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顾江为才脸色铁青,转身就走了。
江为才让她说懵了,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以往罗氏温柔体贴,与他说话都是温婉有礼的,今日竟然指着他鼻子骂起来了?
“母亲,你看这个女人……”江为才恨恨道。
可是承恩侯夫人现在哪有空管一个媳妇是否失礼,闻言只不耐道:“你少说两句吧,侯府已经够难了,你再与她争吵,便自己关上房门吵去。”
到底眼下最重要的是父亲的事,因此江为才安静了一瞬。
这时他身边一个小厮从外面跑了过来,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
江为才眉头一竖,“在外头看着干什么,有事禀报就进来。”
那小厮应了一声,连忙进去给承恩侯夫人见礼,然后才禀报道:“世子爷,小人打听到镇南侯府明日会宴请宾客。”
承恩侯夫人看着儿子皱眉道:“你让人打听镇南侯府的事做什么?”
“陛下封了镇南侯府的池章做世子,池章今日便将林公林婆的状纸送到顺天府了。”江为才木中露出凶光,“母亲,区区一个镇南侯府,也想看我们侯府的笑话,还想落井下石,儿子这才让人盯着。”
“你可不要乱来,现在陛下抬举镇南侯府,你若是因此报复镇南侯府,定会给咱们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承恩侯府厉声道。
江为才目光闪了闪,连连摇头,“瞧母亲这话说的,儿子现在怎么会对镇南侯府动手呢,只是让人盯着而已。”
承恩侯夫人对他颇不放心,再三叮嘱不能再节外生枝,得到保证后放放心回了自己院子稍作休息。
而回到书房的江为才脸色一变,镇南侯只是末流勋贵,竟也敢给江家使绊子,他要是能忍这口气才是怪了。
“明日池家不是办宴会吗,安排人去给他们找点麻烦。”江为才语气低沉,阴狠道:“最好可以喜事变丧事。”
小厮闻言连忙应下,又小声询问:“世子爷,咱们还是联系那些人吗?”那些人的确有本事悄无声息要人性命。
江为才睨他一眼,“你莫非以为本世子是让你找人暗杀池家人?”
小厮愣了一下,主子刚才不是说让池家的喜事变丧事吗?难道主子不是这个意思?
江为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在池家宴会杀池家人只会让人更同情他们,当然是对其他宾客下手,最好能推到池远端一家人身上。”他本是突然起意,想要教训一下镇南侯府的人,可是现在越说就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镇南侯府出了命案,作为主家肯定要负责,届时说不定镇南侯也要下顺天府的地牢了。
江为才冲小厮招了招手,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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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镇南侯府的客人络绎不绝。
毕竟池远端都没有请封世子,陛下就亲自下了圣旨封世子,可见陛下还是记得镇南侯府的。
对了,前段时间陛下不还赐给池四姑娘一槲东珠吗。
如此一联想,便有人觉得镇南侯府还是不错的。
于是有一些侯府、伯府的人登门相贺。
除此之外,还有二房和三房的人也亲自来了。
池远志本来不想来的,可是经不住同僚们都笑着和他打招呼:“池大人,你大哥都没请封,陛下就下旨封了你侄子做世子,可见君恩深重啊,池大人有福了。”
池远志心里并不高兴,但是脸上还得摆出高兴的样子,听说有人去侯府相贺,他也不得不来。
到底是兄弟,侄子封了世子,旁人都上门庆贺了,你做叔叔的不来,别人看着都觉得奇怪。
池远端耿直惯了,在门口迎客看到池远志时就挑了挑眉,“二弟怎么来了?”
