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号房。
王海把衣服从背包里拿出来放到小柜子上后才踏出房门。
走廊外空荡荡的,看着那一望望不到头的尽头,他才发现这走廊不仅窄得压迫,狭长得也可怕,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明明大厅那么宽广。
前院传来有人在嬉笑打闹的声音,不想一个人呆在这种寂静无声的地方,他把门关上,抬步往大厅的方向走。
走了没几步,王海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就像是有一双眼睛正在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他缓缓回头。
走廊上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应该是去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留下后遗症了,这条走廊长得也太像精神病院里的走廊。那个女人在哪,我得找她好好谈谈。”
王海深呼吸一口气,一路顺着笔直的路向前走没有回头,走到大厅,见罗三十就站在落地窗前,而草坪上也只有郭书豪和许歌两人在打羽毛球,他打开窗门走到她的身侧。
“黑色手机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拐弯抹角,王海直接的问,他相信以罗三十这种人的性格,更喜欢别人直接了当地问。
“无可奉告。”
罗三十想都没想就用这四个字打发了他,冷冰冰的双眼未曾离开过草坪,准确点来说是正在打羽毛球的两个人。
“那好,换过一个话题。我想要让你和随缘好好沟通沟通,让它放弃我。”
他现在遇到跟黑色手机有联系,还能跟随缘沟通的人就只有她,只有她才能帮助他脱离黑色手机。
他转头认真观察她的反应,以她那天晚上的火气,她此刻听到这话应该会难得地笑出声来。
王海已经开始脑补罗三十大笑的样子了,然而冰美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该怎么冰就怎么冰,水晶般的瞳孔甚至没有一点动容。
“你上次不是说我是‘瞎子’吗?我大概猜到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这人吧!很平凡,从没想过要做什么大事,只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着我就知足了。”
王海尽量把自己说得胸无大志,一点也不想掺和她和随缘之间的事。
罗三十扭头看他,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她眼里看到了惊讶。
“你不平凡,刚才那十个人里面最显眼的人就是你。”
罗三十此时此刻是真心实意的,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接触像他长得这么高的人,正是因为高大,那天晚上她才立刻注意到身边有人在看她。
王海知道他一米九的身高让自己在人群里面特别显眼,可是这不是他不能过回正常生活的理由。
什么传闻深夜里有长发无脚女孩游走的幼儿园,有女人抱着婴儿在女厕所哭泣的小学,深夜教室里有人在跳舞的中学,有无头人出现在街边砍人的闹市……
这些传有怪谈的地方,他连一刻也不想呆,晚上十二点至早上七点钟的这个时间段里,他只想躺在床上睡觉,一夜无梦到天亮,再也没有什么花旦、小丑、电锯出现在他梦里。
回想起那些让人恐惧的传闻,又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闯入那些地方呆过,王海瞬间就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往自己后脊上爬,内心起了一片恶寒。
一截带血的断手从阳台上抛下来。
伴随着它的落地,楼上响起了重物摔落在地和宋若晴的呼救声,打断了王海的回想。
“救命啊!罗小姐快来救我……”
听声音的方向好像是从二楼阳台发出的。
罗三十神色一变,抬脚向前,正准备冲阳台一跃而上,这时王海拉住了她的手。
“等等,”他的语气里是她从未听过的冷静,“对方怎么会知道现在站在这边的人是你。”
如果宋若晴真的在楼上的阳台遇险,那她最先开始求救的应该是比较容易看到的郭书豪他们——他们就站在草坪上,而且对于她而言,他们比起刚认识不久的罗三十更可靠。
可她现在喊的人是罗三十,就算上楼前她就知道罗三十站在这里,那她是怎么确定罗三十现在还待在落地窗前没有走开。
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依靠的是自己的记忆,而不是眼前,除非她在呼救前就已经确认过罗三十现在还站在这里。
“救命啊!罗小姐快来救我……”
楼上的人还在喊。
听着王海冷静的语调,罗三十刚还着急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她抬头看着屋檐平整的线条皱眉,“听着的确不像是真的遇险的声音,可是为什么要骗我……”
王海松开手,走到那只带血的手前蹲下。
“宋若晴这人最喜欢恶作剧了,你今天刚来,她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跟你拉近关系吧!”
上学的时候宋若晴就特别喜欢恶作剧,没想到五年过去了,她这喜欢捉弄人的行为还是没变,而且还一次比一次逼真。
“喂,”王海走出屋檐,手里提着那只做得无比逼真的假手往上拋,“这手还给你。”
“啊!”
明明知道那只手是假的,但见到它就要碰到自己,宋若晴还是忍不住大叫一声,往门边一躲。
宋若晴刚刚的呼救声虽然是演戏,但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见她吓人不成反被吓,郭书豪他们看了都是笑笑,继续打羽毛球。
楼上的嘻闹声渐渐恢复,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宋若晴下一个的捉弄目标。目前为止,至少现在正站在草坪上玩的人不会成为她的目标。
郭书豪和许歌才刚在草坪上打了一会羽毛球,就有陆辛博和周凯加入他们,变成了双打。
王海只是站在屋檐下看着,没想过要加入他们。
“随缘会选择你做他的主人是他的意愿,我阻止不了。”
听着罗三十那依旧像游魂一样的声音,王海反应了好几秒才知道她这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丝毫不给人留有希望的空间。
换句话说,他要是想要摆脱随缘,唯一的方法只有改变它那倔强的意愿。
王海放弃了。
曾经无数次换手机,手机被扒手偷走,走在夜路上被人打劫都没能甩掉它,那他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海犹如被霜打焉了的茄子斜靠在墙上,“忧伤的四十五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