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曲径幽篁声声泪2
“皇后是谁,陛下明镜得很。本宫从不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言毕,玉贵人重又闭上眼睛,娴熟地拨动手中念珠,口中念念有词。
“姐姐,妹妹听说良嫔似乎疯了,如今华嫔几乎天天都耗在了盈华殿。陛下却这会儿都不知。莫不是有人瞒下了?”淑妃见玉贵人不理会自己,便又将自己派人探听到的消息告知玉贵人,传言良嫔与玉贵人关系融洽,这总该有反应了吧?
“连天下的一草一木都是陛下的,谁可以欺瞒得住他?即使有这样的人,也不会是德嫔。”玉贵人见淑妃仍不知趣离开,不由得烦心,“淑妃娘娘,莫不是您的时间都用在了小道消息上?有这些时间关心别宫的事情,倒不如充栋自己,也许陛下会对你回心转意。”
“真是多谢姐姐的教诲。”淑妃强忍着怒气,巧笑着施礼。只是这个动作再美妙,在玲珑的眼里都好似噩梦的前兆,看来娘娘达不到目的,回宫定又不知想什么法子折磨自己了,想着身子不免微颤。
“妹妹。”玉贵人见淑妃欲走,倒开口喊住了她,“纵使你控制了整个后宫的事情,每一件就了如指掌,都没用的。”听玉贵人这般说,淑妃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等着玉贵人的下文。
“兰轩宫的事情,你又能够知道多少?”玉贵人微微笑了,“当日你成新贵时,知道本宫为何不送礼予你而转送给贵妃么?”见淑妃念及先前日子的事情温润的脸色稍变,玉贵人用手舒了舒稍稍麻痹的经络,慢慢站了起来与淑妃对视:“本宫不是不问世事。本宫只是喜欢恭敬真正有用的主儿。瞧兰贵妃的境况,妹妹认为后宫何人能够?难听地说句,咱们可是连个哑巴都不如!”
琢磨着玉贵人的言语,淑妃内心不觉阴郁起来。兰雅若,又是她。那个曾狼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哑巴,真是思前想后都想不出自己差她哪儿去了。可是德嫔提及了她,玉贵人也这般说。想来自己也该是时候邀她同去御花园赏赏花了。
思及今日虽不能让玉贵人与自己同对付德嫔,但倒更明了哪块才是绊脚石。心稍欢喜,于是施了礼,摇曳生姿地领着玲珑离开玉曦殿。
虽已入夏,但夜晚微风吹着,树影斑驳,人若穿梭其中仍感阴森。华嫔在羊肠小径上走得急,汗水涔涔仍不由得身子抖了一下。只是方才宫人来报良嫔疯病又发作了,虽这捷径可怖,她还是毅然一人轻装往盈华殿跑去,心里满满是担心。
“娘娘!您总算来了!”未及进殿,华嫔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宫人们簇拥着迎了进去。头一眼就看见满地的碎片,血迹斑斑,不由颤声问道:“姐姐呢?这些血是姐姐的么?”
宫人们见华嫔焦虑的神情,也顾不得礼节忙快步引华嫔往内室而去,一宫人边走边道:“启禀娘娘,这会子主子可是安静了,方才可吓人了。四处乱跑口中喊着鬼呀鬼呀。然后拿起东西就砸,说是要砸死那些肮脏的东西。可是奴才们瞧着殿堂明亮什么污秽也没有,可怎么哄就是哄不得主子。满地的碎片,主子又赤着脚到处跑。奴才们都拦不住,看着也心疼。”
宫人的阐述听在华嫔耳里,简直愈发心像淌血般刺痛。到底姐姐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般惊恐到连神智都失了。
“姐姐。”思绪纷乱间,华嫔总算见着了良嫔。守着良嫔的宫人见华嫔来了皆松了口气,纷纷退到一旁让华嫔好宽慰宽慰自家娘娘。
“佩佩!你没事!”哪想本已安静蜷缩在角落喃喃自语的良嫔一见华嫔就好似疯病又来了,眸中布满血丝,眼睛瞪大直愣愣地看着华嫔,双手紧抓着华嫔的手臂,口中不断重复:“快走!快走!佩佩!姐姐是为了你!为了你!”忽而又松开华嫔,抱头不断地尖叫着,那声音刺得华嫔忍不住捂了耳朵。
“姐姐!我没事!”只是不可由着良嫔如此,及又见良嫔双脚步行处皆是血脚印,华嫔顾不上耳膜的疼痛,酸楚难抑地想上前强制抱住良嫔好让她不乱跑。却不想自家姐姐竟如此力道大连带将她的发髻打散、又撕裂了她衣袖连带还挠了她脸颊几道血丝,“姐姐!看清楚我是佩佩!我就在你面前!没人伤害我!安静下来!”终忍受不了良嫔发疯的挣扎,华嫔猛抓住良嫔胡乱挥动的手,失控大喊。
这一喊,连风声都被唬得静止,室内重归了安静。半晌,良嫔眼带泪光痴痴地伸手抚着华嫔那被自己刮伤的脸,声音哀恸:“我不想的。琬儿,我真的不想这样的。”大滴大滴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滑下,滴落地上混了鲜红。
“姐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般模样?为什么?”华嫔用力拥着良嫔,崩溃地大哭。是谁让灵秀可亲的姐姐变成这样的?“凌葳”华嫔听见良嫔小声地低喃,心里难过,本欲细问却见自家宫里的喜翠小跑至跟前,喘着粗气:“娘娘,德嫔,德嫔她她在外面了!”
“什么?她怎么会来?”华嫔忙擦干眼泪,顾不上惊疑。着了宫人搀扶良嫔到床上歇息,自己对着镜子稍稍弄了发髻,遮掩住被良嫔撕破的衣袖。强挤出丝笑容:“喜翠,咱们出去瞧瞧。”伸出手示意喜翠过来扶自己,一副淡雅从容的模样。
“良嫔到底怎么了?”未及华嫔申辩,德嫔已劈头就问毫不留情面。今日她本只是在庭园处散步透透气,毫无目的地走到荣华殿,思及前些日子听到良嫔疯了的事情。即欲顺便探听探听,不曾想荣华殿一番严正以待连华嫔的去向也不肯告知,于是一时气急,便直接来了盈华殿。
“本宫怎么说也执掌着后宫。良嫔都这样疯疯癫癫的,好好一个盈华殿被弄得又是碎片又是血迹,华嫔你到底在想什么?”德嫔厉声道:“若是心病,就寻根。若是体病,就寻医!你这瞒着骗着的,为了哪般?她若是哄两句就好的,何至今日?”
“是妹妹不对。”被德嫔这般质问,华嫔不禁哽咽。她不是不想医治,她是不敢。在不知道姐姐口中喊的鬼为何人时,这遍地是敌的深宫她真的不敢声张。只是听见德嫔不顾暴露自己有眼线在盈华殿的事实还要这般关心她们姐妹俩,心里些许感动。
“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本宫也知道你的忧虑没错。只是这样拖着,若良嫔神智永远不再清醒怎么办?若是像如贵人那样虽然死不得全尺,但也起码一了百了。良嫔她这般过一辈子,生不如死啊!”德嫔放轻了语气,向小如使了眼色让她就着华嫔耳边细说计划。自己却不免叹息,到底是多管闲事了。
暗影浮动,殿外树林一处明黄略去,不动声不动息。若非朱虚侯还有些用处,他还是觉得只有死人才是最信赖得过。生不如死?蓉儿,原来你是不怕死。此低语时,德嫔在殿内心里忽生悸动,慌着往殿外望去,夜色茫茫,无人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