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公安局的倾翼机撞在了隔离带上,机型是能够搭载医疗单元的那一种,驾驶席上的多隆严重破损,病房部分的舱门大开着。
公安局的多隆封锁了周边,这时刑事课的警车和执行官护送车赶到了现场,一科的人们从车上走了下来。
“就是那个吗……”
宜野座靠近事故飞机,却意想不到地被公安局多隆拦住了。
“根据代号K32将此地化为机密区,只有相关情报权限的人员允许进入”机械音如此说着。
“我是刑事课一科的宜野座监视官,快让开”
“宜野座监视官,确认,没有相关情报权限”
“什么!?”
医疗多隆从失事飞机上抬出担架。只能看见死难者被盖着单子的样子,但在担架一头看见手露了出来,能够看出是穿着公安局高官的制服。
“……?”朱向遗体投去了奇怪的视线,根据多隆的说明那是被槙岛杀害的急救救生员的尸体……
遗体搬运车刚走,公安局要人移送车就来了,装备有能耐受爆炸的重装甲和严密的防监听设备,驾驶席上坐着兼任护卫的多隆,中央放有对面型坐席的高级轿车型,车停在了近处,禾生局长从上面走了下来。
“我来说明一下”
没想到上官来访,一科的刑事们难掩惊讶。
宜野座被叫至禾生车内,和禾生面对面坐着。其它的刑事只好眼巴巴看着处理事故现场的多隆。
“请您说明一下槙岛逃亡的经过”
“详情涉及到高度机密所以无法公示。但是,很有可能是厚生省内部有内应。不然没法解释逃亡一事。”
“……”
——内应?厚生省在干什么?
明明应该知道槙岛是多么危险的男人。
禾生继续说
“……真相只能直接从槙岛自己的嘴里问出来了,因此,再度拘捕槙岛时应优先考虑其生命安全,这一任务再度交给你们一科”
活捉。——让我们把干出这种事的人,在不伤害的情况下抓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请给我们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宜野座的声音无意中变得粗暴起来。
禾生深深叹了口气。
“宜野座君,我还以为你能够看出这是多么可喜的状况”
“……什么?”
“不仅允许了藤秀星的逃亡,搜索工作也止步不前的危机状况下,因为出了优先再次逮捕槙岛这件事,你得到了让自己的失态蒙混过关的绝佳机会才是”
“……啧”
宜野座内心挣扎,视线游离起来。
“如果这次一科再一次成功逮捕槙岛,我再多美言几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苦心栽培。”
“可是……”
“还有,关于执行官狡啮慎也,要把他排除在这次任务外并严密监视”
宜野座双目圆睁。——为什么,他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因为优先考虑槙岛圣护的生命安全”。
2
公安局大房间里,以宜野座为中心除藤外的全体人员正集结于此。宜野座表情疲惫而消沉。狡啮,朱,六合冢和征陆虽然几乎面无表情,却还是向宜野座投去了同情的视线。
“从现在开始,藤的追踪搜查工作由二科进行,我们一科负责追捕槙岛”
宜野座难以启齿,却又竭力继续说道。“狡啮执行官留在公安局内,和唐之杜分析官一起担当后援。这是,局长命令。”
空气凝重,冻结的时间流逝着。
“我说…….”
狡啮的口气异常平静,反而让宜野座和朱吓了一跳。
“局长直接命令我别插手,不觉得很不平常吗?为什么还要特意说这种事情,我们的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因为你的工作态度太感情用事太轻率了”宜野座一边想着自己可能也是这样一边回答。
“就因为这种理由就把本来不够的人手再削减一点?不可能吧。最重要的其实是槙岛的安全,抓捕是次要任务,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逮捕了。……该说是保护人身安全才对吧”
宜野座一言不发
狡啮虽然语调平稳,目光却变得锐利警觉起来。
“上面的人没打算制裁槙岛,就算我们又抓住了槙岛,局长不也会把那个男人送上刑场,而是用在什么别的目的上…….不是吗?”
“有什么证据……”
“他给我打的电话你听过了吧?修比拉系统的正体……那家伙这么说过。槙岛掌握着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内幕”
“虚张声势而已!怎么能把犯罪者的话当真!”
