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绾闻言停住脚步,目光顺着声音看过去,觉得说话之人颇为眼熟,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悦己堂的女侍上前正想说什么,却被那女子一把推开了。
琳琅眉梢一扬,双手叉腰,“我家姑娘凭什么不能去楼上?”
女子冷笑一声,却没有接琳琅的话茬,转而冲一旁的女侍发难,“这么多姑娘都在大堂里挑选东西,她们却可以去楼上雅间,这是什么道理?是她们的银子比我们的大吗?”
悦己堂的生意一直都很兴隆,而且她们家有个规矩,不提供外送服务,也就是说不管多贵重的人家,想要买东西,就得自己或者派下人来店里买。
悦己堂的东西繁杂得很,比如说香露,气味各有不同,大家的喜好也不一样,所以每出新款,喜欢香露的世家千金都会亲自来。
正因为人多,所以显得拥挤。
各府千金在大堂里站久了,听到女子这么说,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是啊,大家都是来花银子的,凭什么这人一来就能去楼上雅间坐着挑?
池绾望上看了一眼,挑眉道:“楼上雅间现在就有人,说明之前就有人上去了,你方才也这么义愤填膺的向之前上雅间的人问凭什么吗?”
女子被她问得语塞。刚才上去的人可是英国公家的姑娘,她自然不敢,可是镇南侯府的池四姑娘凭什么英国公府的比。
池绾似看穿了她的想法,不由嗤笑一声。这人明显是识得原主相貌的,敢出头说话不过是觉得原主名声不好罢了。
可是,名声不好,就可以轮到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对她指手画脚了?
池绾在阶梯上微微倾身,脸上绽开一个微笑,“你刚才问,我的银子是不是比你的大,对吗?”
女子一时愣住,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池绾面上笑意更浓,“你还真说对了,我的银子就是比你的大。”
女子面露惊讶,没想到她这么说。
“我可以去雅间,都是银子砸出来的……”池绾望向先前被女子推开的女侍,面上还保持着微笑,“这位姑娘,麻烦你告诉她,我在悦己堂总共花了多少银子。”
那位女侍的确是专业又温婉,听到池绾问她,都没有停顿就报出了数目,“池姑娘这些年在我们店里总共花了五万八千两。”
许多人听了都不由倒抽口气,悦己堂在京城的确颇有盛名,芙蓉娘子那一手雕工更是让人惊艳,可是最出名的发簪,也不过几百两一支而已。
像香露这种东西,悦己堂比起水来香还差点名头,一瓶只卖八两。
就这些,池绾怎么能花五万八千两的?
富贵人家不少,但是能让一个姑娘家用五万八千两买首饰香露的并不多。
众人对镇南侯府的财富又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池绾听完也吓了一跳,五万八千两啊,要是做军饷可以干好多事了,原主竟然拿来买胭脂水粉首饰!
真是痛心疾首!但面上还装得一脸平静。
琳琅昂首挺胸,心道都拜倒到我家姑娘的银子下吧。然后笑眯眯反问那个女子:“敢问你家姑娘在悦己堂花了多少银子?”
那女子哪里敢说,站在那里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哎,你不说,我家姑娘也不好帮忙啊,若是数目达到了却没能上雅间,那可就是悦己堂怠慢了。”琳琅讥讽道。
池绾觉得没趣,她也犯不着和一个侍女置气,抬脚便继续往上走。
“池姑娘,我这丫鬟不懂礼数,得罪了。”一道轻柔的嗓音传出,真是一把好嗓子,清脆又温婉。
池绾停住脚步。
说话之人继续道:“不过池姑娘乃侯府千金,又何必和我这丫鬟过不去呢?”
池绾险些被气笑了,到底是谁和谁过不去啊。
转头望过去,说话人一袭白衣裙衫,裙摆和袖口坠着傲骨不屈的竹,女子清秀可人,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感,还很有书卷味,起码在池绾看来,这位姑娘比起有才女名声的池华更有书卷味。
不过,这是谁啊?
池绾看向琳琅。
琳琅连忙凑到她耳边,“姑娘,这是李太傅的孙女,李静玲。”
池绾蓦然想了起来,难怪觉得那丫鬟眼熟。原来就是那个出现在酒楼里且句句看低那个书生的丫鬟,她还记得是叫阿云来着。
‘书卷味’姑娘还在继续说话:“我愿意代丫鬟向池姑娘赔罪,还请池姑娘原谅则个。”
池绾掠眼看她,那日李静玲也在,还是为了和吴方退婚。不过戴着帏帽,她没有看到人长相。
池绾是彻底被恶心到了,也不想着上楼了,干脆就站在那里,盯着李静玲看了良久。
她的目光里满是不屑和轻蔑,忒直白。
饶是李静玲自认有教养,也有些恼怒。
“李姑娘,请问你是刚才才进来吗?”池绾收回目光,轻声问道。
李静玲被她问得不明所以,却还是道:“不是,我一直在这里。”
“既然你一直在这里,就应该知道先找麻烦的,是你的丫鬟。”池绾抬起下巴点了点那个丫鬟,一字一句道:“先撩者贱!”
“而且李姑娘刚才也说了,你一直在这里没有出去过,那么你丫鬟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你为何不阻止,却要在她理亏后才假惺惺出来赔罪?”
池绾面无表情,但是她站得高,便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遑论她言辞锋利,毫不留情。
“池姑娘误会我了……”李静玲皱眉,下意识反驳。
池绾直接打断了她,“李姑娘直接称呼我为‘池姑娘’,想来是认识我的。”
众人:“……”京城里不认识你的人怕是不多。
池绾没理会众人的奇怪神色,继续道:“既然认识我,你丫鬟说话时你为何不阻止?堂堂李太傅的孙女,连悦己堂上雅间的规矩都不知道吗?非要等到你丫鬟落下风了,再出来假惺惺赔罪,你不觉得很假吗?尤其一边说赔罪,一边还说是我和你的丫鬟过不去,你不觉得有点又当又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