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知道
“哼！”菲蕊不屑地撇嘴：“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可是当着菲菲的面说喜欢你，说要抢走你呢！”她指着秋夙隐，愤怒的表情不似在说谎。
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大家都惊讶地望向秋夙隐，小隐喜欢的，竟然是会长？天啊！一个是顶级魔女，一个是根本分辨不出有无人类情感的冰山，他们两个就好比是彗星和地球……这个消息远比宇宙爆炸来得更震撼。
凌郢迪依然是一******不变的扑克脸，只意味深长地扫过小隐一眼，那一眼里似乎包含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不到额外的温度。
小隐咬着唇，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向着小白脸的方向，她一向张扬，一向霸道，一向没心没肺，可这一刻，在大家面前被揭穿了心事，突然觉得很难堪，是因为，他吗？
尹缔羽说不出什么，心里也没多余的情绪。那一夜小花园的对话，他心知肚明，可是以小隐的性格不可能会说抢走会长之类的，明显是菲蕊添上去的。
“这件事跟菲菲有关系吗？”凌郢迪转头，严厉地盯着菲蕊，不错过她任何的表情。
“没……”菲蕊想要摇头拒绝，可在那犀利的注视下，否定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袭击小隐这件事，本来就是得到菲菲默许的。
凌郢迪闭了闭眼，无能为力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复杂麻烦多了。他面向小隐，不知为何，竟有些愧疚：“秋夙隐，这件事情让我全权来处理好吗？”
这句话，震撼的不只是小隐的心。
幻陵七少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一向尊敬的会长，郢迪会这样说，说明他……无法公正地解决这个问题。菲菲的家族可是幻陵一中的大股东，而菲菲又是他的未婚妻。同是联姻的两大家族，会长大人不可能会为了秋夙隐而跟他们翻脸。
他这样说，只代表一层含义。
他很抱歉，无法给你一个公正的态度。
无言的默然，果真是这样吗？秋涧易攥紧了拳头，想要狠狠地给那个男人一拳，可是还没抬起，便无力地松开。他，无法说什么，也无法指责什么。毕竟，会长有会长的立场，学校有学校的立场。
其实，郢迪心里早就对这件事的幕后元凶很清楚，怪不得那一夜他这样承诺他：“我以后会在洛可市为她安排房子，安排照顾她的人，甚至，我可以每月定期支付她生活费。可是……”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素来强硬的男人低下他高贵的头颅：“秋夙隐无法继续待在幻陵一中了。涧易，对不起，原谅我！”
原谅他的无能为力，原谅他的……辜负！
虽然大家都很惊讶，可没有人出声表示异议，他们都等待着小隐的回答，其实她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同不同意，这件事已早有注定的结局。
“好！”没有预料中的讽刺、愤怒和辩护，只是淡淡的一声好，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凌郢迪的心忽然有种闷闷的揪痛，这感觉很熟悉，在得知了欣颜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心里也是同样的闷痛，像是一把锤子在心里来回撞击，痛，却无法诉说。
女生们离开了，走的时候脸上都挂着得意的表情。虽然要接受学校严厉的处分，但离开幻陵一中的，是那个女人，并不是她们！真是狼狈呢，秋夙隐，被“驱逐”了！
大家都很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默的气氛。这决定对小隐来说的确太不公平，可未尝不是很好的选择，一旦秋涧易离开了幻陵一中，又有谁来保证不会再次出现同样的事故？
涧易很清楚，缔羽很明白，所以他们都没有反对。
蓝萦翼想要开口反对，可立刻被一旁的月素影捂住了嘴巴。萦翼可不能搞不清楚状况啊！会长的决定是不可能会改变的，何况秋夙隐也很理解地没有抗议。这件事牵扯的关系面太多，他们可不能驳了会长的面子，让会长难做。
秋涧易无奈地摇了摇头，率先离开了陵馆。小隐和会长之间，需要一个结果。紧随其后的，便是尹缔羽和辛泌蒂，他们都十分清楚，那两个人有话说，而且需要单独说。搞不清楚状况的庭彦和蓝萦翼在月素影的连拖带抱下也离开了陵馆，将那沉默的空间留给了小隐和郢迪。
没有旁人的偌大场地里，只听得见他们的呼吸与心跳的声响。
都很平稳，没有紧张的加速。
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双黑瞳显得那样专注……与认真。
“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在那样的凝视下，他的心里竟堆砌着难言的慌乱与无措，不是第一次和她单独相处，可这一次，他忽然害怕着什么。
