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似乎总是过得很快。
老王办公室离得近，考试腾教室的时候大家都把书堆到办公室去了。
下午考完数学，顾安去办公室，想着拿点理综资料来复习。
她刚进去，吴宁就快步走了进来，在老王面前停住。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语气很平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歇斯底里。
“告诉你什么？”
“你，宋昭宁，和宋潜老师的关系”
老王低头看着手里的教案，没看他：“你还小。”
“可我有知道的权利，如果我知道了，我就——”
“你就如何？”老王打断他：“你就不骂人了，不惹是生非了，去向我们报恩？吴宁，有些东西太沉重了，现在的你负担不起。”
吴宁没说话，半响，弯下腰，朝老王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王这才抬头看他，目光沉沉，像穿透他看向另一个人：“阿潜以前常对我说，她希望她的每一个学生都活得正直而善良，不求富贵傍身，但求无愧于己。”
吴宁一怔。
老王合上教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吴宁，你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老师，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来得太久。
“吴宁，人生很长，你不要对不起自己。”
空调温度有些低了，吴宁站在那里，感觉浑身都在发冷。
夕阳西沉，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半边天。
他很认真很认真的盯着外面的红霞，未来很长，试着拿起，也要试着放下。
夜晚，篮球场。
宋昭宁投了几个三分球，有些累了。刚喝了几口水，就看着一个人远远的朝这里走。
等看清来人，他瞬间没了任何打球的心情，转身就打算走。
“宋昭宁，我们谈谈。”吴宁看他要走，急忙说。
宋昭宁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吴宁冲上前去抓住他手，不让他走。
“别拉拉扯扯的。”他把吴宁的手打开，一脸不耐烦：“有屁快放。”
“对不起。”
这下换宋昭宁懵了：“您吴宁大少爷也有向别人道歉的一天。这我可受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这所有的事，包括和你打架让你受处分的事。”他鞠了个躬，然后起身：“我对不起宋老师。”
宋昭宁反倒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有了泪花：“我才知道你挺会演的啊。平时横成那样，现在又装这副样子给谁看啊。”
“是我害了宋老师。”
宋昭宁手握成拳，又生生忍了下来：“你根本不配提她，让人恶心。”
他转身就走，根本就不想再看吴宁一眼。
“那个中午，她说，她要回去看看你。她本来是要回家的。”
宋昭宁再也忍不住，冲到他面前，扯着领子把他推倒，拳头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上砸：“凭什么啊，凭什么啊。我就那么一个姐姐，我就那么一个姐姐啊。”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拳头也停了下来。
“对不起。”
他看着吴宁脸上的青紫，突然觉得没了力气，任自己倒在了地上：“如果不是你，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所有人都告诉我，这一切怪不得你。可我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凭什么啊，你告诉我凭什么啊。我还等着她回家呢，我还等着她回家。”
篮球场的灯光渐次暗下去。只剩下小小的一盏，发着微弱的光。
光下，一幅幅画面轮转播放。
“宋昭宁，去给我买瓶水。”
“不去。”
“呀，你个臭小子，去不去。”
“你叫我去我就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妈，宋昭宁这臭小子语文考试没——”
“行行行，我去还不成吗。”
“你这臭小子又咋了？耷拉个脸。”
“我语文考试又没及格。”
“没及格就没及格呗。”
“可这次要让家长签字。我不敢。”
“来来来。悄悄的，姐给你签，保准给你签得一模一样。”
“谢谢姐。”
“去，把我衣服洗了。”
“早知道不说谢谢了，过分。”
“你这臭小子懂什么，这叫封口费。”
“姐。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臭小子你在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妈妈。你要听话，你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姐姐我对不起妈妈。”
“姐。你别哭了。我会好好听话的。”
“阿宁。姐姐对不起你们。”
“姐姐，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等姐姐回来带阿宁去游乐场玩。阿宁还没去过吧，里面可大了。”
“那你要说话算话。你一定要回来哦。”
“嗯，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灯灭了。
宋昭宁把头靠在花台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可宋潜，你食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