怎么,他不能来吗?池远志在心里腹诽着,面上笑意温和,“章儿封了世子,我这个做叔叔的哪里能不来。”
跟在身后的池超也连忙向池远端行礼道贺。
侄子真有礼貌啊,池远端并不知道当初是池超和辛氏勾结害女儿,所以对池超还颇为喜欢。
不管什么长辈,都喜欢文采出众能给自己长脸的后辈。
所以一见池超如此,池远端便回头冲游魂一般的池章喝道:“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给你二叔二婶见礼。”
池章回过神,没办法,身份陡变,他还没适应过来。本来还好端端跟师傅在练武场练武呢,莫名就成了未请封就被封的世子,连着被人夸什么年长有为云云,他现在还晕着呢。
齐氏带着池华落后一步,抬头打量着熟悉的侯府大门,心中颇为感慨,这宅子到底是太祖皇帝赏先祖的啊,自己现在住的宅子虽精致,却和这宅子没法比。
可惜她已经搬出去了。
守门的门房、府里引路的侍女都是陌生模样,就更让齐氏感慨了。
从侍女口中打听到男女分席,而女客是由池绾接待,齐氏和池华对视一眼,四丫头没有掌过中馈,也不知道会接待成什么样子。
“母亲,我记得四姐并没有学过中馈吧。”池华面色迟疑,但是眼底隐隐有些高兴。
知女莫若母,齐氏哪里不懂她的意思。
四丫头没有学过中馈,今日接待女客,很有可能就会被人看笑话。
如此想着,二人加快了步子走进后院。
侯府后院没有长辈,所以池绾将女眷安排在了花园里。
已是夏末初秋,天气渐渐凉爽,花园盛开着当季的花,游廊上挂着喜庆的灯笼。侍女们在贵人中穿梭,及时添茶、准备吃食。
角落里还备了冰盆,打算晌午时分天气热起来便将冰盆摆出来。
侯府花园里有一座亭子,修建得颇大,可容二十余人。围绕着亭子,又摆了许多桌椅,看上去竟是十分悠闲。
池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池绾。
池绾穿着茜素红的花褙子,耳上挂着嵌东珠的坠子,似乎正在倾听旁边一个夫人说什么,面上挂着微笑。
那夫人似乎说了什么笑话,池绾嘴角笑意扩大,竟是十分的明艳。
池华下意识咬唇,这般模样,真是颜色姝丽。
其实西梁时下流行淡雅的衣着,就如雨过天青色、月白色,甚至白色。时人也更喜欢温婉具有书卷味的长相。池绾明明一条都不占,可是她这样坐在一群中,所有人的第一眼就是落她身上的。
“哟,是池夫人来了。”有人眼尖看到了齐氏和池华,不由笑着道。
池绾移目过来,看到二人,眼眸轻眯,也笑了,“原来是二婶来了,可叫侄女好等,侄女还以为二婶不来了呢。”
齐氏嘴角笑意一滞,这是什么意思?说她来晚了?“瞧四丫头这张嘴,侯府有喜事,二婶怎么可能不来。”
不过这话落在别人耳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毕竟当初侯府在刘老夫人死后就很快分了家,很难不让人想象他们兄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付。
何况自己侄子封了世子这等好事,作为二婶不早点来帮忙,竟然现在才到,也很让人费解。
池绾一派无辜,“我见三婶昨天就来帮忙了,二婶现在才来,才有此误会,二婶莫要怪我。”
齐氏一路并没有见到颜氏,但是此刻见三房的池裳就坐在池绾旁边,还起身对自己盈盈一福,这才知道原来颜氏早就来了。不由咬牙,“二婶怎么会怪你呢。”
池绾当然是故意给她难堪的,就算刘老夫人背下了所有事情下地狱,她也很清楚二房参与了多少,让旁人知道大房和二房不和,总比别人以为他们兄弟情深好。
至于中馈,池绾的确不擅长,可是她会找外援啊。
颜氏嫁入池家这么多年,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她将流程一讲,并协助协调外院后院,事情就很清楚了。
“四姐。”池华从母亲身后站出来,冲池绾屈了屈膝盖,淡雅的浅紫长裙,颇有飘逸之感,声如流泉,嫣然道:“母亲近来心忧哥哥来年参加会试之事,这才分不开手。若非如此,母亲早就来侯府帮忙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又想起来,池远志还有一个文采出众的儿子。
池超是国子监的学生,成绩可是数一数二的。来年会试下场考取一个功名,也是前途无量啊。
而且池超还未定亲,若是能娶一个公主,那平步青云就更没问题了。
想想罗云川,不也是有舞阳长公主在陛下面前美言,才能年纪轻轻成为一部之首吗。
不过本朝子息不旺,公主还未到适婚年龄。
感觉到众人对她们亲近了许多,池华不由弯了弯唇角。
池绾自然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颇感兴趣的瞧着池华,心道原来二房这些人里,唯有齐氏脑子不清楚。
阿满匆匆而来,走到池绾身边,语气急促道:“姑娘,舞阳长公主来了。”
池绾一愣,她来做什么。
“三太太请您赶紧去前面迎接。”阿满继续道。
毕竟是长公主殿下,亲自来镇南侯府,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侯府都应该出去迎接。
池绾起身,淡淡道:“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