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颗心沉到了底，虽然料想长公主不会帮忙，不过为了全婆母和丈夫的心思，她还是来了。
可是现在她很怀疑自己是来自取其辱的。
百般心思压在心底，表面上还是淡定如常，随着玳瑁穿堂入殿，竟直接到了舞阳长公主的寝殿中。
“见过长公主。”她连忙收敛心思下拜。
舞阳长公主斜倚美人塌，京城已经解了久旱之危，天气渐渐凉爽。不过舞阳长公主怕热，殿里冰盆一点没少。
她目光轻掠，在下拜的女子身上落了落，曼声道：“青玉，本宫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会来。”
当年嫁给承恩侯世子，舞阳长公主替她寻了个好身份，假借是一个退休的尚书的孙女，那尚书姓罗，所以在外都称世子妃是罗氏女。
青玉则是罗氏当年为长公主身边宫婢时的名字。
舞阳长公主陡然唤她青玉，这名字有些年头没听过了，罗氏不由愣住了。
“你好歹也伺候过本宫几年，应当知道本宫的性子。”舞阳长公主的声音懒洋洋的，瞥着手指上的鲜红蔻丹，声音悦耳，但是一声声都如敲在了罗氏心上。
罗氏跪伏在地，哑声道：“婢子知道，长公主已经撤手不管，今日婢子来求，长公主也不会管的。”
下意识的，她已经自称‘婢子’。
在舞阳长公主小时侯就伺候着她的婢子，年龄都比舞阳长公主大，但是她到底是金枝玉叶，在皇宫里长大，颇会察言观色。尤其在陛下登基后，她一跃成为最尊贵的长公主。
这些婢女都十分怕她。
“你知道，却还是来了。”舞阳长公主眼里是散不开的失望，“可见在你心里，你的丈夫比本宫更重要。”
罗氏顿了顿，然后猛然摇头，“婢子不敢。”
“女子嘛，一心将期望寄托在丈夫身上，也没什么奇怪。不过你在本宫身边待了那么些年，竟然也是这样想的，本宫就很奇怪了。”舞阳长公主一手托腮，长眉一扬，颇有几分讥诮，“说实话，本宫当年见你心悦江为才，就能将手段用到那般境地，还很是欣赏呢。”
罗氏心里惴惴不安，她当年算计江为才，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她喜欢江为才，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呢。
可是被舞阳长公主抓到现场，长公主没有发怒，反而护着她，想江家要公道。
念及过往，罗氏重重磕了一个头，“婢子知道是公主大恩大德，才有婢子今日。”
舞阳长公主轻笑一声，摆了摆手，“不用这么说，大恩大德什么的，的确说不上。本宫也是真的欣赏你，看上一个男人，用尽手段也要得到，有勇有谋。你只想着当他的妾，本宫念着你这点心思，便助你做了他的妻子。”
那场算计并不高明，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江为才胆大妄为，竟然睡了舞阳长公主的婢女。知情人却知道，是舞阳长公主的婢女算计了承恩侯世子。
“只是本宫不明白，你嫁给江为才这些年，他除了沾花惹草，再无半点好处，你怎么能忍这么些年呢？”舞阳长公主微微蹙眉，颇为疑惑。
她当年为了得到罗云川，也愿意机关算尽，佛挡杀佛，可是若是罗云川对她有二心，她是决计无法容忍的。
承恩侯府的那点事舞阳长公主并非不知道，江为才对这门婚事不满，成亲前就抬了一个妾室，那个妾在罗氏过门后不久就生了一个儿子。
除了这个妾，江为才还有无数的女人，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外头烟花巷子里的。
“你以为弄死那个妾，弄傻那个孩子，就能高枕无忧了？”舞阳长公主探过身子，一副与其认真探讨的模样。
曾经做过的事被舞阳长公主一语道破，罗氏嘴唇抖了抖，闭眼道：“不，婢子没有那么傻，不会以为弄死一个妾室弄傻一个孩子，就能拴住江为才。”
舞阳长公主轻轻勾唇。
“他恨婢子算计他，他无法反抗您的决定，又不愿意认命。甚至多次折辱婢子，让婢子下不来台，这些婢子都知道。”罗氏轻轻吸气，“可是婢子还是做不到恨他。”
那个替她折花的男子，那一张俊逸带笑的脸庞，是她一生的惊艳。
哪怕经历这么多，她做不到恨他放弃他。
“婢子今日来求见长公主，只是想尽人事罢了。”罗氏继续道。
舞阳长公主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闻言便不再说什么，“既然如此，你便退下吧。”
罗氏不敢多言，又磕了个头，才起身离去。
玳瑁上前为舞阳长公主添茶，看着罗氏离去的方向，壮着胆子道：“公主，承恩侯世子妃会被连累吗？”
舞阳长公主斜斜看她，“若是被连累了，岂不是正合你意？”
玳瑁脸色苍白，连道不敢。
舞阳长公主倒没想和她计较，丫鬟之间的恩怨，她懒得掺合。
“丢不了命，不过世子妃应该是做不成了。”舞阳长公主淡淡道。
舞阳长公主很欣赏罗氏的狠辣，每个人都会有欲望，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敢付出代价、机关算尽去得到。
就如她当年见到罗云川。
不过她对承恩侯府也好，对罗氏也好，都已经仁至义尽了。
罗氏回到承恩侯府时，婆母和丈夫都没有睡，还在花厅里等她。
江为才已经从易郡王口中得知了事情闹大，再无转机。可是想到舞阳长公主，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罗氏正要请安，就被江为才握住了手腕，烦躁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你快说，舞阳长公主怎么说？”
“舞阳长公主不会管的。”罗氏淡淡道。
话音刚落，江为才将甩开了她的手，愤然道：“你好歹也伺候过舞阳长公主几年，连这点脸面都没有吗？”
罗氏心里也不由叹息，这个男人势力、目光短浅、虚伪，除了一副好皮囊，什么都没有。
“依我看，不如让父亲赶紧回京，配合顺天府调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