“有人…甚至连修比拉系统都能随心所欲操纵的人和槙岛交涉过。那家伙结果反而被槙岛先下手为强,因此而发怒,愈发执着于慎岛了”
“……对于修比拉所有机关均保证不予干涉的独立系统。那种权限连总理大臣(首相)都没有”
“恐怕槙岛知道事实,押送用的不是护送车而是飞机的移动病房,而且警卫还只有多隆。一切都太异常了,还有从现场搬出来的遗体到底是谁的?虽然说是救生员,但名字却在记录中抹掉了”
“大伙儿都觉得无法接受啊,狡。”征陆言语里透出痛苦。“说什么机密区域,连监视官都不知道答案,你问错人了。”
狡啮的脸上浮现出自暴自弃的笑容,他站起身。
“你去哪?”宜野座问
“分析室。你不是说了吗,让我去当分析官的后援”
狡啮走出大房间
“……”
朱像是抗议般看了宜野座一眼,然后出去追狡啮。
还剩下三人。六合冢瞥了征陆和宜野座一眼。
“……我去吃饭”
六合冢也走了出去,留下宜野座和征陆两人在尴尬中面对面。
公安局内——大走廊的中间,朱追上了狡啮。
“狡啮!”
“干啥啊?你也有该做的工作吧?”
“那个,事情发展成这样……真对不起……”
狡啮苦笑
“竟然被你致歉了……算了,无所谓了,闹剧也结束了,这样反倒是帮了忙。”
“闹剧是……”
“闹剧啊,这一切都是闹剧。我偷偷看过宜野座上交的有关泉古寺事件的报告书了”
“你又干出这种事……”
“支配者无效槙岛的事通篇未提,实际上其实是被删掉了吧。”
“——啧”
朱的表情变了,雪的死,要是从那次事件中去掉了支配者的事故,整个事件就失去意义了。
“上边的人把存在修比拉不能制裁的人这一事实给粉碎了”
朱回应狡啮的话
“我觉得那是因为……没办法”
朱小声重复着
狡啮紧盯着朱,她的眼神透着些许的震惊和愤怒
“你不觉得不甘心吗?”
“不甘心,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一消息泄露出去,会引发大骚乱吧,结果会让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会有人得到幸福吗?”
“……”
“否定修比拉系统的话,如今的社会将不复存在,这次暴动让我又一次体会到人们是多么依靠系统。对付头盔的方法即将应用于全部装置,平静的日常即将回归。——尽管如此,身为刑事的为我们却要帮忙破坏系统吗?在资本主义社主义都衰落的当今世界,我们能否定系统,再提出能够替代系统的东西吗?破坏固然简单,真正困难的是创造,和维持。——伸张正义和维持秩序,我觉得二者同样重要”
“……我们把一切使用司法制度的责任都推给了机器。现在那个系统就是法,而槙岛圣护却身在法外。想想该怎么才能让他接受制裁吧”
“…….只能破一次例回归过去的制度了吧,开设法庭,举证,辩护,在此基础上量刑。”
“想得倒是不错,但对手是对这些毫无兴趣的厚生省和公安局,事前准备花上多少时间也不够……”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
“会有的,能早早解决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方法”
朱想起了槙岛毫无防备的后脑勺
狡啮双眼则流露出杀气
“那个时候把槙岛杀了就好了,别误会,我不是不是让你下手,而是我来给他最后一击。不能让身为监视官的你杀人,而身为执行官的我却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团队配合就是这样。
我好歹也算猎犬。”
“那不能算是执行法律,就是两个杀人犯而已”
朱紧盯狡啮,眼神强硬,没有一丝迷茫。
“狡啮……你说过的吧,想不是作为猎犬,而是作为刑事工作。”
“……你还记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呢”
“什么无关紧要,这很重要好吗。就因为那句话,我才没辞职不干
呐狡啮。
今后能一直作为刑事工作下去吗,能和我这样约定吗?”
这女孩真不可思议,狡啮心想。她的表情宛如向上天祈祷,传达出对狡啮的担心。深爱着秩序,又被秩序深爱的女性。同时具备纯粹的坚强与脆弱的女性。狡啮和朱在很多地方很相似,但朱却真正有着重要的东西。
狡啮叹了口气,点头。
“……啊,约定好了”
一科的五个人再一次集中在刑事课大房间中。
朱面向宜野座
“这么着急什么事?”
