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老道亮出了他的地府天师令,和守卫桥头的鬼差说明了情况之后,我们一行五人顺利的通过了往生桥,来到了一条大道上,看到他拿出地府天师令,我才想起我师父的叮嘱,拿出那块被白无常称作“天人令”的玉佩,挂在了腰上,玉佩上有一个孔,早先我找陆语要了一根红绳穿起来了,除了感觉走起路来一下一下撞在腿上不舒服,挂起来也没什么大碍。
赤松老道一边走,一边跟我们说道:“这条路叫生息大道,跟奈何桥那边的黄泉大道是不一样的,黄泉大道是有来无回的,即使是鬼差想离开酆都范围也只能走这里,忘川河和阴间的主河冥河,也就是奈河环绕隔离出了一片宽阔的地域,建立了一个巨大的酆都城,酆都城有三重,最外层是枉死城,那里最大,内层是森罗殿,在里面则是核心的六宫,不过我听一些同道说,酆都这些年来结构有点畸形,六宫只剩下了三宫还有任职的,森罗十府也只剩下了天子府和轮转府还有任职的,而且这几个机构职务十分庞杂,鬼差数量几乎超过以往的十几倍。”
说着,说着,一座雄伟的巨城就出现在了视线里,我有点回到古代的感觉,离得比较远的时候还能隐约看到城墙的轮廓,可越走近越能感受到这座城的高大难以逾越,墙体已经带了些许岁月的痕迹,斑驳错落的破损零零星星有些吊着绳子的差役在维修,看得出,酆都并不是要真的修复这些城墙,只不过给这些差役找点事情做而已,因为尽管总得来说城上城下正在忙碌的差役约莫有数万,可是相对于巨大的城体修复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城门口站了几个守卫,看到我们走过来,上来盘问,赤松老道再一次出示了他的地府天师令,顺带说了点好话,我们就顺利越过了雄伟的城墙,进入了热闹的枉死城,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盛况,我几乎退去了这段时间来身在乱世的凄凉感受,沉浸在奇妙的朝代混乱感之中,各个民族、朝代的服饰都可以看到,显得新奇又怪异。
人群中突然走来两个黑衣差役,一直走到我们面前站定,说道:“天子府差使,请各位跟我走一趟。”
我好奇的问道:“冒昧请问二位差爷,带我们去何处?”
一命黑衣鬼差开口道:“府君大人吩咐的,让你们先去判官殿。”
我估计是黑白无常上报了我的事情,所以现在酆都知道了我的到来,本来我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也就很自然的跟着他们去了,既然没有直接动手缉拿,我估计这件事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处理方式的。
判官殿里只有一个人,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一行进来的人,四十少许,一身古代书生打扮,看起来很儒雅,待得走到近前,开口道:“我等你很久了。”
这句话让我十分费解,即便黑白无常回来禀报了我的事情,也就是这几天而已,何来等我很久的说法,我刚想开口问他,他又接着说道:“击杀鬼差的事情,老七和老八已经和我说了,不是什么大事,我这次找你是另外一件事。”
我彻底蒙了,击杀鬼差还不是什么大事,那我来酆都干嘛来了,我突然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问道:“阁下是?”
他一拍额头,说道:“看我这记性,忘了介绍了,我叫崔安生,是天子府如今的阴阳通判。”
我点点头,知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酆都判官了,道了声:“崔府君好。”
崔安生摆摆手,说道:“你们几个先出去逛逛吧,我们有点事情需要聊一聊。”
赤松老道点点头,刚要抬腿离开,却发现胡思和烟儿一动没动,只好也停下了动作,见几人都不动,崔安生笑了笑,说道:“放心,说不追究了,就不会再为难了,只是有些要事需要麻烦一下诸位,不过这件事只能和他一个人说。”
我闻言,向他们几个点点头,很快判官殿里只剩下我和崔安生,相对坐定之后,崔安生先开口道:“我知道你,你的师父告诉过我你的事情,所以我对你还算有一点了解。”
我疑惑道:“崔府君认识我师父?”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他可以说是你师父,也可以说不是,怎么说呢?诶。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让你去一趟枯水河。”
枯水河我听说过,那是冥河的上游支流,之所以叫枯水河,不是因为没水,恰恰相反的是枯水河中浪高水急,凶险万分,湍急的枯水还带有强烈的腐蚀之力,虽然对肉身和魂魄没有伤害,却能消融法力,用赤松老道的话来说,就是能降低人和鬼对于天地之力的抵抗,直白的说就是减少寿命。以往的枯水河几乎没有鬼魂会去,更不要说人间来的法师了,就连逃亡的恶鬼都不愿意去那个地方。
我想了想说道:“听闻枯水河如今盘踞了一群反抗酆都缉捕的恶鬼大妖,去哪里干什么?”
