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家大院,一幢年代久远却经久不衰的老洋房,坐落在幽静的马路边上,梧桐树并排在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红砖、粉墙、拱门、栅栏,记录着上个世纪的故事。
禾呓语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住在老洋房里,前些年大费周章重新翻新了一遍,加固了该加固的,拆掉了该拆掉的,虽是老房新装,却还是维持着它原本的模样。爷爷不肯拆掉地板,尽管奶奶总说走路声响很大,为了满足两位老人的需求,父亲只是添置了地毯,双方的诉求都得以满足。禾呓语虽不是上个年代的人,却很是喜欢住在这里,十八岁那年父亲给她购置了一套产业,现代化的装修,但她依然选择住在这里。这里有爷爷奶奶,也有她全部的回忆,与妈妈有关的回忆......
一阵敲门声传来,禾呓语收起相册,轻声言道“进来。”
伴随着些许吱吱呀呀的声响,少年推开了房门“晚宴快开始了,爸让我上来叫你。”
禾呓语点了点头“我马上下来。”
少年欲言又止,临走前又提醒了一句“听说那个人也会来...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告诉爸爸你身体不舒服。”
禾呓语迟疑片刻,垂下眼帘,禾少钦不说名字,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虽然不愿意面对,但该来的总会来的“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姐,我是真的希望你快乐。”禾少钦用笃定的眼神告诉禾呓语,虽然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虽然他的妈妈抢了禾呓语妈妈的位置,但他对她从来都是真心喜欢的。
禾呓语微笑着,招呼着弟弟走进房间,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当作禾少钦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送了出去,并且交代了一句“虽然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但不可以让爸妈知道,至少短期内不要。”
禾少钦满是雀跃,虽是十八岁的大孩子了,但在禾呓语面前仿佛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弟弟“谢谢姐,我会保密的,刚好朋友送了个头盔,我用得上了。”
“注意安全,下去吧!”
“那你快点下来。”
禾少钦从小就是个机车迷,对这个弟弟虽然不热情,但禾呓语会清晰的记得他的生日,也会留意他的生日愿望。大人们的恩恩怨怨她无从左右,禾少钦总归是无辜的,所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只是肚子里的一个胚胎而已,他又有什么错。
禾呓语戴上最后一只耳环,理了理蓝灰色的裙摆,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楼下走去。一楼大厅布满喜庆的彩带与气球,白色桌布装点着主题颜色,桌上的甜点零食出自名家之手,房屋的一角堆满了各色礼物。乐手们专业又卖力的演出,美酒夜光杯碰撞出生日祝福,各路名流衣着隆重体现了宴会的重要。身为主角的禾少钦一身正统合体的西装在众人的簇拥下合影留念。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姐,快过来合照。”随着禾少钦的呼唤,众人目光纷纷投向禾呓语。禾呓语本想拒绝,又承担不了拒绝的后果,只能装点笑容,快步过去。从小到大她与家人的合照就不多,父亲再婚后与继母一起搬去了现代化别墅,平均半个月见一次,加上父亲的关系造成母亲的悲剧,这感情自然就深厚不到哪去。
“我刚听说了,那个人好像有工作来不了,你可以放心了。”禾少钦小声说道。
说不紧张是假的,虽然平日里总一副云淡风轻,漠然视之的模样,但禾呓语心底里还是会害怕,害怕自己终究逃不过嫁人的命运,而那个人她甚至都不曾见过几次。半年前第一次从家人口中听闻此人,接下来便是安排见面,禾呓语在隔天便买了机票,旅游了大半年,半个月前才回来。以为家人不会再提这事,不曾想,他们根本没忘。
“呓语,快过来和林伯伯他们打个招呼。”该来的还是来了,在父亲的召唤下,禾呓语不得不走过去。
“林伯伯,林伯母好!”
眼前身着一袭墨绿色精致手工刺绣旗袍的便是那个人的母亲了,如同打量猎物般,不停扫视着自己,似乎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比谁都灿烂“真漂亮,孩子,快坐下,过来,挨着伯母坐。”
禾呓语走过去,挽了挽裙摆,欠身坐下。
“还是闺女好啊,不像我家那儿子,没少让人操心。”林伯伯说。
“孩子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住,身着父亲,我很惭愧,关心少了些。”只有在外人面前,父亲才会说些客套话,平日里父女两几乎说不了几句话。
“孩子,今年多大啦?”林伯母问。
“25。”
“挺好,我们家亦恒刚好大你五岁,可惜那孩子有个重要会议走不开,否则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禾呓语始终礼貌的微笑,不知如何作答,禾林两家到底是世交,明面上就这么回绝了总归不好。
......
“聊什么呢?我能参与吗?”正愁苦之际,禾少钦走了过来,带着些许年少轻狂,有些话禾呓语不方便说的,他倒没什么顾忌。
韩君梅宠溺的看着她唯一的儿子,笑盈盈的说道“正说着介绍你姐姐和林家大哥哥认识的事呢,给你找个姐夫怎么样?”
“姐,你想嫁人了吗?我还没长大呢,你可不许现在就嫁人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今天就已经年满十八,是个成年人了。”奶奶慈眉善目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禾呓语总说奶奶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万人迷,一笑起来就能让人沉迷了去。
“那我也永远是姐姐的弟弟,姐,我带你过去看我的生日礼物吧!”
禾呓语答应得很是爽快,虽然都不是很感兴趣,看礼物也远比在这里坐如针毡要好得多。
一派热闹恢宏的生日宴会,不禁让禾呓语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宴会,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冰雹,大雨持续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上七八点都还淅淅沥沥的没有要停的意思。天公不作美,那天的生日宴,家里一个客人也没有,禾呓语倒也不伤心,她本来也不喜欢热闹,十八岁的生日对家人来说必须得隆重些,这是传统,所以不管禾呓语愿不愿意,那天注定不能平静。幸好,那天有她喜欢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