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欣然醉醺醺的坐在马车上,十几个亲信下属和崔家好手骑马围护左右,到也不是特别警惕。实际上崔欣然也是装作醉醺醺而已。官场规矩,不醉不归嘛!
平常热闹的街,此刻人行稀疏。
崔欣然感到不对劲伸出头问道:“今日不对劲!”
左右对望一眼,崔家家将崔如水上前道:“少主,是不对劲!!”
崔欣然喊:“停!”
一行人停下。他亲信下属钱义上前道:“大人有何吩咐?”
崔欣然道:”回去!”
众人不明就里,这不是回去的路吗?崔大人这是真喝醉了?
崔欣然跃下马车,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口里道:“都回去,回右城卫所!如水回去禀告崔主事,立即警戒!”
崔如水道:“是!”转身纵马而去。
其余人也随同崔欣然调头一路朝右城卫所方向疾驰而去。
到一个街角却发现一排拒马拦住,拒马后面几十个人守住。
崔欣然暗道不好,高声喝问:“何人当街拦断!我乃右城卫崔欣然,请让开!否则军法从事!”
对面走出一人却,是那金正汇大东家张朝阳。
崔欣然怒道:“张东家何意?”
张朝阳道:“崔大人息怒!今晚城中不安,小人受城卫长皮大人征召在此封街,还望大人见谅!”
“出了何事?”崔欣然压住焦虑问。
“小人不知!小人只知道奉皮大人之命守住这条街以免此街招乱贼侵扰。”张朝阳平静地回答。
“可是化骨帮与鱼龙帮火拼?”崔欣然觉得自己要压不住怒火了。
张朝阳面无表情道:“不知!”
崔欣然努喝:“定然是了!你快让路,本官正好回去点兵压住这帮匪子!”
张朝阳不为所动。
崔欣然愤然打马回转,却发现后路也堵上了,而且更多人。
崔欣然又来到张朝阳面前。
“让开!“他拔出剑来,“否则!杀勿论!”
一下子两边都刷刷刷抽出武器,剑拔弩张。
崔欣然人数少,而且对方居然长枪箭弩皆备,显然早有准备。
崔欣然恨极,他怒极而笑:“你能拦住他们,还能拦住我?”
张朝阳平静道:“试试!”
崔欣然对手下说:“你们别动,他们不敢杀你们的!我去调兵过来!”
说罢纵身从马背上跃起扑向张朝阳。张朝阳一挥手盾牌长枪立起,弓弩则射向崔欣然,崔欣然拨开箭矢身形不变冲向张朝阳。
张朝阳大喝一声迎头而上一拳挥出一波波气劲。崔欣然在空中立剑劈开气劲团,如同利刃入竹节节爆开。
他顺势刺向张朝阳,剑身绕满电光,张朝阳手中忽然现出一张圆盾挡住剑尖。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只见剑盾同时炸裂。双方飞身分开。
“一定要拦我?”崔欣然握握手扭扭脖子道。
而张朝阳则是甩甩手,刚才被电的不轻。他诚恳地道:“为你好!是真的!”
崔欣然盯着张朝阳说:“你们拦不住我!”
张朝阳叹道:“崔大人,你还不明白么?”
崔欣然怒道:“明白什么?”
“你回去点了兵,听谁的?”张朝阳反问道。
崔欣然一时愕然!
突然他拔身而起,两边房屋并未有埋伏,让他意外。他不冲向张朝阳,直接翻屋而去。
张朝阳叹了口气:“冤家!”
崔欣然上屋,却背后升起一阵寒凉。他拔足急奔,但只觉得死亡的味道就在脑后边。他心中大骇,口里大喝一声:“序列之墙!”只见他身后形成一道道电墙。
崔欣然这会只是下意识地往前跑,他听见身后劈哩叭啦一片响,知道没挡住那可怕的敌人。
他一咬牙祭出大招:“电闪之盾”
一片闪电响起,电光形成密密麻麻的一团裹住他的身形,通过放电把他传向远处。原来是放了一个逃命大招。
在空中瞬移时,他看见远处火光一片喊杀声四起。真的打起来了。
他正想犹疑回哪边时,突然心中一冷,他来不及多想又使出逃命大招,一个闪送到了城外码头边上。
他才喘口气又觉得脖子一紧,如同蚂蚁撕咬。
他心知跑不掉了。
“出来!”他倚着码头栈道四下喊。
悄然间码头一艘船的桅杆上出现一个黑衣蒙纱女子。
崔欣然朝那黑衣蒙纱女子喊到:“你是何人?”