“不用说抱歉！”小隐直视着他的眼睛：“男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而骄傲，并且是不曾后悔的。”他是个有担当的少年，她一直都知道。
“我不会后悔！”转身离开，迎着夕阳的余晖。他选择的路，永远是对的。
“凌郢迪！”
他的脚步顿住，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似乎代表着某种关系的终结。
“我喜欢你！”终于……终于有勇气，说出了那四个字，她的初恋，可以划上这样完美的一个句号了。
难以置信地回头，却依旧还是错过她脸颊上一秒的落寞。
“呵呵，耍你的！”那抹恶作剧的笑容习惯性地挂在了她的嘴角：“我会离开幻陵一中，下周去启影高中的交换生名额就给我吧！”
“谢谢你！”竟没料到，是她主动提出，避免了他的尴尬。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考虑，我会为你处理好的！”他知道不应该说这些，可是她期待的话，他不能说。“再见！”似乎是觉得陵馆的空气太压抑，加快步伐便离开了这里。
小隐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再也不见。他还不懂，还是不懂，离开是想要被挽留……
蓝萦翼一出学校就看见秋涧易双手抱胸倚着墙，见他来了立即睁开了那充斥着血丝的眼睛，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瞥向他身后的月素影时。
月素影识趣地抱了抱蓝萦翼的肩膀，以示告别，便离开了，将这两人的空间腾给秋涧易和蓝萦翼，他们俩之间，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涧易，你找我有什么事？”
秋涧易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直视他灵魂深处那样锐利的眼神：“萦翼，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小隐？”
你是不是，喜欢小隐？
他想否认的，根本没有承认的理由啊！那个令人头疼的魔女，三番几次耍得他团团转，气得他想跳脚，不仅认为他是“同性恋”，他们俩之间居然还有着“母女关系”，以前的他根本不会允许这么多糗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早就拳脚相加了……
可是，真的仅仅是因为她是女生，他才不动手的吗？
可为什么，看见她伤痕的时候，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疼，听见安依诉说的时候，他浑身的火气指数直线上升，快要爆了临界点。他明明是应该，幸灾乐祸的呀！
魔女得到她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在听见会长决定的那一刻，一向尊敬会长的他竟然有了揍人的冲动。而那些深恶痛绝的糗事，午夜梦回时，自己也竟觉好笑地回味再三。她给了他许多意想不到的快乐，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很头疼，却无法否认地快乐着。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秋涧易深深地看着他：“萦翼，你知道小隐无父无母，而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我想拜托你，照顾她！”
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昭示了他的决心。
蓝萦翼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隐一直是个很需要呵护和关怀的女孩，她失去的太多，却又太强势，这样的她，得到幸福的几率太小。”小隐总比电影里那些女主聪明一些、成功一些、有才能一些，而且太强势，按照剧本的路线，她应该是永远的女配，为了抢夺男主，陷害女主，遭到观众的唾弃，阴谋败露时，好的结局远走他乡，孤独终老。惨的结局便是为了成全男女主而牺牲死亡，成为一个炮灰，而观众们依然叫好。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扛上这样一个女人。他很清楚，爱情是必须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而小隐太骄傲，一旦失去他，等于毁了她所有幸福的可能性。
“涧易，你想说什么？”他虽然冲动孩子气，但心里明白这一刻，必需认真地对待。
“我想把小隐过继到你家，让她成为你的妹妹吧！”小隐失去的亲情，他尽力为她弥补。他没有多少日子了，必须把该做的事竭力做好。萦翼霸道，而且护短，他绝对会是一个好哥哥，起码，比他成功。
