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绾凝神一听,这是她在军中时制定的哨声,看来是顾旻来了。
不多时,窗户发出轻微的响动,一道人影闪了进来,正是顾旻。
顾旻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夏日料子轻薄,看上去十分清爽。一见池绾,顾旻道:“本应该早些来找你,只是这几日有事拖住了手脚,没来得及。”
池绾给他倒了杯水,不甚在意道:“没什么,反正回了京城,多的是机会见面。”
她的话在顾旻脑海里滚了两遭,顾旻觉得整颗心都熨贴了,是啊,反正他的将军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京城,日后多的是机会见面。
察觉到顾旻目光有些灼热,池绾不由扬眉,“怎么?”
顾旻咳嗽一声,收回心神,转移话题道:“我以前从没见过你穿成这样。”
池绾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繁复华丽的衣裳,淡淡一哂,她以前在军中都是穿铠甲,不打仗也是男装打扮,就算着红装,也是相对干脆利落的紧身短打,的确没穿成这样过。“是吧,这衣裳花纹本就繁复,还要佩上玉佩丝绦,再加上头上的簪子珠花,比铠甲也轻不到哪里去了。”
明明不是那张脸,但是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顾旻早就透过这张皮相看到池绾原本的样子,毕竟那是刻在他脑海里的。
顾旻不自在的挪开眼睛,淡淡道:“这样挺好看的。”
池绾摸了摸脸,点头,“毕竟原主这张脸还是比大部分女子都长得好。”这么说还是谦虚了。就她看来,这西梁比原主长得好看的人不多。
“我听说你在府里被人为难了?”顾旻眼里闪过冷意,其实他的眼线早就告诉了他这镇南侯府发生的事,但他不想让池绾以为他在派人盯着。
“也不算什么为难,都是些后宅小手段,不值一提。”池绾道,反正她都能解决。又问道:“你来这里,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顾旻点头,正色道:“罗家出现关二爷铜像的事让朝堂震惊,外头的人都在传罗云飞可能是天赐名将,昭帝已经下令让罗云飞进京面圣。同样的,罗家水涨船高,好评不断,文有罗云川,武有罗云飞,都说罗家是于社稷有大功呢。”
池绾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笑道:“百姓们知道那夜明珠里有一句话是‘四境统帅出自罗’吗?”
顾旻眸光一闪,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话我让人传过,不过有有心之人在旁压制,传得不广。”
不想这个说法传播出去的人应该有两拨,一个是贺威,他现在是四境统帅,哪里能容忍别人传这些。另一个应该是罗云川,他不想在罗云飞羽翼未丰之际将贺威得罪得太狠。
池绾偏不想如他们的意,“不如咱们想想办法,让这个传言传播得更广一些?不过京城是天子脚下,要查什么太容易了。”
“这个好办,去边境传就是了。”顾旻轻笑一声,眸光黑亮。
边境人多口杂,只需要寻一个说书先生,便能将这些传言传扬开,贺威他们压根就寻不到散播消息的人。
“这事包在我身上。”顾旻道。
“府中之人日日都担忧我调戏了罗云川,舞阳长公主会报复我,恨不能将我赶到京郊庄子去住。”池绾说得轻描淡写,没有注意到顾旻的眸光陡然变得幽深,漫不经心问道:“最近舞阳长公主可有什么消息?他们成婚的时间定了没有。”
若要问这些消息,顾旻这里的肯定比琳琅打听出来的更靠谱。
顾旻垂眸,端起池绾给他倒的茶喝了一口,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他们成婚的日子本来定在本月,但是近来天热,舞阳长公主便让钦天监重新算了日子,等天气凉爽些就会办婚礼,钦天监送了好几个吉日上去让她选呢,听说暂定了下月十八。”
“不过舞阳长公主现在正头痛着,就算听说你回京了十分生气,也腾不出手对付你。”顾旻嘴角一勾,“方箴不日便会进京,届时带着林公林婆,承恩侯这事就掩不住了。德妃日日托人给长公主送信,就是求她帮忙。当初德妃入宫,是长公主引荐给贺太后,贺太后做主让昭帝抬进宫的。承恩侯和贺家关系密切,除了这种事,贺家和舞阳长公主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哦,那是挺头痛的。”池绾没什么诚意道。
“不止如此。”顾旻笑了笑,“有个穷书生去顺天府告状了,说未婚妻门第太高,未婚妻的婢女对他百般侮辱,逼迫他退婚,还妄图谋害他性命以图解除婚约。求顺天府尹做主,他愿意退婚,就是求官府做个见证。”
这话听来耳熟,池绾抬眸,“这个穷书生不会正好叫吴方吧?未婚妻就是李太傅家的孙女?”
顾旻讶然,“你也知道?”
“还不是那日回京,正好瞧了场热闹。”池绾便将那日见闻都说了。
待听完,顾旻不由轻笑出声,“我真要对甄施以刮目相看了,看来他是故意要对付李家,才撺掇吴方去顺天府告状。若是告状了,那李家的清誉也丢完了。”
见池绾目带疑惑,顾旻解释道:“甄施以和罗云川同届科举,是二甲第一名传胪,原本也是前途无限,奈何在宫宴上轻薄了李太傅的孙女,陛下大怒,将他贬斥到了御史台做个小官,且五年内无任何升迁。此番还是借着罗家旧宅的关二爷神像翻了身,去了兵部。看样子,陛下又想好好培养他了。”
“轻薄了人家,现在还教吴方对付李家?”池绾皱眉。
“不,当初甄施以便没有认罪,一口咬定自己是被诬陷的,但是世人都认为,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拿自己的清白名声来诬陷人呢,所以陛下没有相信。”顾旻摇头道,“而且李家拒绝将李姑娘嫁给甄施以平息此事,陛下想将此事盖过去都不能,甄施以又不认罪。所以只能从重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