那女子也不回答一立手发出一片片旋转飞片杀向崔欣然。
崔欣然几个闪躲奈何数量太多,不小心被一片切破右肩头。光片切断栈道,切割码头,切破水面惊起蛙声一片。
那女子揉身而下,崔欣然怒吼:“雷神之锤”
只见他手中出现一把电光雷鸣的大锤迎面击向那女子。
女子半空中突然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崔欣然后头。
崔欣然却早有准备身后闪出三把电剑刺向女子,同时飞身出去。
女子手中拿着一柄木剑磕飞三只飞剑,追身杀来。崔欣然退往河提码头最远一艘船上,那女子掷出木剑,那木剑在空中幻出几百吧相同的木剑射向崔欣然。
崔欣然喝出:”电光舞!”
只见他身前出现一个大大的电光转轮磕飞激射而来的木剑,有一只切断缆绳,船只顺流而去。崔欣然正想跃回码头却见那女子又放出巨大的月亮,一轮明月锁大江。
月亮轰然而至,崔欣然不得已大喊:”锅盾!”
只见他手中变出一个大光锅,他双手推着锅底,锅面包着月亮。就像锅包月,锅包肉的一种方言发音。
他被锅包月推着,船向河中飘去。
等锅包月消失,崔欣然连船已经到了河中间。
他心知已无幸免,索性喊到:“你总要我死个明白吧!”
这时他听见内心破碎的声音,他跌坐在船头,低着头,渐渐无法呼吸。他嘴角流出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袍。
意识模糊中他看到那张脸,娴淡、俏皮、秀雅、温婉的绝世颜容,他听见柔风中黄鹂的声音。他想起了她,想起了她送给他的礼物,也想起了他回给她最贵重的信物,然后他看到那信物飘落眼前展开,上面写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原来有空缺的许多字已被填上,还加上了个人字。
“原来是你!”崔欣然幸福又悲哀地笑着,随即陷入永夜。
今夜,有些人死去,有些人还没死!
时间回到徬晚。
宇长风从下午到善学堂随董夫子学习算学学得头晕脑胀的,只觉得人生最痛苦莫过于用方块字学算学。
好容易挨到下课,他就一溜烟跑了。晕头晕脑下跑到码头。
惆怅地看了一会夕阳下的码头,觉得有些冷饿正想回去,却见对岸划来一艘小船,船上一人身形正是日思夜想的那位。
他正想大声喊却又住声,没这么丢人的!
他赶忙藏起来,见那人下船并不进城,而是沿河岸行去。
宇长风心里好生失望,那是一个大娘子,发有白丝,脸色暗黄,双眼混沌,脸盘略微内凹,腰微弓,身着青灰色旧布袄长麻裙,脚上一双破旧棉麻鞋。鞋有些大,她走路沉重,似乎心事重重。
河岸有许多力工船民流民的住所,低低矮矮,杂乱无章。
那女子行走时跨过一个台阶,宇长风眼一亮。他不知怎地就跟了上去。
那女子七转八拐进了一个一间茅屋。
宇长风跟了过去,不曾想眼一黑,自己就到了一个黑麻麻的地方。当他努力适应黑白转换时,就听见一个年老沙哑的女音响起:“为何跟踪我?”
宇长风哪里不知道自己又被劫持了,而且劫持者是一个高手,比之前那帮贼子厉害多了。
宇长风战战兢兢地说没有跟踪。他觉得脖子一凉,赶紧吓尿地补充说:“大娘子,我不是故意的!”
那女子冷哼一声。~
宇长风这下子全倒出来了。
女子一阵沉默。
宇长风这时依依稀稀看出那个女子轮廓,正是大娘子无疑。
时间好似过了许久,久到宇长风以为自己变成一个老头子,跟自家的老婆子在破屋子里闹脾气。
“你是怎么发现我不同的?”那女子问。
“裙子里的裤子”,宇长风反应过来后连忙答。
黑暗中那女子一挥手,顿时桌子上的蜡烛亮了。宇长风一下子被刺激到,闭起眼睛来,仍然一片金星。
他睁开眼再一次努力适应明暗转换。
他看见那女子正微笑着看他,身形也变得挺拔起来。
他浑身爆起鸡皮疙瘩,心中亡魂冒起,又觉得还是没看见的好,这下真的要被灭口了。
那女子看着如同筛糠的宇长风不禁笑道:“宇小哥,是我!”
“我不是!”宇长风脱口而出那三个字,又觉得刚才那女子声音依然是熟悉的味道,梦里的味道。
他惊喜站起来道:“叶仙子,真的是你!”
说完马上朝对方抱拳觉得不对又换成拱手,大大鞠了一躬。
叶秋宜有趣地瞧着他,咳的一声。
宇长风尴尬起身,他坐下来只觉得眼前这个大娘子无比美丽。
他压住内心狂喜对叶秋宜说:“叶仙子,你为什这个打扮?莫非要去杀贼!”