崔安生摇摇头,说道:“这是道听途说,枯水河盘踞的并不只是反抗酆都的恶鬼大妖,还有人间法师,最近我们在绞杀这股势力的时候,发现它们在酆都的四面围捕之中,居然越发的壮大,经过派出的纠察使调查,有一个人间组织,在大量的收容和抓捕人间的恶鬼妖魂,送到那里去。这个组织你应该听说过。”
我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七修会?!”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这不算什么,酆都历经万千年,并不是区区这些人可以对抗的,我们顾虑的是他们为什么能渡过枯水河,建立联络人间的据点,也许你不懂这件事情的含义,我可以这样跟你解释,如果不搞明白他们能从人间送鬼魂到枯水河的秘密,那么即便我们剿灭了这群人和鬼,酆都也将永无宁日,第二波这样的反叛组织很快就会立刻出现,特别是在这样的人间乱世之下。”
阴谋的味道更浓了,我隐隐感觉到,不仅仅是人间大乱不止,阴间也即将迎来惨烈的动乱。在这样的动乱之下,几十年后,人间真的能如我所知道的那样,重建和平盛世吗?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说道:“好,我现在就去。”
崔安生摆摆手,让我稍安勿躁,说道:“你不知道枯水河现在的情况,我让老七和老八跟你一起,你先去找他们,多了解一些情况再去。”
我点点头,和他对视了一眼,起身走了出去,这次他没有再拦我,目送我走出了判官殿。走到门口,我隐约听到他的一声叹息,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话,可惜我没听清楚。
烟儿他们三个就在判官殿台阶下站着,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两个青衣的鬼差,正是黑白无常,我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就在这里等我,不知道是不是崔安生提前安排好的,两人看到我出来,一起走上前来,白无常笑道:“小天师,你可真是个守信之人,果然来酆都了。”黑无常刚想接话,我抢先说道:“八爷,你且打住,我这会儿斗志昂扬,你别来几句不中听的泄气。”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黑无常闻言居然脸红了一丝,说道:“小天师,别八爷九爷的,叫我老八就行了。”
白无常也说道:“就是,显得生分,喊我老七就行。”
我笑了,原来这两个人在外面装的那副吓人的样子,都是为了撑门面,实际上为人蛮可爱的。
“老七?老八?”我试着喊道。
“诶,哈哈哈。”
“嗯,呵呵呵。”
我挠挠头,说道:“那你们也别喊我小天师,我不是天师,连法师令牌都没有,喊我无尘就行了。”
胡思哼了一声,说道:“装嫩!”
我瞪了他一眼,这么和谐的场合,他居然出来捣乱。
和黑白无常又聊了一会儿,各自说明了崔安生给的任务,他俩的调查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专门负责征讨作战的修罗宫,他们被委派来跟我一起,继续执行调查任务,调查的对象就是枯水河。
既然大家都清楚了任务的内容,便也不在酆都城多待,这次任务安全系数过于不确定,所以把陆语给劝了回去,由黑白两兄弟带路,出了酆都城,往北前往枯水河,从环绕酆都城的冥河往上游走,我们来到了一条大河的南岸,隔岸看去,一片朦朦胧胧,所有的景物都藏在了神秘的黑暗之中。
“沿着枯水河南岸走百里,河岸就会转而北,酆都沿着这段河水在西岸布置了大量的探子,不过这些探子只能防备东岸的叛军渡河,无法越过枯水河,我们这次其实有两个任务,一个自然是崔府君说的调查通往人间的通道,另一个就是找到越过枯水河的法子。”白无常一边赶路,一边说道。
我看了看水流湍急的枯水河,知道他说的没错,要调查情况,就必须先过河。
“老七,我听说东边不是还有一条幽水河么,为什么不渡过幽水河过去?”我问道。
“幽水河那边不能打,东边就是幽冥深处了,有更多的阴生鬼魂,也是酆都的兵源基地,所以目前我们把这些叛军的目光都吸引在枯水河这边,而且叛军主要是阳生魂,对于东跨幽水也有顾忌。”
我点点头,叛军不可怕,可一旦这些叛军流窜起来,就有的头疼了。
“我对这里不熟,我这几个朋友更加不知道情况了,所以找渡河的法子主要还得靠你们了。”我对黑白无常说道。
在枯水河西岸游荡了十几天,期间遇到了几十波酆都的游探,黑白无常不断的向他们了解情况,终于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一个受了点伤的鬼差给了我们一个位置,说这个地方曾经遇到过叛军的探子,他就是从这群人手里逃出来的时候受的伤。
这个消息对于烦躁不堪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如同天外仙音一般的。白无常立刻出手救治了这个鬼差,好让他给我们带路,又走了一天多,来到了那个鬼差遇到东岸叛军探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