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敌方的安条克也死了,他的儿子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王位。但是,没过多长时间,安条克的一个叫底米丢的侄子从罗马城返回来,谋杀了这位新任的国王,并于公元前162年宣称自己是西亚国王。
这段时期对于犹太人来说是非常幸运的。
底米丢整日处理国家内部的一大堆繁琐的难题,根本没有心思为犹太人的起义施加任何压力。他与西蒙·马卡比订立了和平条约,从那以后,西蒙担任大祭司和总督两个要职,统治着犹大,这个地位听起来有点含糊,和十八世纪奥立弗·克伦威尔的“英国护国公”一职很相似。
马卡比的能力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实上,外国人已经承认了新犹太国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并且接受了担任“大祭司和总督”的西蒙是这个新国家的合法统治者。
紧接着,西蒙开始着手整顿自己的国家,与邻国签订了一系列友好条约。人们开始铸造印有他头像的钱币,同时,他也得到了军队的认可。
公元前135年,当他和自己的两个儿子惨遭暗杀时,马卡比家族的根基已经非常坚固了,以至于王位顺其自然地传给了约翰·胡肯奴。
约翰·胡肯奴统治犹太王国长达三十年,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小王国的君主,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们按照最严谨的古老诫律祭拜耶和华,外国人是绝对不允许留在本地生活的,只有与重要的商业贸易有关的人可以进行短暂的留访。但是,他们刚刚开始一段比较安宁的生活,犹太人就又一次变成了过去曾经给他们的领地带来重伤的宗教争论的牺牲品。
从理论上讲,犹太王国依然是一个神权制的国家,他们承认大祭司是国家的最高长官,由于马提亚·马卡比是一个世袭制的祭司家族,所有都是严格按照对诫律的解释实施的。
然而,世界正在发生急剧的变化。
在亚洲、欧洲以及非洲,神权制早已消失了。
在一个周围人全都接受新式的希腊、罗马国家政治观念的内陆小国家,要继续保持这种神权制是不太现实的。但是,由于外部的压力,犹太人现在分裂成了三个不同的独立小派别,每个派别都有自己的政治和宗教观念。
这三个派别在后面的两百年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在这里需要详细地讲解一下。
三个派别中最重要的一个是法利赛人。我们不太了解他们的起源,他们好像在马卡比骚乱前的艰苦生活中就打下了根基,因为当马提亚刚刚英勇地发出起义信号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得到了一个叫“哈西德人”(又称“虔敬者”)的一个部落的拥戴。
当独立战争成功后,昔日的宗教热情开始渐渐退去了。
哈西德人的一个新称呼——“法利赛人”出现了,直到独立国家结束时还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影响。即使是罗马皇帝提多的粗暴政策也没有使他们的热情结束,他们中有许多人存活下来,一直延续到今天,尽管他们现在已经不再被过去的犹太信仰所束缚。
法利赛人与希伯来的名字一样,表示同一个意思,他们是“一群被分开的人”。因为热情地忠诚于诫律中的每一个字句,导致他们与其他百姓不同。他们对古老的摩西律法耳熟能详。每个词、甚至是每个字母对于他们来说都表示某种深刻的意义。
他们的世界是一个奇特的律法、甚至是令人难以理解的禁忌。他们必须做一些小事,然而,大多数的事情是不需要他们做的。
只有他们才称得上是耶和华的真正信徒。当其他人被判处下地狱时,法利赛人因为不屈不挠地忠诚于律法中的每一个字句和标点符号,而进入了天堂。
他们一代一代地把宝贵的时光全部花在默想古老的经卷上,他们辨析、批注、解释、阐明《出埃及记》中某个含糊的章节里半个被漏掉的句子出现的隐晦而又毫无联系的细节问题。他们向世人展示出一种强烈的谦卑美德。
但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他们为自己身上特有的与其他人不同的品质而感到无比的骄傲,事实上,他们对那些人只有极大的蔑视心理。
起初,由于对神的坚定信念,法利赛人必然会被一种极其高尚的动机和崇高的爱国主义激励。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因古老的偏见和迷信而不能容忍不同意见的多事的派别。
他们谨慎地与历史潮流相悖,坚定不移地坚持摩西时代已经逝去的辉煌。
他们厌恶外界所有的事物,厌恶所有的变革,毫不隐藏地斥责所有改革家是国家的公敌。
当先知中的最大的一个为他们宣讲一个宽容的上帝会与所有人形同手足的思想时,法利赛人便开始猛烈地向他们的敌人进攻,甚至会去扰乱和摧毁在不久前他们曾经帮忙修建的新的民族国家。
排名第二的派别是撒督该派。
撒督该派(也许是以一个叫撒督的祭司来命名的)要比法利赛人宽容得多,但是,他们的宽容是以冷漠为基础的。
他们是一个人数较少但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犹太阶层。他们四处游走,见过很多地方和外国人。
他们在信仰耶和华的同时,还比较认可希腊哲学家宣扬的关于生命与死亡的学说。
他们对法利赛人的观念并不是很感兴趣,这个世界正在被越来越多的天使、魔鬼和其他奇特的造物主所吞噬,而这些又是那些东方的旅行者带到巴勒斯坦地区的。
他们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模式生活,想尽一切办法过舒适的生活,并不是坚信死后奖赏的允诺。
的确,当法利赛人试图与他们在这一点上进行激烈的辩论时,他们会要求法利赛人在古书中找出一些确凿的证据,法利赛人没有找到现成的证据,因为在神的经卷中根本没有答案。
