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甚不知此一别,已是生离死别。
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不断冲入早已被洪水湮灭的城镇。
翻腾汹涌的河水,轰轰隆隆疯狂卷席吞噬,受灾的人们站在房顶恐慌万状怆地呼天。
待洪水稍事平静后,赵成栋一边指挥着甲分队加紧加快划向受困房屋,一边观察着后方洪水形势有条不紊地解救被困群众。
最后,只剩下最靠近原河堤的一栋老房子,一位少年抓住房屋梁木正在焦急等待,长时间未补充水和食物,少年已然快虚脱。
房子格局特殊,洪水在其周围形成漩涡,尝试几次后,船身依然不能接近少年。
眼看少年就要放弃,赵成栋纵身跃入洪流之中,竭尽全力向少年游去,一把抓住少年急急往回游。
可是!
突然间一波洪流气势汹汹,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将赵成栋和少年吞咽水下。
救灾船上,人人栗栗危惧,惴惴不安。
终于,十几秒钟后赵成栋用双手将少年举起来,自己则脸色苍白渐渐失去意识。
船上的人慌忙把两人拉上救灾船,发现赵成栋的腹部已经被钢筋贯穿,正在往外大量渗血。
船上的人不停地喊着:“营长...营长.....你醒醒......”
赵成栋虽被火速送往医院治疗,但伤重,最终殉职。
夫妻相许到白头,未知分别是永别。
一捧黄土永相隔,望夫台上风凄凉。
无限悲痛伏坟泣,只有蒿草寄衷肠。
孟秋,李梅领回了赵成栋的骨灰,眼里全是失魂落魄,凄凉死寂,整个魂都随离人而去。
夜晚时分,总能听到她房里悲痛欲绝的哭泣。
有时是控诉赵成栋的言而无信,许诺的白头终成“谎言”。
有时低低絮语,哭着笑着。
可是不管是控诉,还是缱绻,赵成栋已然不知,留给李梅的只有回忆和那些渐渐斑驳了的照片。
老太太自赵成栋殉职后,就阴郁寡淡,不再爱说笑,整日躺在摇椅上,拿着儿子的军装照,轻抚着,低语着,默默流泪,凄入肝脾,好像怀里的不是照片,而是她的孩子。
赵初阳经历父亲殉职,一夜成长,韬光敛迹,废寝忘食,涵涌苦读。
补习一年后,终是考取了理想的成绩,被运城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录取,本硕八年。
领到通知书那天,赵初阳拿着通知书,注视着赵成栋的照片。
照片中的赵成栋一如往昔军装革履,微笑着,欣慰着,好像在说儿子你真行......
赵初阳,默默倒下三杯酒,泣不成声。
这些年所有对父亲的亏欠,思念……全都渗入无声里。
从此以后,每年的孟秋,似总是细雨纷飞,寒蝉凄切。
有人说那雨是离人留下的眼泪,是离人对这个世界的牵绊和不舍。
活着的人,要更努力的生活,才能给逝者以安慰。
时光的车轮应该是装了永动机,不管你愿不愿意,欢喜不欢喜,明天的明天总会接踵而至。
不论酸甜苦辣,时光总在生活中留下斑驳印记,或深或浅,或长或短。
经过多载春暖冬寒,时间总会慢慢治愈伤痛。
于老太太,是如此。
于李梅,是如此。
于赵初阳,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