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笼罩着大地的黑云渐渐散去,天边露出了白析的亮光,三两声鸡鸣打破黎明前的寂静。
司空府的守卫被一一调离,有军队停在门外,兵士逐一搜查着府内的每一处角落,大箱小箱的装满金银珠宝,送上了去往王宫的马车。
又有兵士从府内,将参与此事的一干人等,捆绑起来押往天牢,等候上头的发落;待一切办完,两名兵士各执一封条,关上府门,将封条贴上。
往日繁华的司空府,此刻尽显萧条,那些曾经送礼如进食般频繁的门生,今日却是一个也未曾见到。
......
宫门外,一辆马车迅疾而至,待到近时,车速渐缓。应天撩起帷裳,对前来检查的侍卫点了点头。
“应大人!”
那侍卫拱手行礼,随即朝着宫门的方向挥了挥手:“放行!”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下,应天走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苏谯明和洛少阳。
目光快速的掠过一圈,此处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古柏藤萝,皆数百年之物;身下彩石路面,古朴别致,均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奇花异草竞相开放,亭台楼阁点缀其中,好一派典雅美景。
苏谯明知道,这里是王室御花园,二十七年前,他曾在这里教王世子弟音律,今日再逢旧地,美景犹在,故人却无。
“请洛少侠在此地等候,后面的路,只需苏先生一人前往!”
苏谯明朝着洛少阳点了点头:“好好待着,别乱跑,等我回来!”
“嗯!”洛少阳应道。
“先生这边请!”
“有劳应大人带路!”
一前一后,这二人便沿着鹅卵石铺成的路径,踱步前行,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花丛间,洛少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咂了咂嘴。
“大王召见我,所为何事?”
路上,苏谯明率先打破沉寂,对走在前边的应天问道。
应天微微一怔,旋即浅笑:“先生何出此言?”
“墨麟何时管起擅入宅院,偷盗财物这类事了?若要治我的罪,直接把我交给衙门即可,或是觉得我身上还有牵连其他重大案件,亦可将我带回墨麟的玄庭司......”
“呵!先生高明!”应天浅笑相应。
言语间,已行至七液池,因池中育有西域引进的七色水藻,引得池水在不同的时辰段里,会显现出不同的色彩,共七色,因此得名。
七液池正中央有一小亭,亭上有一人,背对着岸边,一身如漆的长袍,其上绣有赤红的玄鸟,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微微扬起。此刻正看着池水中的鲤鱼,沉思不语。
应天止住步伐,侧身让开路:“先生请!”
苏谯明轻点额头,拱手相应,随即迈着步子,朝着池中央的小亭行去,只不过数十步的距离,便已来到了那人的身后。
“草民苏谯明,拜见大王!”
苏谯明恭敬的行了跪拜之礼,身前那人闻声回眸,略显蜡黄的眸子,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身影,稍顿数秒后,即刻上前,双手搀起苏谯明。
沧桑的手掌紧紧的握着苏谯明,却又未有只言片语道出,良久之后,方才轻叹一声,指了指一旁的石桌石凳。
“坐吧!”
“谢大王!”
“事情......应天已经给我汇报过了!”燕王端起桌上的玉茶壶,给玉杯中添茶,苏谯明刚想起身,却被他挥了挥手,拦了下来。
苏谯明只好恭敬的接过玉杯,置于鼻尖悬停数秒,纳入几缕茶香,清润肺腑,十分的畅快清爽。
“錞于无夜为国之重臣,也曾做过一些丰功伟绩,谁能想到他竟做出如此......”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燕王打断了苏谯明的话,沧桑的眼角微微发颤:“那个孩子,是夕儿的吗?”
苏谯明暗自一惊,看来那应天,早就发现了洛少阳身上的人皇令,然后推测出他的身世,再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燕王。
想到这些,他稍稍撇过一抹余光,看向守在七液池边的应天,暗自叹服。
“是的!”
晃当当~
言闭,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燕王手中的玉杯从颤巍巍的手中脱落,摔在了石桌上,茶水浸湿了一片。
若今日与燕王交谈的是别人,这一声响动,恐怕那应天的长刃,此刻已经是架在了那人的脖颈边了。
“果然是夕儿的骨肉,我的夕儿......夕儿......”
虽然心中早已知晓,但此刻听见苏谯明这般肯定的回复,这位年迈的燕王,仍旧是止不住内心溢出的的兴奋,沧桑的眼角如干涸的土地,迎来了春雨的滋润。
“孤要给他加封官爵,赐宅建林,把他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都一一补偿回来!以告他母亲的在天之灵!”
“来人!来人!”
燕王的声调在小亭之上传出,没一会儿,就有侍者急匆匆的小跑了过来。
“去!去把那个孩子好生安顿,孤和苏先生聊完之后,要亲自见他!”
这侍者也是无辜,他只听得大王的呼喊,便匆匆赶来,根本不知道大王口中所说之人是谁,却又不敢再问。
好在这时,应天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派人带他前去,那侍者这才释怀,十分感激的谢了应天,便退了下去。
如此这番周章,苏谯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若真照燕王所言去办,那洛少阳势必会卷入朝堂之上的纷争,别的不说,光是宫内的王子们,就要处处算计着他。
毕竟燕王年事已高,王位之争,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都要想方设法的除去,即便那人只是一个外戚。
良久之后,待得燕王心态稍稍平复,苏谯明正欲言辞,却被对方快一步占了话语先机。
“谯明啊~”
大王问话,苏谯明顿了顿,只得将到了嘴边话,又吞回去,应道“草民在!”
“你可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苏谯明想也不用想,因为明天,是一个燕国上下谁都不会忘记的日子。
“回大王,草民自然记得,明天是少风太子的祭日!”
“是啊!十二年了,少风已经离开寡人整整十二年了!”
“大王......”
“谯明啊,孤想请你办一件事......”
堂堂燕王,对一介草民,用上了“请”字,苏谯明哪里受的起!他赶忙起身,再次行跪拜之礼。
“草民不敢,有何事,大王您且吩咐!”
燕王沉重的叹出一缕鼻息,再次上前将苏谯明搀扶起来,蜡黄色的眸子里尽显悲凉和不舍,沧桑的手掌紧紧的握着苏谯明的手。
“孤要请你办的事,和十三年前,少风给你兄长林子凡,所托之事相同!”
“您是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