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爷眉心直跳，这个横冲直撞的女子是谁？
方县令也皱眉。
那女子已经十分伶俐道：“婢子是镇南侯池家姑娘的婢女，我家姑娘被人诬陷，清白有损，大人再不上去做主，我家姑娘若是寻了短见可怎么好？”
其余丫鬟：“……”
谁寻短见都不可能是池姑娘寻短见吧。
方县令一脸茫然，他是县令，倒没有打听过这些姑娘家的事，不过被人诬陷了清白，那肯定是很严重的。
如此想着，方县令便往阁楼上走。
西梁民风开放，他虽是外男却是官员，突然闯这种场合并不算失礼。
到了二楼，他还诧异，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围着。
方夫人上前，“老爷。”
哦，妻女也在。方县令点点头，然后往里面走去。
“是池姑娘报官？”方县令看向池绾，倒是好相貌。
池绾点头，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末了看向齐太太，“不知道齐太太还有没有补充？”
齐太太咬牙，她没法补充。池绾说的话都中规中矩，没有任何渲染之处，她无从发难。
池绾笑笑，总结道：“方大人，先前那个婢女唤我时还说是齐公子在给齐太太请安，让我来相见。现在这里却发生了这种事，我觉得是有人想害我，试想想，若非齐公子深明大义，喝了一杯茶就让我走了，躺在这里的人就可能是我了，不是吗？”
方县令摸了摸胡子，如果一切是有心之人的算计，池绾的推测很有道理。“那重点便在于那个传话的丫鬟了，只要找到那个丫鬟，便能知道是何人主使了。”
不过凭借着男人的直觉，他探寻的看向齐嵘，“这茶水没问题，贤侄却出了这种事，府中是不是还有其他疑点未曾查清？”
齐嵘到底是他看重的后辈，方县令苦口婆心道：“这种事一定要查清楚啊，贤侄尚未娶妻，若是先纳了妾就于礼不合了。”
齐嵘连忙躬身应是，跟着上来的齐老爷一脸痛心，“真是家门不幸，府中丫鬟竟有如此大胆的。”
至于丫鬟还在苦苦哀求，哭诉自己清白，谁信呢？
齐嵘不动声色打量着池绾，他实在没想到池绾竟然敢报官，可是在这事上，池绾并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对。
有丫鬟传话不错，可面上明目是借了周大太太的手，无人知道那丫鬟私下传的是让二人相会。而且那个丫鬟已经被处置了，死无对证。
至于喝茶……这也是齐嵘最奇怪的。
陪房宣扬的都是池绾拦着他要他煮茶，这与事实不符合，可是池绾没有反驳，反倒顺着话说就喝了一杯，还把自己说得十分端方正直。
至于茶水没问题，齐嵘不担心，这阁楼处处可以做文章，想要坐实一个丫鬟想爬公子的床，太容易了。
一直在验看四周的大夫忽然对众人道：“这盆海棠的土里有些药渣，能让人失去神志，还有……催情之效。”
方县令颔首，只是眉心紧皱，没想到齐府的下人如此大胆。
那丫鬟彻底崩溃了，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在院子里给姑娘做针线活，怎么就成了对公子起了不该有心思的贱婢呢。
茶水里没问题，就从别处圆回来了，齐家倒是有几分本事。
方县令没再说话，不管如何，是别人家家事。只是另一个传话的丫鬟呢？
齐太太的陪房匆匆走进来，“太太，红豆那个丫头不见了。”
这在计划之中，不过齐太太面上还是显出几分急迫，“怎么会不见了呢，还不让人去寻。”
“已经打发管家派人去寻了。”
待会儿寻到的也只是尸首而已了。
“一个丫鬟而已，卖身契在齐家，不可能跑出去吧。”池绾勾了勾嘴角，别有深意道：“在府里却找不到，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齐嵘眼皮直跳，池绾是不是知道什么？
似要印证她的话一般，外头一个小厮就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老爷太太，那个叫红豆失足掉进后湖溺水了。”
方县令一顿，寻个丫鬟就出了意外，这可真是太巧了。
池绾依然不依不挠，“尸首呢？生见人死见尸，我倒要看看溺水的是不是那个传话的丫鬟。”
这种咄咄逼人让人觉得难堪，众人虽然觉得这事蹊跷，却也觉得池绾太过了。
齐太太不介意，对小厮道：“去将尸首带过来，让池姑娘辨认一下。”
小厮打了个顿，这些事是齐老爷早就安排好的，可是小厮对红豆下手时出了点意外，才将红豆套在麻袋里扔进后湖，另一边便有脚步声，他先前倒是打听过红豆不会凫水，想着事情算是做成了，便走了。
后来齐太太的陪房来传了话，他连忙去后湖里打捞，还没捞到，这边就在催，没奈何只能先来禀报，不能坏了主子们的计划。
原以为这里都是娇怯怯的姑娘家和太太们，不会愿意见尸首才对。再说红豆是齐家丫鬟，又是自己溺水，死了如何处置都是齐家的事。知道她溺水了就行了，还要见尸首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现在让他把尸首拉过来，他上哪儿找去，现杀吗？
池绾忽然笑了一声。
在这种场合笑有点不合时宜。
池绾在众人目光下没有丝毫不自在，淡淡道：“他找不到尸首的，齐太太还是别为难他了，因为人在我手上。”
什么？
众人闻言都觉得自己脑中轰地一声。
就连方县令的目光都闪了闪。
池绾冲外头道：“红豆，你还不进来吗？”
门口的太太姑娘吓一跳，连忙靠边，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子从楼梯处走了出来。
红豆满身水迹，想到之前将池绾带到太太陪房面前，正准备去茶房给铃铛儿帮忙，刚到门口，就被人一麻袋袋走了。
那人扛着自己走了一段路，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觉得身子一轻，才发现自己被抛进了水里。
自己不会凫水，若非有人相救，现在怕是早就死了。
“小哥没有想到我还活着吧。”红豆的发丝还在滴水，冷冷盯着那个小厮。然后跪到方县令面前，“有人要杀我，求方大人给民女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