叶秋宜道:“是呀!我等会要去杀个人!”她讲得轻松无比,好像街妇杀鸡一样。
宇长风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他想了想说:叶仙子我能不能帮你?”
看着一脸真诚的宇长风,叶秋宜努嘴微笑。
宇长风急道:”天澜城我很熟的!”
叶秋宜摇摇头:“你不能去!”
宇长风失望地说:“叶仙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吃的。”
叶秋宜盯着宇长风,嘴角微微张开。
宇长风看着眼睛变大而明亮的叶秋宜,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好像要破碎是的。
他就傻傻又急切地这么看着。
叶秋宜笑道:“不用,我这里有,你要不要一起吃!”
宇长风吐了口气,正想说好,出口又变成了这怎么好意思!
叶秋宜拿出三个馒头,塞给宇长风两个。宇长风碰到叶秋宜的手如同电击,心里一阵酥麻。
叶秋宜说吃吧,我肚子小。
宇长风才幸福地吃起来,不吃不行,吃一个留一个,回去做个铁箱锁起来。
叶秋宜轻咬馒头,姿势说不出的柔美雅致,当然就现在这个造型,别人可不会这么认为。
她一边吃一边翻开一副拓本的临摹。
宇长风看过去,原来是两行字,每个字都是破损的不成样子,有的地方甚至是空白。有些字好像已经被猜出来给补上。
“问_间_为何吻,真教_死相许”
叶秋宜蹙眉沉思,馒头只咬了一口。
宇长风念道:“问人间你为何吻?真教人死相许!”
叶秋宜一个没忍住把馒头都喷出来,她忙用手捂住嘴,嗔道:“乱说!”
宇长风都看呆了。
叶秋宜不再理他,继续看着。
他记起这个是崔欣然送给叶秋宜的,心中又不禁凄凉。
他一会欢喜一会儿悲伤,一会儿看着叶秋宜一会儿看着书贴,不知不觉唱出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叶秋宜一下子惊住了,她抓住宇长风的手说,你会唱?这是首歌吗?宇长风不知就里,好像刚刚唱了一首歌,被叶秋宜一弄全不记住了。
叶秋宜一边唱一边对,觉得对又不对,多了一个字。这个字多了读着顺,唱的好听,意思好像也没变又好像变了点。
她越觉越对,忙勾通字魂海,两种都一无所获,还不全呀!
她看着宇长风说:“谁教你的?”
宇长风茫然地问:“教我什么?”
“这首歌呀!“叶秋宜急了,用手拍他。
“记不得了!自己就跑出来在这里了。”宇长风指指脑袋。
叶秋宜嗔怒:“你骗我!我不理你了!”
宇长风心都化了又急了,赶紧说没骗你!没骗你!是这样子的呀!今天早上也是这样子!
叶秋宜奇道:“早上什么样子?”
宇长风把经过一说,但没说弘道所的事。
叶秋宜又惊呆了,这小子脑袋里装的是什么?难道被雷劈过?
她还真猜对了。
她怀疑地看着宇长风,“你真的没偏我?都是忽然想起来的?”
宇长风都要哭了,他说:”叶仙子,我骗谁都不会骗你!你要我给你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相信我!”
叶秋宜好气又好笑道:“好了好了,我信你,以后别叫我叶仙子叶仙子的,我又不是神仙!”
宇长风哭丧着脸说:“那叫什么?”
“叫叶姐姐或是秋宜姐姐都行。”叶秋宜随意地说。
宇长风高兴道:“是!叶姐姐。”他还不敢叫秋宜姐姐。
“你想不想学道武?”叶秋宜问。
宇长风蹦起来:“想,叶姐姐你教我!”
叶秋宜含笑道:“我教你,但不是现在!”
宇长风想起人家还有事,但这也太幸福了。幸福来的太快太猛,小心肝有点受不了。
叶秋宜说:“我家山门不收男子,我以后会经常来教你,你看可好!”
宇长风把头点出超音速。
“好了“叶秋宜站起来,“今天你不要出门,不要在城里乱跑。如果有人闯进家里,记得爬上屋顶!”
宇长风问是不是贼人攻城?
叶秋宜敲他的脑袋说不是,不许多问,现在赶紧回去,今天的事千万别提起!