“……当前,刑事课缺少两名执行官,这种状况下不能让狡啮在一旁闲着了”
宜野座回答道,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狡啮和朱面面相觑。
“因此”宜野座继续说下去“已经和二科的青柳监视官谈过了,对方同意短时间的执行官交换。狡啮在二科继续参与藤秀星的搜索工作。而我们也会接受那边的人员”
“宜野……”
狡啮瞪大了眼睛低语。为这事情做的太绝了而惊讶。
执行官交换,说白了只是为了把狡啮排除在外的借口而已。
“丑话先说在前头,狡啮”宜野座表情严肃。“虽说是让你重新出现场,别忘了说到底你被排除在槙岛圣护的追踪任务之外了。青柳监视官不会放过越权行为的,要是做出什么拖了二科后腿的行为,一科也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到时候就直接把你送去隔离设施了所以注意点”
狡啮苦笑
“……啊啊”
宜野座今天说的话,都应该当反话听吧。
——二科的青柳会放过越权行为
——去追槙岛圣护吧
监视官和执行官们朝着停着两台刑事课车辆的公安局地下停车场走去,一科五人,二科五人。
“宜野座君这步棋还真是漂亮呢”
二科的监视官青柳说
“抱歉”宜野座说,“这么冒险的事情还把你也拉了进来”
“没事的,你那边的藤消失的事情我们觉得太可疑了。而且也不能就这么放跑了槙岛,对吧。……藤的事情,线索这么少搜查没有进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么,接下来我打算做个大胆的推理”
“什么意思?”
“帮助槙岛圣护逃亡的公安局内通者是不是藤秀星,这样的”
听了青柳的话,狡啮不禁“啊啊,这样啊……”嘀咕
对这种展开,朱深感意外。一直以来宜野座都试图和曾经和狡啮是挚友的过去划清界限。舍弃了为了职责而沦为执行官的友人,虽然未免冷酷无情,但在修比拉系统的社会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结果宜野座并没这么做。
藤并没有帮助槙岛逃亡的理由,但这也只是个借口,一边寻找藤,一边追查槙岛,就是这么回事。
“我们去看看槙岛消失的地方有没有藤的足迹吧,狡啮执行官,你的同伴也许可了,别做什么多余的事哦……在我能看见到范围内”
青柳话里有话
“知道了”
狡啮准备和其他二科的执行官一起坐上护送车。
就在这时,停车场里面多隆像潮水般涌了出来。红色的摄像眼好像比平时更加明亮。“基于代号k32的特殊事例,于此逮捕狡啮慎也执行官”
多隆们立刻将狡啮包围,并紧紧贴住青柳和宜野座。
“什……”
其他人都一副惊讶的表情,但狡啮却只是一副“果然啊”的样子稍稍咂了咂嘴。
禾生长官出现在了多隆们的身后
“竟然以为这样的小聪明就能混过我,我被看扁了呢。”
青柳想把狡啮护在身后。
但是狡啮把手搭载她的身上,自己站到了禾生面前。
“我竟然有如此狂热的粉丝还真意外啊,禾生局长”
“这时候还胡说八道你的精神构造真让人难以理解”
宜野座焦躁着
“长官!让我说明一下!这是——”
“不用了,用不着说明,反倒显得你愚蠢啊宜野座君。你现在不是越描越黑吗?”
禾生的言语里没有愤怒,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
“要是这仅仅是你的个人判断问题,倒也用不着挨处分,重要的是结果令人满意就行了。评价的基准就在于此,因此,做出危险的赌博行为时
判断收手的时机就尤为重要。能以多么迅速而坚决的态度清算自己的过错……一个人的资质就体现于此了
…那么,宜野座伸元监视官。你监督下的执行官正打算犯下重大的渎职行为,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应对?比起罗列一堆愚不可及的辩解是不是应该展现出更加斩钉截铁的决断力呢?”