总之,与法利赛人比起来,撒督该派与他们同时代的生活有更多的联系。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吸收了希腊邻居的智慧。他们承认信仰唯一一个上帝的重要性,这个上帝是耶和华,或者是宙斯。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感觉到会有一种伟大而又神圣的力量会对人类的小事感兴趣,因此,法利赛人所有的关于法律方面的思考,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在他们眼中,勇敢而又舒适的生活要比逃离现实、躲在钻研学究的避风墙后面更有意义。他们朝着历史前进的方向看,而不是向后看,他们很少会对昔日虚幻的美好感到惋惜。
就这样,他们逐渐失去了对宗教事务原有的所有兴趣,以极其现实的方式投身到政治领域中。
时光流逝,当法利赛人由于耶稣的宗教异端要把他置于死地的时候,撒督该派便成了他们的盟友,他们指责拿撒勒的先知,因为他看起来对现有的法律和秩序构成了一个极大的威胁。
他们根本不会对耶稣的主张感兴趣。但是,他们害怕自己的思想会引起政治方面的后果,因而支持判处他死刑。他们以一种与法利赛人不同的方式走向尽头。
他们主张的宽容与那些声称不宽容的敌人的狭隘思想一样,是没有结果的,他们在各各他的最后一幕戏剧中,都是同样有份量的,这些将在本书的最后一章中讲到。
为了准确叙述历史,我必须讲一下最后一个派别。但是,它在我要讲述的故事中并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大部分犹太人的生活充满了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上是罪的无限恐惧。他们认可的法律太过复杂,以至于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遵守那些古老法律的复杂要求。
但是,这种不守法律的即使是无意识的行为对于耶和华来说都是一项恐怖的罪过,将遭到与违反摩西《十诫》中的任意一条诫律几乎相同的严惩。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艾赛尼派(又称圣洁者)精密地筹划与我们称为“生活的行为”不一样的状态。
他们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他们躲到深山荒野中,远离战争和同胞。但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他们经常会生活在一个小社团里。他们没有私人财产,个人的就是集体的。除了衣物、床和在食堂里吃饭的碗,艾赛尼人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东西。
他们每天都会拿出一部分时间耕种一些荒芜的玉米地,以便为自己提供粮食。他们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钻研神圣的书卷,通过研究长期被忽视的先知书中暗藏的、隐晦的细节和寓意来鞭笞自己低贱的灵魂。
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个规划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相对于法利赛人和撒督该派,艾赛尼派的人口数量并不多。
他们从来不会出现在城市的街道上,也不愿意参加商业活动,尽量不涉足政治领域。他们非常高兴,因为他们深知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拯救,但是,却没有为旁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他们的小国家也没有产生任何直接的影响。
然而,他们在历史中起到了间接的重要作用。因为,当他们严格苛刻的禁欲观念与法利赛人提倡的实际热情相撞时(与施洗约翰的场面类似),他们就会给大部分人带来影响,因此,人们不得不承认艾赛尼派是国家的一股势力。
通过上述简单的介绍,我想你们应该了解到,要想统治这个由几个互相矛盾的宗教狂热派别来把握这个势力平衡的国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这种困境下,马卡比家族想尽一切办法使自己做到最好。在头一百年里,他们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是,紧随其后的就是约翰·胡肯奴王朝的重要统治者中的最后一位国王。
他是自称为“希腊人的朋友”的儿子亚里士多布鲁斯,是一个绝对没有资格的领导人,在他执政期间,国势逐渐衰弱。
尽管他手里掌握着所有与国王的地位相关的权力,但是,他的犹太子民却不赋予他国王的称号,对此他非常愤怒。但是,对于法利赛人来说,他们忠爱于法律的繁琐细节和对传统的尊重,这种不值得一提的差别可是最严肃的事情。
犹太人承认士师治理国家,因为士师经常会谨慎地提到自己的王权。
如今有个连大卫的后代都称不上的人,却坚持宣称要得到即使是耶和华在极其特殊的时候才使用的名称。
法利赛人非常气愤,亚里士多布鲁斯仍然四处寻求支持,他居然愚蠢到要与自己的敌人结成同盟。
这件事引来了一场家族内部的争论,这种情形在很早以前就经常发生,结果形势变得越来越复杂。
亚里士多布鲁斯的母亲和他的兄弟们支持他的敌人。于是,大规模的战争爆发了。
他母亲被人杀害。紧接着,由于他手下一名极度狂躁的军官的失误,与亚里士多布鲁斯关系最好的兄弟安提戈努斯也被自己的官兵刺死了。
为了让他的子民忘记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亚里士多布鲁斯随后展开了一场攻打强大的北方邻国的战争,这与之前发生的事情有着不同的性质。
他征服了曾经属于以色列王国的大部分的领土,这个王国早在四百年前就灭亡了。他并没有继续使用以色列的名字,而是以北方山区某个地区的名字命名,称为加利利。
我们无法得知亚里士多布鲁斯后面的计划是什么,因为他刚执政一年,就染病去世了。
继承他王位的是他的亲弟弟亚历山大·詹尼亚斯,也是约翰·胡肯奴的第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