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从头,曹永昌跟张庭树就拜师一事回家同父母商议,到家后与曹父曹母如此这般一顿商议。
曹曦是话少的,家里有什么反而是柔柔弱弱的纳兰蕊蕊拿主意,纳兰蕊蕊听了曹永昌一番言语,
“孩儿,你既有此心思,你爹和我都支持,为人父母者,不求你飞黄腾达,只要我儿开心,娘和爹都支持你。”
说着准备好上门的随手礼,就要去拜见莫其载,请其为儿子授业,却把曹永昌惹得双眼红红,纳兰蕊蕊见了,又安抚几句,这才和曹曦带着曹永昌和张庭树出门。
一行人先去了村里莫其载落脚处,不见人,打问才知莫其载去拜访王幼云王先生,一行人又转到去王幼云的小院。
到了院门口,正要敲门,院门却已被人打开,正是王幼平和莫其载。
“王先生安好,莫先生安好。”说话者是曹曦,前行一步,在家如何归如何,但有什么事,纳兰蕊蕊都是让曹曦出面解决,这是自家男人的颜面。
“曹先生请进吧,你等来意我二人清楚,还请入内详叙。”王幼云与曹曦相熟,只是莫其载在旁,不好多说,把人先迎进院内。
一行人在院内坐好,王幼云也不说话,在一旁只顾着打水,沏茶,把场面交给莫其载,同时暗暗传音道:“其载兄,松溪村年十二者就是此二人,还请其载兄仔细斟酌。”
“多谢幼云兄指点。”莫其载看向两位少年,左边一位双目透光,神采奕奕,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只是这会像是被定住的猴子一样坐在石凳上。
而另一位倒是沉稳些,一板一眼,风姿也是极佳,不言语不说话,自取桌上茶点磨牙。
莫其载眼神从两人身上转了转,最终定在了左边这位上,心里暗道“合该应到此子身上了。”
同时手中掐诀不停。“不瞒几位,我此次来这松溪,是请人测算出在此地有一段师徒之缘未尽,几位来此也是恰逢其会。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说着示意曹永昌。
纳兰蕊蕊一听此话,正要开口,却被曹曦一把拉住,却是关心则乱。
莫其载如此问,正是想要与曹永昌交心,无论是谁插话都不太妥,让曹永昌自己应对才适宜。
曹永昌也是紧张,调整了几番气息,才磕磕绊绊的开口:“莫大先生,我姓曹,曹永昌,年方十二,今日见先生台上英姿,心中敬服,是……是想要来拜师的,还望先生收下我,我……我会给师父养老送终的。”
曹永昌满脑子拜师学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前面应对还算得体,到最后却是连说的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了。
“哈哈哈,永昌不必紧张,我的名号你也应该听说了,我姓莫,莫其载,想要学东西是好事,何错之有?大可放放松一些。”
莫其载温言道,却让曹永昌更慌张起来,平常的机灵劲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既然永昌有此志向,我便给你说说我之跟脚。这五州百工,大体脉络,可分为九大支脉,也就是俗语所说九流。
九流即九家,儒、墨、法、阴阳、道、农、名、纵横、杂,再加上我这小说家,合称十家,各行当中,稗官,话本,说书,野史,皆属于小说家。
我这一脉,唤做“贪墨”,是贪婪的贪,水墨的墨,取‘不求天地灵,却贪笔中墨,修文不修己,神通自纸来’之意。
贪墨一脉行的是愿力一道,走南闯北,传唱史诗,我等所讲神怪志异传播越广,神通越强。故此行当着重在于行万里路,永昌,我且问你,你可能吃苦?”
莫其载见曹永昌点头,也点点头,继续说道:“为行愿力,传颂史诗传记,贪墨一脉大多以说书为行当,大道相宜。
作为一个说书先生,也可以说是评书先生,应当善于状物表情。这就需要做到“五到”,即心到、足到、口到、手到、眼到;欲求惊人需擅长“八技”,即吼叫、爆头、鹅鸣、犬吠、牛喊、马嘶、状哭和状笑。
即所谓“五到八技”之能。当然要说新书,就更应该掌握一些新技巧了。
另外,说书要有三种功夫,即“说功”“打功”和“作功”。掌握了以上各种技巧,在表演时加以灵活运用,才能把书说好,这些,绝非一日之苦工。
再者,说书是路,求的却是学,现如今虽说诸子百家和源并流,但并不代表先人典籍便可一丢了之。
技艺是技艺,作学是作学,我要你成为一个以说书为技艺的读书人,而不是一个知识渊博的说书先生,万万不可本末倒置,你可明白?学无止境,读书到最后,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知识的博大精深,要切记毕生践履,求精图新。”
“明白,永昌不怕吃苦,永昌也不是富贵娇生,农家的孩子哪有吃不了苦的,请先生收下我吧,永昌是真的喜欢。”曹永昌连忙表明心迹。
“永昌,这可不是儿戏,一如我门,可就再无回头路可走了,你可要想清楚,这做学问学手艺如洒扫大厅大廊,亦如洒扫小室模样,扫得小处净洁,大处亦然,但大处不扫,小处洁净也枉然。
故学问一事,既需要绣花之精细功夫,也要有快刀斩乱麻之凌厉势气,愈细密,愈广大;愈谨确,愈高明,说书一行,非十年功夫难有成就,你可明白?”莫其载前面还是劝导,后面却都是金玉良言了。
曹永昌也不言语,已是跪倒在地,“先生良言可医大病,学生愿为。”
莫其载心头一热,将曹永昌扶起:“也好,今日我便收你为徒,你且谨记,为师姓莫名其载,雅号后光,今日迎你入我门庭,实为善事,还望你谨小慎微,不可自满放纵,努力作学,光我门楣。”
莫其载沉思一阵,从百宝袋取出一物,却是书册模样,封面也无字,食指在书册上一点,
“永昌,这别册是我门收录话本故事所用,一人一册,若有新奇杂谈,都可写入此册,我留了一丝阳神在册上,此后有问题皆可问询,我自能听到。
非是为师不愿带你远行,只因你现在年岁还小,正是濡慕双亲的年纪,且等四年,这四年你听我册上阳神讲解开悟,足够你打好基础,四年之后为师接你去门中秘境,你看可好?”
曹永昌与曹父曹母以为拜师就要分离,没成想还能留四年,自无不可,连忙拜谢。
“永昌,且接过此册,为其作书名,往后你所写杂谈志异,豪杰巾帼,皆可录于册上,另外,且为自己起个雅号,伴随你的故事流传五州。”
曹永昌接过册子,沉思一番,双手在册子上一抹,便有四个大字显现,是为“千古传记”,一抬头,正看见院子里的柳树,咧了咧嘴,“这新名字,我便跟着这大柳树姓了,
吾为柳敬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