“…啧”
宜野座迅速拔出支配者瞄准狡啮,动作本身虽然冷静,但看脸就知道他已经恨不得要把牙咬碎了。
“犯罪系数·二百六十二·刑事课登陆执行官·任意执行对象·解除保险”
“恩,很好,你顺利证明了自己的有用性。但未免太嫩了”
禾生慢慢走近宜野座,伸出手触碰宜野座拿着的支配者的枪把
“模——式,非——致——死…….麻,麻,醉”
支配者发出异响
然后擅自变成了至死模式
“狡啮执行官为何在此,碰巧路过的青柳监视官并不知情……是吧?”禾生说
青柳被吓住了,答不出话。
“而宜野座君,你对于狡啮的擅自行动毫不知情,他在这里死亡,因此追寻事实的机会也就消失了……我也只好接受你们这样的证言了”
禾生的手用宜野座手中颤抖的支配者瞄准狡啮。“来吧,宜野座君,能让我看看你作为责任人的担当,和不掺杂个人感情的崇高吗?。”
宜野座眼神震恐,看来禾生无论如何也要朝狡啮开枪了。
不是麻醉弹,而是为了杀死他而开枪。
“……狡啮……”
宜野座汗如雨下,他连看都不敢看狡啮了。
双眼紧闭,抵抗者禾生施加的力量
“……”
狡啮已经是一副“无所谓了”的样子,在口袋里摸着烟盒,要是能在最后抽上一口就好了,偏偏在这时候忘了带——
支配者开火了。
——但是,不是宜野座的那把。
麻醉模式,朱开的枪。
狡啮被神经光束击中倒在地上。
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朱身上。
“犯罪系数三百以下的人适用于麻醉模式”
朱用毫无表情的职业口吻说到
“宜野座监视官,那把支配者出故障了哦,赶快检修一下”
“……啊啊”
安心,大叹了口气的宜野座放下了枪。
朱都不看禾生一眼。
禾生则盯着朱毫无表情的侧脸。
5
被朱的麻醉枪射中两次,该说这是奇缘么。
这已经是几个月来狡啮在医务室第几次睁开眼了呢,让人觉得在医务室的时间比在自己房间都长。
床边的椅子上,朱坐着睡着了。
“……”
——可能是太累了,虽然姿势不安定却也睡得很深,看着她无防备的睡相,狡啮也安心了,姑且就这么看着。
终于确认了身体没有问题能够活动,狡啮从床上坐起来,这时唐之杜走了进来,正打算开口却被狡啮用手势制止了。为了不打扰朱睡觉,狡啮朝唐之杜使了个眼色。
虽然还有违和感,但身体好歹是动了。狡啮和唐之杜把朱一人留在了医务室,朝分析官实验室走去。
“好好感谢朱吧,打中的是你的脚尖,要不然至少还得在床上躺一天才能动呢”
屋子里的一个监视器上映出了还在睡觉的朱。狡啮看着这一幕感慨道“支配者已经用习惯了么……”
“有点那个什么啊——初出茅庐的新人逐渐变得坚强可靠了,心情有点寂寞,又有点复杂啊”
“她以后会变得更加坚强的,一定会”
狡啮看向分析室里面,那个用强化玻璃隔出来的实验·分析用房间。狡啮看在那间屋子的门口,门的那边是解析中的“头盔”
“问个问题”
“恩,什么?”
狡啮看着门。
唐之杜则在涂指甲油,两人视线毫不搭边。
“那个头盔,还能用吗?”狡啮问
“暂时,不过随着修比拉系统复原会安装对应的程序,那样的话这头盔就成普通货了”
“离完全复原还有多久”
“还有六天”
“能把这扇门打开吗?”
“你打算拿走证物?”
“搜查必须啊”
“……明明都被挤出搜查了”
“你这边接到通知了么?”
“嗯—接没接到呢。说起来好像还没接到啊”
唐之杜操作控制台,解锁了实验·分析室的门,她对于狡啮接下来要干什么,发生了什么全都心知肚明。
“绝对不要拿到公安局外面哦,会被当成恐怖分子的残党被市民围殴的”
“我知道了”狡啮打开门,把头盔缠起来。
“呐,慎也君”
“嗯?”
“我要是和你上/床结局会不会有所变化?”