“妹妹？”他惊愕到合不住嘴，知道涧易没在开玩笑，可是让小隐成为他的妹妹？这似乎代表着某些事，他再不会有机会！可是，他也很清楚，缔羽有多么地爱小隐。他的爱，深刻到每个人都心里有数。“让我再考虑考虑！”他需要时间，理清这复杂的一切。
“我会等你的答复！萦翼，你应该明白，处在哥哥这个位置上，你能够得到更多！”是的，当小隐的爱人太艰难，势必要将她放在第一位，并且本着失去所有的决心。这么头疼的事让缔羽一个人操心就好了。
小隐对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一向是推心置腹，充满包容。就连这样懦弱的他，她不也原谅了吗？
“我明白！”如果她成为他的妹妹，那小隐那魔女岂不是要喊他哥哥？可是……“让我再好好想想！”
小隐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她有一双美满恩爱的父母，帅气温柔的哥哥，还有一个由始至终都会陪在自己身边的好友。因为过去太幸福，失去太显得那样的难以接受，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哥哥可以依赖，她比很多孩子都要幸运。
这世上一生下来就残疾的、父母双亡的孩子不少，她，并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
在许多人的眼里，她拥有了，太多太多！
所以当她看见邮箱里那封信时，手突然控制不住的颤抖。可转念一想，或许是有人恶作剧呢？刚撕毁了一个角，心里莫名地开始不安，想起了多日未见的哥哥，他也只是每天打一个电话过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出国在即，他需要整理的东西很多，于是就搬出了家，住在了学校的学生宿舍里准备出国事宜。
信笺里用黑体勾粗的字在她的眼睛里不断放大，再放大……
机体细胞持续衰竭。
下面还附有详细的医疗解释，可小隐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只余下那一句……
一个月的生命……
她好害怕，害怕到心都在颤抖，无法想象，失去哥哥的她，会是什么样子？这一刻，黑沉沉的茫然与无措齐刷刷地涌上心头，她发现，她冷静不下来，因此……
必须找人验证这个消息。
手颤抖着摸出手机，拨出那个烂熟于心却始终没有机会拨出的号码，那“嘟嘟”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悬在她心里的一把锤子，原来，等待的感觉可比凌迟。
“隐隐？”耳畔传来他温柔的嗓音，只是微微带着些许困惑。
“缔羽……”小隐沉着口气，她相信他并不会骗她：“哥哥真的是去美国吗？”那场欢送会显得很诡异，如果是伪造留美的记录，那幻陵七少一定是知道并且出力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他，只因着，心里的那份信任。
很难回答这个问题，虽然很高兴她第一个询问的是自己，但，他该怎样回答，才是正确的？
沉默的时间，仿佛音乐会开幕前的间奏，很长又显得很短，只余两人不算平稳的呼吸声在电波这头传递。她等待着，他的回答。
“隐隐，对不起！”这一句包含了很多。
巨大的绝望霎时笼罩住心头，那一声道歉，她就明白，命运残酷得有多真实。她爱着的哥哥，那个有着天才之名的少年，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
不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瞒着她，可是感性和理性从不相交。她并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只是觉得，好痛！心口的痛，痛到连呼吸都喘不过来。
她，接受不了。
那是她的，脊柱呀！没有哥哥，她怎么站得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内，尹缔羽都没有说话，只沉默着等待着。这件事情小隐迟早要独自面对，涧易比谁都清楚，时间虽然是很好的良药，可也是，最致命的毒剂。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为此刻的决定后悔，但如果不说，他会更后悔。
“怎么办？”硬是挤着声带发出三个字，足以证明她的无助。
“隐隐，涧易他，很需要你！”这个抉择必须由她自己来定夺，他帮不了。究竟是一切都不知道的人更幸福，还是装做一切都不知道的人更快乐？有些伤痛注定要自己面对和背负的。
“和我说说话吧，随便什么都好！”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她不想一个人独自度过，突然希望，他的声音可以陪伴自己入眠。
“恩，好！”于是那温柔的有如潺潺流水的嗓音以及轻快的语调使这个难眠之夜不再孤独。他们聊了很多，从过去到现在，从家庭到学校，从现实到梦想……那段时间，是真正的放飞自己的思绪，仿佛相识了几年的好友，一起谈天侃地兼开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