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我家主人有请!“弓生被小和尚从沉思中唤醒。
跟着他,走出了幻境。
继续穿过一段僻静无人的小径。
小和尚在一处考究精美的垂花门前站定,”施主,我家师父在里面等你!“
进去是一面通而不透的水晶照壁。照壁上琼树映白鹤,雕花衬麒麟,精彩之感世间无物可匹敌。绕过照壁,便是阔敞四合院,院中花草亭台鸟语花香,只是依然晶莹剔透,如十里平湖霜满天,千年山谷冻华年。
大堂内走出一人,仙风道骨,气宇非凡。那轮廓那相貌,弓生不禁惊呼”父亲“!
是的,堂内走出的正是高迎祥。那个明末纵横天下的高迎祥。
他微笑着,张开双臂抱住了弓生,那种父亲的呵护,让弓生消弭了所有的艰辛。
”生儿,你还好吗?“
”父亲,我好想你!“
”傻孩子,每一个人都有一死。这都是命数!“
”父亲,当年你为什么不采纳我的建议?“
”三百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们是要绕开黑水峪,只是那晚****,摧毁了子午道的栈道,导致无法北上。我们只能兵出傥骆道,在出山的时候,因为山黑路滑,我们迷了路。天意如此啊,我们还是误入了黑水峪。等在那里多时的孙传祥,终于熬到了曙光,成就了人生的辉煌!这都是命啊,生儿!“
弓生恍然大悟。
”父亲,那个小霞和我们有关系吗?”
“当然,小霞的前世,是子午道上一个驿丞的妻子。你们去的那个草庐,以前就是驿丞为他的爱妻建的!他们的缘分未尽。后来我们的兄弟为了突袭西安城,就把驿丞杀了。他的妻子正在娘家生孩子,躲过了这一劫。当然,他们夫妻二人因为我们义军的到来而天人永别!生儿,世上的事情不是读书人想象那么简单。都有着他复杂的内在关系,我不主张杀戮的,可战争有战争的逻辑!”
“那天他突然消失,难道去续前缘去了!”
高迎祥微笑地点着头。
“那天晚上您派我们去血洗的那个县衙,那个县官,是我的朋友张孝义吗?
”严格说,那是孝义的三百年前的先辈。孝义之所以满腹才华,还是得了祖上的荫蔽!”
“我身上的胎记,是黑麒麟吗?”
“孩子,黑麒麟是上古神兽,他上一次的出现是在商朝中后期,他是大商的砥柱——闻太师的坐骑!它的每一次出现,都是搅动天下。明朝末年,我在贺兰山下拜白云禅师为师,他老人家从黄河黑风峡,引出了千年不世的黑麒麟,只是命硬伤主,加上我们高家气运不到!所以黑麒麟在我死后,撞崖而亡。其实也是它的命数。”说到这,他顿了顿!
”为了佑护高家后人,凡是高家的男孩,并且为长子,身上都有这样一个麒麟记,为的就是让高后世避开灾祸!……“
弓生终于把这么多的事情搞明白了!他一下子不再那么心事重重!
他问了父亲最后一个问题!
”我眉心上被烫伤后,好像能看见很多以前看不到的物体。我很疑惑!”
“你是有慧根的孩子,那是你的天眼开了!高家的孩子禀赋都非常高,但能打开天眼的却不并不多见。当然,只能帮助认清事物的真相,获得生命的大境界。其它也并没有什么用处!至于麒麟记,这相当于一个封印,三百多年了,黑麒麟也该回黄河修炼了!宽敞禅师是不是给你了一本《金刚经》?“
”是的!“
”你出去后,在碑亭处,打开此经,念诵其中的四句偈,即可为黑麒麟打开封印,还他一个自由之身!“
父亲起身,送他到垂花门前。
”孩子,万事皆有定数,你不必纠结这世上的种种烦恼,大胆去面对即可!“
”父亲,这里是天界还是水界?“他要问父亲最后一个问题!
”这是你的心识,或者叫心界!去吧!”
弓生还在想什么是心界,发现高迎祥和四合院都已不见了足迹!
小和尚没有出现。
他凭着记忆,过廊道穿庭院,竟然回到了山门前。
黑麒麟正在那里守候,他看着这个守护高家三百多年的黑麒麟,他的内心无比感动。下意识地抚摸着它黑色的鬃发,它扭过头来,还是那双泪汪汪的眼睛。
“谢谢你的守护,你还该回去了,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黑麒麟腾起在水中,不一会儿工夫,便送他来到碑亭下。他找出卧佛寺的经卷,郑重地打开,只是那一瞬,并没有金光或想象中的奇异之景。《金刚经》五千多字,哪有什么四句偈!他有些尴尬,黑麒麟乖巧地看着他。
他慌乱中翻看了好几遍,就是找不到什么四句偈。他有些慌乱,有些急躁!
弓生把书合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忆着宽敞师父和高迎祥的话,他希望能够回忆起只言片语,可以知道他找到这四句偈!只是,实在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他还在苦恼中!
黑麒麟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可劲晃动脑袋,长长的胡须飘动如一个可爱的老头。
他突然明白什么,双手猛地随机打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他便念动,那些被念的文字白光灿灿,从纸页飞将起来。随后,化成一道金光射向黑麒麟。
黑麒麟一声长嘶,那不是痛苦的长嘶,而是伤感、不舍、留恋……
弓生抚摸着它的头,它的浑圆的角,它柔软的鬃发,弓生知道,从此它再不能守护在自己身旁,再不能在梦中在幻境中和他如朋友般玩耍。
”走吧,黑麒麟,你本是上界神兽,回到本该属于你的地方把!“
黑麒麟像孩子一样,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地滑落!
又是一声长嘶,它腾起数丈。再次回过头来,”走吧!“弓生挥着手,眼泪如雨下。它又一个腾空,它消失在森林的上空,消失在无涯的时间之河中。
黑如长夜的麒麟潭,瞬间清澈透亮,白沙铺地,浑圆的山石、摇曳的水草、银色的小鱼,他想起: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他看见了那块被工人敲落的石疤,如同是麒麟身上的被敲掉的鳞甲……
他长长地谈了一口气,轻轻地睁开眼睛。
秋日如歌,小霞正对着她甜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