宇长风赶忙点头,依依不舍告辞叶秋宜回家去了。
宇长风怀兴奋的心情回到家中,老庚头还是一样蹲在那张破椅子上抽旱烟。
“阿爷,吃饭没有?”他愉快地问道。宇长风今天心情如同过山车,不过结局美满。
老庚头瞟了他一眼,不出声继续抽他的烟,把烟雾吐成一个个忧郁的烟圈。
宇长风摸了摸怀里的馒头,那是天下至美之物,可别让老头子发现了。
他做贼似的摸进屋子,心崩崩崩跳。
老庚头收起旱烟,拎起家伙出门去了。
宇长风才想起叶秋宜嘱咐的事,追出去,哪里还有人影。
他想想,叶秋宜只说杀一个人,想了不算严重,就懒得去找老庚头。
又补了点吃的,洗过澡,天早已黑麻麻。
宇长风开始冥思。
同样坐到腿发麻,头疼欲裂,一无所获。
这时他听到张和平的叫声:“宇长风!宇长风!在不在?”
他应了一声,出去开门。
张和平慌慌张张对他说化骨帮叛乱攻打官军,在城中大肆烧杀,要宇长风和老庚头锁紧房门,必要时爬上屋顶。
说罢,便说还要通知其它人。
宇长风一下子就慌了,这可怎么办,得赶紧去找老庚头。
他慌忙出门去寻人,一会儿担心老庚头,一会儿担心叶秋宜。
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连个巡逻的捕丁和城丁都没有。所有房门店铺都紧闭,大户人家甚至墙头上隐约布置了防守。
宇长风着急地四下搜寻,却不见人影,老庚头不知躲哪去了。
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喝声,还有打砸声,哭喊声,心下一紧,赶忙找个角落躲起来。
原来,黄自海将化骨帮分三部,一部骨干负责攻打鱼龙帮大概三千数;一部分不顶事的负责在城内四处作乱,牵扯城丁营与巡捕房以及鱼龙帮那些盟友,反正化骨帮是不要了的,这部分约两千人;还有千八百精锐随黄自海坐镇总部,随时支援各处,同时谨防被偷袭老宅。
黄自海自然有他这么做的道理,今天崔家是腾不开手了,城里巡捕房城丁营城府守同样没空,他们两家要对决。自从司徒赫被刺,项立峰就以调查缉拿女刺客以及镇压叛乱为借口控制三部武装。谁都以为自己有底牌。
自从和项立峰达成心照不宣的协议,化骨帮就没有退路,只能鱼死网破。
化骨帮下马街区这块由一个叫燕九的小头目负责,共带领二百来人沿街打砸烧抢,重点照顾暗地里支持鱼龙帮的商户。
燕九手下婄老,人称么婄,正领着十几,人向宇长风在那躲着的下马上横街搜过来。
只见他们一户户砸门,说不开门就放火,这招挺有效的。下马街商铺林立,那房屋建筑都是一栋连一栋,又都是木头,房价又贵。有不少开门的,一打开就被冲进去抢掠,有反抗则一顿打杀。不开门的,真放火烧,也有讲究,尽量不真烧,吓唬吓唬你。看来燕九也不是蠢货,知道烧起来,自己也没地儿躲,重要的是,手下还没抢够没玩够,自己的任务也没完成。
完成了再烧成白地,燕九心想,他聚集百来号人围住张府。张府占地极大,四面街巷。不好守,但百来人也不好攻,毕竟张府人多势众。
燕九一面围着不让人出来,有出来的一个捉一个;一面去请支援。
张老果早就被转出城外的某个地方,只剩王小七带领各铺伙计和码头上张家的力工船夫以及张朝阳派来的高手镇守。张家城中各分铺全部都撤离到张府或张记总铺。
总铺那边由张和平守卫,张家果然也不是可以小觑的。
王小七面色沉重,带领一帮主事在张府各处巡防。
有一个张朝阳派来的领头高手蒙立对王小七说:“王秘,不如让我们出去杀他一下,也好称称斤两!”
见张家雇养的护院首领张志东也附议,王小七点头允诺。
那蒙立和张志东随即翻墙出去,竟然连杀十数人,杀的燕九心惊胆寒,不敢在分散围着。他一面把手下聚在一起四面游走放火,反正张府又不会跑;一面又派人去请高手来战。
蒙立和张志东又派手下偷袭,却被燕九反杀,折了一个外援,伤了数人。
王小七见有损伤,便禁止派人出战,只是被动防守,好守到另一边分出胜负或官府来救,只可惜错过一次机会清除墙外的敌人,这让后来张府激烈的攻防战显得悲壮。
宇长风在角落里极度惊恐地躲着,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不过他不知道他也会有勇敢的一天,其实这一天不远。
杀喊声就在附近,婄老合拼了另一伙匪徒开始重点攻击大户。没办法,抢的东西太多拿不动,常常是捡芝麻丢西瓜,后来只好拿最贵重又轻便的,这种东西比如银票,自然是大户最多。
宇长风躲的地方正是一个大户后巷,已经有七八个匪众过来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