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薛有才替叶长生倒了热水。
“他在我手背上写了一个字，之。”何晋宁道。
谢祁赠药的时候，薛潜曾拦住他，当时他没开口，但在他手背上写了一个字。
“你会不会看错？”
“是灵力写的，绝不会错。只有一个字。”
“奇怪了。做这件事的如果是谢祁还有可能，毕竟他还赠了长生回元丹。薛潜为什么要帮你？”
叶长生也道：“薛潜我听说过。他来历不小，据说他的老家在黑渊，但没有人确切知道他的籍贯。他的年纪也可能是伪造的，因为他在灵力运用上的造诣甚至堪比亚境。当时的院长收留了他，让他入学，没几年他就在青麟有了自己的追随者，而且能和背后有家族撑腰的谢祁相分庭抗礼。”
“这个人喜怒无常，难以揣测。据说连至阳三重脉的谢祁，轻易也不愿意与他交手。谢祁入青麟更早，家学也博，深藏不露，可有人看到薛潜能和他战成平手。这两人很不对付，见面就是冤家，偏偏又形影不离，一个担任了青麟学生会的会长，一个担任了副会。”
薛有才又接着道：“谢祁，谢师兄处事还是相当公平的。他和晋宁无亲无故，却能帮着晋宁对抗月飞胡，而且还受了伤。如果是他的建议，可以一听。但是薛潜性情刁钻，他给的建议可能是陷阱。”
何晋宁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建议，大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何必遮遮掩掩，含混隐晦？薛潜还有挑拨月飞胡的嫌疑，说不定他和幕后之人也是一伙的。
“但是，或许也只有明白这个‘之’的意思，才能躲开他设的陷阱。”
叶长生恢复了点元气，敏锐的道：“陷阱并不重要。或者说，你和月飞胡的约定，才是当务之急。”
薛有才也回过神，不由担忧道：“晋宁，你可有什么主意？”
何晋宁不很在意，道：“不是还有三日之期？也许，三日之后，另有转机？”
“不如走吧，”叶长生道，“一走了之。月飞胡总不至于为了一个新生离开青麟。就算他离开了，也未必能找到你。等他找到你，也未必能胜过你的家族。月飞胡家是中立势力，谁都不靠，所以，想抓你他的势力也很有限。他不会做这种消耗时间而且无意义的事。”
薛有才也忽然明白了：“莫非，那个之，是一走了之？薛师兄在提醒你，离开青麟？怕面子上不好听，所以写给你？”
薛有才也真是个神奇的人，他觉得薛潜用意不良，就直呼其名；觉得对方是好心，又敬称师兄。
之确实像是走的意思。月飞胡给了他三天时间，也确实像是要放任他逃。
“我不能走。”
何晋宁没有解释原因，只纯粹的说他不能离开青麟。
他的状态不好，不能回沈家，又和沈家的对头，顾家结了仇。他躲在外面，只有可能悄无声息的被杀了，而且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九叶芙蓉是盗跖森林里的花，一定是他在青麟时沾染上的。但他从未见过什么花，也就是说，一定有人将花粉传到了他身上。
这个人还在青麟。如果他不离开，这个人也会留在青麟，他就有机会把他找出来。
就算那个人是沈家的人，是沈眠身边的人，威胁到了他，他也一定会杀。
还是得强，只有有了自保的能力，才不会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踩上一脚。或许，他该去黑市上，设法给自己换一身根骨。
将废根骨，换成一副普通的但是能修习的根骨。
“但是不走，就得死。”叶长生冷冷道，“月飞胡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到了比武台上，生死由不得理智做主。”
“打是打不过，真的打不过，就算嗑一百瓶灵药，也绝不是月飞胡一个破障后期的对手。”
薛有才嘴里囔囔着，好像他不说话就没有办法思考。低声咕哝了几句，他忽然灵机一动：“有了！”
何晋宁不相信他有什么办法，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可能的准备。因此他等着薛有才的主意。
叶长生问道：“能有什么办法？”
“灵禽！六阶灵禽！我们只要能在三天内弄到一只六阶灵宠，月飞胡就算再不满意也只能取消比武约定！毕竟他再怎么蛮横，也不能平白无故，欺人性命吧！”
叶长生给他泼冷水：“凭你我三个人，能抓住一只二阶灵宠就算本事。要抓六阶灵宠，除非天上掉馅饼。”
“抓是抓不到，但能买到啊！晋宁，你不是带着灵石吗？我们跑一趟所有的灵宠交易所，就不信没有六阶灵宠！”
“他的灵石够？”叶长生问的是薛有才，看的却是何晋宁。
他很怀疑。毕竟一个行李箱，装个百八十灵石也就差不多了。但六阶灵宠所需的价格，至少在万把灵石以上。
“不多，但够用。只要能找到六阶灵宠，价格不是问题。”
何晋宁也反应过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他离开沈家时，行李箱里装着的本是自己的衣物纪念，但是沈眠拦住他，给了他一张地契，是她名下个人资产的的一条灵石矿。
她说，行李你不能带走，因为，你一点纪念都不想留给我？
她说，你能带走的就是这些灵石，还你对我沈家的恩情。
行李箱轻飘飘，空寂无物。他让人用灵石填起来，拎在手里很沉，轱辘转子嘎达嘎达的响，仿佛这样才感觉自己不是断了线的风筝，曳在空中徒然飘荡，未有归程。
但真正有价值的是隔层里那张地契。苏南照被苏怀竣搜刮空了过来投奔他，也是看准了那张地契足够做他所有的开销。
“那还等什么！”薛有才一锤定音，“我去找青麟学院和附近城镇的地图，你们俩出门后一左一右，先搜寻东西两条大街！天黑后在丙字楼2号集合，如果有下落第二天我们就去把灵宠买下！”
东街长西街短，何晋宁走的是东街。
他走过几家店铺，从口袋里取出苏南照那只传音鹤。六阶灵宠，在青麟不算常见，但她那里一定有吧？对她而言，应该只是举手之劳吧。
要求助吗？
他沉默着，把传音鹤放回了口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