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梦中,李祥僵硬地扭动脖子,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忽然感觉到眼睛有些胀痛,就像是被一根针管扎入眼球内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液体。
在他的感觉里,双眼就像是气球一样,慢慢变大,不久便会炸裂,他的脑袋也是如此。
一种让他痛苦的充盈感,填挤在脑部,李祥两只手掌分别按在眼眶上,手指恶狠狠地按在脑袋上,他想要停止这种令他恐惧的胀痛感,却根本无济于事。
尤其是当自己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时,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凄惨地跌倒在地上不停翻滚,像是一条搁浅的鲤鱼。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这些简单又带有些疑惑的问题,就像是一粒指头大小的石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累计在李祥的肩膀上,最终压垮了他。
“啊!”李祥痛苦地吼叫着,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他的脑袋最终停止了思考。
噩梦惊醒的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衣服,木讷地环顾四周,才逐渐发觉这是一个梦,一个他不敢回忆的噩梦。
倒地时,被无数个自己围观着,那种无助感与空虚感,他不会想经历第二次。
医务室内的灯光依旧亮着,这一场梦中,似乎经过了很久很久。
李祥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原本惊慌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他看着四周光滑如镜的墙壁,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囚禁了,而且还是被刘沈风囚禁了。
他现在的感觉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竟然会被当做异党对待,李祥心酸地冷笑了两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我还能说什么呢?被自己最信任的组员囚禁,哈哈哈……”
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伸出左臂,想要调出投影界面,看看时间,却发现芯片系统的信号被完美屏蔽,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跟外界联系,这可让他犯了难。
“他做事还真是挺谨慎,我现在恐怕是插翅难逃了。”
李祥嘟囔着下了床,发现腿上的血洞已经愈合结痂,除了结痂的皮肤上有一些瘙痒外,已经基本痊愈,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在四周搜寻一番。
在右手边的房间内,有一座衣柜,红色的烤漆外形,外部雕刻着简单大方的青竹,看上去有些别扭,准确地说是,极其别扭。
“又是这种辣眼睛的红绿配色……”
李祥耸了耸肩膀,不屑一顾地打开柜门,翻找着衣柜内的衣物。
病号服……还是病号服,全是病号服!
李祥几乎要抓狂了,翻来翻去全是白蓝条纹相间的病号服,在他的印象里,这种病号服是精神病患者专用的,这么想着,换换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
他现在穿的就是这种精神病患者的病号服,不过却是湿漉漉的,无奈之下,他还是极不情愿地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病号服。
他现在最主要的念头,就是怎么能离开这里,刘沈风的态度异常坚定,李祥已经基本领教了。
至于那段战时录像,即使他心中有再大的疑虑,也不得不压在心头。
关于这段三十八年前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只能去聚合地区,等待着曹都,当面问清楚了!
录像中的那个小男孩,李祥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不过当时却没有一丁点印象,还好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才渐渐明白了,那个手拿龙凤魔盒的小男孩,就是曹都!
虽说没有十成把握是他,但他年少时的样子,几乎没有太大改变,而且在这之前,方舟内第一次碰面时,素未谋面的曹都,竟然对着李祥,说认识他,那么这一切也都能解释通了。
三十八年前曹都就见过李祥,所以才会说认识他,而且这种关系,让李祥觉得有些心情复杂,北方反政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李祥怀揣着疑惑的心情,在医务室内转了一圈又一圈,试图寻找一切有希望逃脱的办法,可,迎接他的只有绝望,深不见底的绝望,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密室,甚至连稍微大一点的通风口都没有。
李祥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在一段时间后,因为氧气不足而窒息死亡……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漆黑的黑色夹克面前,这件看似臃肿的夹克,似乎有着一种吞噬光线的魔力一般,灯光照射下,黑色夹克像是一个不规则的黑洞,光线都无法逃脱。
这样一件激光弱化服,想必一定有着不俗的功效,最起码在下一次安梓洛找他乐子的时候,能够不那么狼狈。
李祥甚至没办法生起跟她抗衡的念头,只能尽力自保,这还真是憋屈,他不由得又是一阵气愤,但也无可难何。
不过,他忽然意识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他看着这件黑色夹克,又看了看自己右腿,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要是安梓洛下次还是攻击他的大腿,那这件激光弱化服有什么用呢?
“不会这么倒霉吧?”
李祥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安梓洛这个疯子,谁也猜不准她的心思,万一她就喜欢攻击别人的大腿呢?这个变态谁也说不准。
“如果再一条激光弱化裤就好了,这样我也能比较放心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有总好比过没有强,他有些生疏地拿起黑色夹克,套在病号服上,原地轻轻跳了两下,掂量了掂量。
这玩意还挺重,怪不得昨天盖在他头上时,就像是一床浸湿的棉被一般,穿着激光弱化服,感受着它沉甸甸的重量,不禁回想起六百年前,当时的负重训练,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也是比较容易适应的。
“砰砰砰……”
一阵短暂且急促的敲门声,那是指关节轻叩在金属门框上的声音,李祥的心瞬间紧绷起来,回头望向门的位置,会是谁呢?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似乎是在试探,见没有回应之后,便再也没有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