结局——狡啮离反,逃亡。
“谁知道呢……”狡啮苦笑,“我们两个都不是对方的菜吧,而且,可别把六合冢惹哭了,多好的姑娘”
“嗯——也是啊——”
把头盔拿在手上,狡啮走出了屋子,唐之杜直到最后都没正眼看过狡啮,只是装作集中在自己的手指甲上。
公安局,执行官隔离宿舍的走廊里警备多隆正在巡查,现在所有在线的多隆全部将“狡啮慎也”登录为“要注意人物·重要监视对象”。
带着在实验室里回收的头盔,狡啮和警备多隆擦身而过。多隆看见狡啮本应做出一定程度的追踪,但因为检出了他人的psychopass所以就这么把他放走了。狡啮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自己的屋子,但一进门就惊讶的发现征陆正叼着烟卷闲晃。
“啊啊,头盔啊,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你在这干什么呢,征叔”
征陆朝眼前桌子上放着的厚信封动了动下巴。
“反正你也要取回槙岛的资料吧,不过把时间浪费在整理那些零零碎碎的资料太可惜了,我就先帮你整理好了”
狡啮拿起信封,迅速确认了里面的文件。
“还有,这玩意就当作我的饯别礼吧”
接着征陆又把写有住所的笔记纸和古老的钥匙串交给了狡啮。
“警视厅时代的回忆,那时候自己苦恼着,以防万一就准备了safehouse….还没被拆掉,也许能派得上用场。”
“征叔……”
找不出感谢的话,狡啮支支吾吾起来。
但征陆却露出惭愧的视线。
“……我也啊,特想和你一起去啊……”
“别说傻话了,考虑一下你儿子的立场吧,家里人干出什么出格的事那家伙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抱歉”
“用不着道歉”
狡啮早在监视官时代就和征陆认识了,那个时候就觉得要是都成了执行官很多事就好办多了。宜野座那潜在犯的父亲,明明有儿子还接受了潜在犯认定,究竟是什么心情呢?狡啮没法想象的,残酷过头的人生。
回想起来,刑事课一科就像个家庭一样,以征陆和宜野座这真正的父子关系为中心,大家结成了兄弟般的连带感。这是同为潜在犯的感觉和宜野座复杂的立场交织在一起的结果吧。
——话虽如此,这家庭也持续不了多久,潜在犯无法获得幸福,就算没有槙岛圣护,狡啮的人生也终有一日会出事,就像船无法违抗巨大的漩涡而终将沉没一样。而那时一定会把朱和宜野座也卷进来的。
狡啮把笔记纸和钥匙串装进口袋。
“保重吧……你不出什么乱子的话,今后不会再见面了吧。”
征陆眯起了眼。
“是啊……我们两个都这样祈求吧”
狡啮点了点头,戴上头盔揣好信封离开了这里。
6
第二天清晨。废弃区域——笔记纸上的住所——征陆的safehouse。
狡啮走进废弃的高层公寓,电梯也已经停了,他走楼梯到了七楼,用征陆给的钥匙进了公寓内的一间屋子,仅仅是开了个门就让房间内积攒的尘土四处乱飞了。
“……”
狡啮用带来的手电筒照亮屋内,在屋子里搜索着,很快发现了一个保险柜。用征陆在纸上写的暗号密码打开保险柜,里面装着现金和工具箱,还有一个油纸包,打开包后里面是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
——狡啮慎也从公安局逃亡,而朱的桌上放着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张纸质便笺,恭恭敬敬的钢笔字。不同于电子邮件和电话,这样的话内容很容易被窃取。
朱走出公安局的阳台,在灰色的天空下看了信。
“抱歉,我没能遵守约定”
“想着要保护他人的我当了刑事,但慎岛的存在改变了一切,那个男人今后也会继续杀人吧,但法律却制裁不了他,只要我还是刑事就不能把他怎么样。这回的事件让我明白了,法律不能保护人,要完成我想完成的职责的话,就只有跳到法律之外了。”
“常守朱,你的生存之道没有错误,不要因为我的背叛就放弃它,我说到底只是任性地坚持己见罢了,和你选择不同的道路,我知道这是个错误,但我只能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才能面对迄今为止的自己。
原谅我,但我不会这么说,下回再见面的时候,你应该是站在制裁我的那一边吧,到了那时不要犹豫,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要背弃自己的信念。
读到最后,朱的泪水奔涌而出。
“虽然时间短暂,但在你手下工作是我的荣幸,向你致谢。”
“……笨蛋……”
——何等狡猾的人
破坏了约定都不请求原谅,就直接要求惩罚……