”
羽舞在一边很是紧张,“王医生,我哥他从尝试着可以跪,然后就开始尝试着站起来,刚刚愣是练习走了几步,走了好几次,没事吧,会不会给他的身体造成负担?”
羽舞劈里啪啦一通问,白希抢着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事,不用担心。”
王允延放下手中仪器,转过去看着羽舞认真说道:“你哥哥现在情况稳定,恢复得很好,他可以做到站起来,开始尝试走路,这是好事,我刚刚检查过了,没事,康复循序渐进就好,他控制得不错,还是在承受范围内。”
言长卿忍不住说道:“白希你真是个奇迹,你这伤搁一般人身上,至少得躺上好几个月,你这才过两星期,已经可以试着走路,不错不错。”连连点头,给白希竖起大拇指。
王允延也点头称赞,“你真的很厉害。明天可以接着练,注意休息就好,你的恢复速度之快已经非常人能及,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我们先走,明天再过来检查。”然后喊走羽舞,叮嘱羽舞一些看护注意事项。
送走两个医生,羽舞赶紧拿出手机给肖文州发信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文州哥,我哥已经可以扶着别人站起来,稍微走上几步了。”
“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今晚我跟雨城换班,接下来几天我跟你一起陪白希做康复。”
“嗯,有文州哥在,我就安心了。”
走廊上,王允延跟言长卿说:“你说得对,白希还真不是一般人,这么快就可以站起来,得多大的意志力,带着身上那么多钢板在这么短时间内重新站起来学习走路,那痛苦说锥心噬骨都是轻的。”
言长卿:“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通过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的可怕,其实说起来他跟师兄倒是在某些地方有相似之处。”
王允延闻言瞥了言长卿一眼,好似没听到最后一句,“明天找文州过来一趟,得再跟他商量商量白希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听到肖文州,言长卿就跳脚:“师兄找他干嘛,白希的主治医师是我们两,有我们两就够了,要他来干嘛?”
“他好歹是白希的私人医生,最近也是他帮忙照顾白希,治疗方案当然得跟他一起沟通,这样才万无一失。”
“师兄,你不是故意的吧,你哪次还需要跟别人沟通,你自己就是万无一失的代名词。”言长卿疑惑了。
王允延反驳:“怎么可能,作为医生就是要对病人负责,岂能儿戏。”
言长卿只能接受,“好吧,是我错了。”
零北从凌浅那得知白希的病情有了很大好转,羽舞这两天心情不错,可是他还是不放心,想跟羽舞见上一面,上次不欢而散,想着悄悄来见上一面,看是否有机会说上话,只是没想到没找到凌浅,也没看到羽舞,却被白希瞧见了。
白希看到门外经过的零北,他一眼认出,便喊住零北,让他进来。
“零氏集团的零大公子,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白希语气淡淡,逼问的气势却更加逼人。
“白希,我是来找小舞的。”零北打开天窗说亮话。
“小舞已经跟你分手了,你还来找她干嘛,零大公子这可不符合你的身份。”
零北也不恼:“我只是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白希微微皱眉:“既然分手了,就跟你再无关系,不劳您费心了。”
零北抓住白希话中重点:“你怎么知道我们分手的?”
白希大大方方地说道:“我让小舞分的。”
零北低头自言自语:“我就知道事出有因。”
白希没听清零北说什么,不过他也不在意:“零大公子恨我吗?毕竟是我才导致你们分手的。”
零北看着白希说道:“不恨。”
“哦,”白希一点也不信,“今天零大公子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
零北有点不懂白希这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只当是因为不同意他和羽舞在一起,可依旧不影响他对白希的钦佩,不愧是一手打造BJ帝国的男人,即使现在有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躺在床上,气势依旧如此咄咄逼人:“白希,你误会了,说实话,虽然你我未有交际,可你一手打造了BJ帝国,我对你是敬佩有加,你出事这种事谁也不愿意看到。我和小舞分手,我尊重舞的决定,我也知道你不放心我,我……”
羽舞回来看到零北从白希的病房出来,又惊又怒,担心白希生气,情绪太过激动,透过窗户看到白希睡着了,赶紧一把拉走零北,直到走了一大段路,才放开零北的手:“学长,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来做什么?”
零北看到羽舞生气了,压下心里的酸味,“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担心你,想来看看你而已。”
羽舞平复心情,刚刚一时她确实语气冲了点,只是她一时着急,担心白希因此生气,他现在病情稳定且有好转,医生吩咐过要静养,情绪不能有太大波动,万一因为情绪波动导致病情起伏那可怎么办。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零北不想羽舞对他如此冷淡,甚至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小舞,就算分手了,我们依然还可以做朋友,不至于这样。”只要是朋友,零北觉得就还有机会。
羽舞沉默了一会,“既然人看过了,你可以走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零北了然:“舞,我等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然后不给羽舞答复的时间,扭头就走。
羽舞看着零北匆匆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会有那么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