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何事秋风悲画扇,奈何生于帝王家5
“殿下,这封信是朱虚侯家的小姐派人加急送进宫,说是要您亲启的。”一日,我接过宫人的信,见字迹是伊倩,她会有什么急事呢?“速至城郊树林。”区区数字,什么原因也没写。再看那成堆的奏折,还有等着觐见的大臣,这小女儿般的事情我还是莫理了。这尹倩是朱虚侯的大女儿,与我从小一同长大,想来是见我许久不曾找她了,耍些小性子吧。不去见她是应该的,我已答应此生只爱琬儿一人,就不必再给任何人希望。这样想着,我就坐了下来继续批阅奏折,安心地接见大臣,全然不知自己在犯一个终身不可弥补的错。若果我早去那么一点,琬儿也许就不会伤得那么重;又或者若果我坚持到最后都不去,凌萧就没办法借机逼宫了。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这么多的如果。那日批阅奏折到一半,心内隐隐不安,也不知道为何有这种感觉,于是还是吩咐了下去替我隐瞒出宫的事情,匆匆就骑马奔向城郊。十里长亭,最先入目的是童家奴仆的尸体,心里霎间惊慌失措,莫不是琬儿也在?听得见远处有打斗的声音,还有琬儿的呼救,我发了疯似的骑马过去。琬儿,你千万不可有事,我不可再失去你!许是太过担心竟没发现周围埋有伏兵,马匹中箭倒地带着我也滚到了地上。密密的箭射来,我只能挥剑去挡,箭矢擦破皮肤渗出血来我竟不知道疼,原来如果爱一个人,是真的可以为她去死的。奋力抵抗着,终究还是来到琬儿的身边,伊倩一直在哭,我看到她怀中已然奄奄一息的琬儿,一把抱过她,护着就往外突围。凭一人之力,我无法再多救一人,我只能保全琬儿而舍弃伊倩了,对不住。
一路狂奔,单手麻木地挡着来人的攻击,怀里的琬儿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浑身是血受了极重的伤。我不知道她们为何会在郊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人要刺杀她们,只是心里隐隐觉得一切与自己有关,琬儿,这一次我不会再抛下你,要死我们就一起死,绝不会再自己一个人走掉。你喜欢的人是个为正义会出手相救陌生女子的英雄,也许我不是英雄,但是我会竭力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不准离开我,不准死!”及至我带着琬儿逃到大街上,追赶的人就不敢跟来了。找大夫,将琬儿先送回童府,脑子里只有这两个想法,全然无法顾及旁人异样的目光。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想要珍惜的一切这般脆弱,哪怕我跪求天地都无能为力,她的呼吸在怀里渐弱,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殿下。这样的鲁莽行为可不许再犯!”童相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将目光看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琬儿,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的纯真和开朗总牵动着我,即将失去那一刻我才知道她对自己是多么重要。“童相,琬儿是你的女儿。”我淡淡地说,却见童相带着无奈:“殿下,先进陛下病重您万不可离宫的。纵是天大的事情发生了,您也不可以离开陛下半步。您是臣最欣喜的学生,您身系着多少人的安危您也不是不知道。若为小女一人而失大统,臣罪该万死!”见童相愈说愈激动,意欲跪下,我忙扶住:“我知道先生担心的是什么。我不闻不问,并不代表不知道。你们联手铲除娄妃为了保住我和母后的地位,若果凌萧登基,后果必将不堪设想。学生都明白这些道理,只是若果琬儿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先生难道想看到一个活死人吗?”话一出,我能够看到童相眼里满满的失望。我知道,我开始偏离了先生一直的教导,我让他失望了。只是,平生第一次做事情没有功利的计较,我不后悔。
可我仍不是不能常伴琬儿身边,听大夫说她的外伤渐愈只是服了的毒灼伤了喉咙,怕是一时好不了。这么伶俐的人儿,若是好不了她该多难过?本来我该陪着她直到琬儿苏醒的,可朝堂繁琐的事情众多,最后我还是舍了琬儿回到宫中。那时只是想着尽快处理完公务回到琬儿身边,却不曾想,皇宫纷争,兄弟相残,来得如此突然。凌萧,终是让我知道,如我般养尊处优行事天真的人,抵挡不住勾心斗角的。只是,怪我吗?任是百般提防,我也不可能预想到,他竟为了皇位,弑父矫旨!
仍记得离了相府,我就快马加鞭地入宫,只没想到刚到宫门便被侍卫拦住。守卫颇为陌生,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早已布下罗网,只我们都不在意他,大意了。由于心里担心父皇,不禁厉声呵斥守卫,所有的侍从无人惧怕我二皇子的名头,可笑我活了十多年也不过是父皇庇护下的懦弱儿郎。但凌萧也算漏了一着,父皇早已将传位的圣旨和玉玺交给了我。方才出宫救琬儿时,我留了个心眼将圣旨带在了身上,而玉玺一直交由童相代为保管。纵使凌萧想要无诏登基也要禁得住天下人的流言蜚语!果然,我将怀里圣旨一亮,守卫的人面面相觑,皆没了主意,忙使了一人去通传。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宫,哪怕死在父皇身边也不要这样连努力也没有就放弃了。
半晌,宫门大开,我扬鞭只身匹马而入,来不及通传施将军也来不及传令童相,所有的一切来得太突然,我甚至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怎么所有的局面忽而就掌控在凌萧手中。“正殿长道不许骑马,二皇子殿下怎不下马?”正想着凌萧,他却那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面前,镇定自若,仿似天下之主般气势。他不当我是弟弟,他喊我二皇子。我跳下马,平静地看向凌萧:“大哥,我要见父皇。”
“皇上现今在休息,殿下无需多虑。不如让宫人带你下去歇息吧。”凌萧语气和善,言语却生生透着疏离。他恨我们,恨我,恨父皇,恨母后,恨到可以置我们于死地。“能让我最后看父皇一眼吗?”如果父皇安好,不会整个皇宫都见不到一个熟悉的宫人的,我心知父皇已然驾崩,可心底还是不愿意去想是凌萧下的手,只当父皇是病逝。“方才说了,皇上很好。无需探视。”凌萧冷冷地回绝准备转身时,我仍不放弃对着他说:“父皇即使有千般错,也是你的父亲!”却见他嘴角冷笑,使了眼神,旁的宫人奉上了一托盘,上面盖着黄布。难道?是玉玺?“你将童家人怎么了?琬儿呢?”急急地质问,他却依然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