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绾低眉顺眼答道：“都怪孙女，生错了时辰，竟然冲撞了祖母。”
闻言池章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刘老夫人在府中素有威严，这话听在她耳里不吝于挑衅，当即狠狠一拍桌子，“孽女，竟然还敢胡言乱语！”
池绾抬头，无辜的看着刘老夫人，脸上没有面对长辈发怒时的惊慌，依旧十分平静，“孙女不知还有何错，请祖母示下。”
不过池绾也看出来了，刘老夫人段位比齐氏高多了，她故意挑衅，齐氏失了分寸，刘老夫人则只是乱了几拍呼吸，而且很快就恢复如常。
“你在府门口拦着西宁伯夫人和她家姑娘要生辰八字，你难道不知道咱们西梁人的生辰八字只有合亲时才会拿出来吗？这么做，简直就是丢咱们侯府的脸，还平白得罪了人。”刘老夫人语气严厉。
幸好西宁伯府也没有什么出息的人物，若是让池绾得罪了有权有势的贵家夫人，那才是灾难。
刘老夫人很清楚，镇南侯府虽占着侯爵之位，但是爵位只能世袭一代了，而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一个不受陛下恩宠的侯爵算不得什么。
“是吗，原来咱们的生辰八字只有合亲时才会拿出来呀？”池绾茫然道：“那孙女的生辰八字又怎么会让白云观的道姑知道呢？”
刘老夫人深深看了池绾一眼，没想到这丫头是在这里等着她。
“四丫头，你莫不是以为府里是故意针对你？”刘老夫人一脸痛心疾首，语重心长道：“你是侯府里嫡出的姑娘，祖母难道会害你吗？祖母身体不争气，一直没有好，太医看了也没有用，没奈何才请了白云观的道姑来，阖府上下，不论男女，生辰八字都让那道姑看过的。”
“原来如此。”池绾恍然，面上露出羞愧的神情，“是孙女太狭隘了，还以为祖母记恨孙女调戏罗大人，祖母为了二叔的仕途，便不想让孙女回府呢。”
“……”
齐氏暗暗翻了个白眼，四丫头还是这般缺心眼，哪怕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难道婆母就会承认？
刘老夫人顺了口气，“自然不是，哪怕犯了错，只要改了，便是好孩子。我们池家清白传家，也是有骨头的，怎么会因为畏惧权贵而不让你回家呢。”
听她如此大义凛然，池绾微微一笑，“既然祖母这般为孙女，那孙女为了祖母，也不惧得罪谁。那道姑看了阖府人的生辰八字，只说孙女冲撞了您。但是孙女今日才回，二婶说过祖母之前身体便不好，可见那道姑所言不尽不实。孙女想着，也许不只是孙女的生辰八字冲撞了您，还有人的生辰八字也会冲撞您，保险起见，还是将来府中拜见的人的生辰八字都让那道姑看一遍，确认不会冲撞您，再让人进来。”
池绾眸光中满满的孺慕之情，“祖母放心，为了祖母身体康健，孙女不怕得罪人。反正父亲只是个闲散侯爷，不入仕不做官，得罪个把权贵也不算什么。”
屋子里除了池绾，其余人都嘴角*起来。
侯爷的确是个闲散侯爷，素日也不和位高权重者交好。但二老爷是吏部侍郎啊，若要升迁，怎么能不和同僚交好，不和权贵交好？
能来府中看望的都是素日有来往且交际不错的人家，将这些人都得罪了，镇南侯打算被整个京城孤立吗？
尤其还有御史台那些日日盯着百官动作，逮到错处便上折子弹劾的御史在。
将这些细枝末节都想通，齐氏便坐不住了，“这怎么行，将人都得罪了，老爷在官场上还能有朋友吗？”
“这可奇了，难道在二婶心中，二叔的前途，比祖母的身体还重要？”池绾侧头，盯着齐氏似笑非笑道。
齐氏一窒，“……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老夫人重重一咳，这个儿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四丫头，此事不妥。你父亲虽只是闲散侯爷，但也在御史弹劾范围之内。问女子生辰八字，虽不犯法，却不合人情。今日对西宁伯夫人如此，咱们府中还能凭借交情压下来。”刘老夫人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若是遇到旁人，将此事闹出来，我们侯府不占理，届时御史台弹劾你父亲治家不严，你让你父亲如何自处？”
能将西宁伯夫人压下来，只是因为西宁伯府比之镇南侯府更为势弱而已。而弹劾，说到底，对二叔影响更大。老夫人只是故意将话往父亲身上引而已。池绾在心里嗤笑一声，对老夫人的心理了若指掌。面上却丝毫不显，只道：“那以祖母看，此事当如何两全？孙女希望祖母身体康健，也不希望侯府门楣受损。”
齐氏听出了话头，面上满是惊愕。
四丫头竟然在威胁婆母？
齐氏的眼神毫不遮掩，池绾淡淡回视过去，不避不让。
没错，如果这些人要栽她一个生辰八字冲撞长辈的罪名，那她就会在府门口扎根，将前来探望的人的生辰八字全部要一遍，再送到白云观让那个所谓很灵验的道姑核验。
毕竟原主浑名在外，她也不怕替镇南侯府得罪人。
刘老夫人顿了顿，心中了然，池绾的目的就是这个。
池绾转而看向刘老夫人，她相信这位势力而精明的祖母定会选择最有利的方式。
果然，刘老夫人的面色一僵之后就恢复了先前的慈眉善目，就连声音都十分柔和，“四丫头放心，祖母这就让白云观的道姑再来核算一番。你不在府中时，我身体便不太爽利，我也觉得这并非你的原因，怕是那道姑算错了。”
池绾闻言不由莞尔，“祖母能够相信孙女，孙女真是太感动了。”
刘老夫人微微阖目，这下面上的倦怠之色不是装的了。懒懒挥手道：“好了，你和章儿都回自己院子休息去吧，舟车劳顿，想必累了。”
待二人一走，刘老夫人便将手边的杯子摔到齐氏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